归心似箭：从德国博士毕业回国，导师和朋友的情谊超级暖心

到了一九九八年初，我开始着手作回国的具体准备了。我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除了我的书。这些不多但昂贵的书是我在德国聚集的唯一财富。我将它们包装成两箱，通过邮局寄给我在北京的同学。另外一些家用电器便分别送给了奥斯纳布吕克大学的朋友。

德国朋友知道我要走了，便纷纷前来看我，卡罗和他的女友从海德堡来了，在我的宿舍住了几天，他们为我回国而感到高兴。我们都知道，我们将来一定会在中国重逢的。卡尔海因兹从弗莱堡寄来了送别的礼物，还写了一封长信。他和我则从心里明白，我们将来的相见并非一件易事，因此内心都有一些感伤。奥斯纳布吕克天主教会学生会的朋友也陆续来到我的宿舍，与我一块饮酒，畅谈我们在一起的一些往事。我们相互祝愿对方在未来的生活中能够幸福美满。

冯巴先生友好地邀请我到他在奥斯纳布吕克附近的住处。他的家族是世袭贵族，并且是欧洲著名的法学世家。他本人继承了一座宫殿。我们参观了这一宫殿内的陈设。他介绍说一楼主要是他的办公用房，二楼是他的会客室和书房，三楼有许多陈列。我一进二楼，便看到了两个街道指示牌，一个是黑格尔大街，另一个是冯巴大街。对此我不禁会意地笑了。

然后他热情地给我展示了他家中的藏书。其中一些是以羊皮作为封面的中世纪的珍贵古书。当然他家中最有价值的文物应是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的第一版，那用花体字印刷的书面已经发黄。此外他家还有一根黑格尔用过的手杖，我也紧握了这位伟人使用过的东西，并拍了一张照片。

欣赏完冯巴家里的这些宝物之后，我们便在他家的客厅里品尝美味的香槟酒。我给他们讲述了中国一些饶有兴趣的故事，这引起了他的七个小孩的注意，其中一个便说将来想当一名汉学家。告辞时，我也邀请他们到中国去旅游。

在我回国前一周，博德尔教授特邀我到他家中做客，共进晚餐。我们讨论了一些中国哲学和艺术的一些问题。特别是道家思想，我们认为也许它能为现代思想提供一些启示。同时我们也谈论了中国社会的改革开放，都坚信中国会繁荣富强，会开辟一条既保持中国自身同一性又具有现代性的独特道路。

博德尔教授最后笑着对我说，他希望我回国后注意两件事。第一不要做持不同政见者，第二不要喝白酒。他认为我第一条做得到，我本来就不是，也不会是。第二条就不一定做得到，我过去曾喝过，将来也会喝。最后他问我是否坐德国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我说是的，于是他点头称好，说它是世界上最安全的航空公司。

一九九八年的二月，除夕前几天，我提着黑色的大箱包，去了奥斯纳布吕克火车站。我要坐车到汉诺威，在那里乘飞机到法兰克福，然后飞往北京。我的一位德国好友到站台给我送行。火车从奥斯纳布吕克火车站驶出的时候，我心里在说，再见了，我生活近七年的地方！我要回到我的祖国去了！

本文作者系武汉大学哲学教授，著有系列学术专著“国学五书”(《论国学》、《论老子》、《论孔子》、《论慧能》、《论儒道禅》，均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与发行）。本文图片来源网络，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