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迦是条人鱼

楼迦是条人鱼。

她的尾巴是纯净的天蓝色，肤白胜雪，秀丽的脸庞比出水的芙蓉还要美丽。

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到浅海边晒晒身上的鱼鳞。

那里的水暖融融的，向远望去还能看见人类所建造的华美的城堡。

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原因驱使着她来到这里，但楼迦已经想不起来了。毕竟鱼的记忆都是很短暂的。

这天，楼迦在晒太阳时，遇到了个人类男孩。

男孩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黑曜石一般。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嘴角向上翘起，眼底光彩灼灼，给人一种明朗又阳光的感觉。

楼迦看呆了，等她想起来要躲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男孩见到她，好像半点儿也不奇怪。他跳坐在一旁的礁石上，眯眼对楼迦笑：

“小楼迦，你来晒太阳了。”

楼迦惊异：“你知道我？”

男孩点头：“我叫安至，是你的……”他微微顿了顿，歪着头像是在思考：“好朋友。”

“朋友？”

“是呀，健忘的小鱼儿。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安至从兜里拿出个小海螺来。

楼迦游上前，把小海螺握进手里。她能从海螺上感觉到自己的气息，这是用自己的法力凝成的，男孩没有说谎。

在人鱼里有着这样的传统，因为健忘的缘故，人鱼们会把由自己法力凝成的海螺送给自己重要的人，以此来认出对方。

楼迦把海螺拿到自己耳边，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安至，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

刷得一下，楼迦烧红了脸。

还好这句是用人鱼语说的，安至什么也听不见。

现在楼迦终于了然，那些在见到安至时盘桓在心里的奇怪感情，都是因为喜欢。

记忆不见了，可感觉还在。

安至像变戏法一样变出朵花来，他递到楼迦手里说：“这是月季，送给你。”

楼迦很喜欢，深海里的小人鱼，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花朵。

楼迦和安至相处得分外愉快。

安至告诉她陆地上的事，也告诉她两人是如何相识。

很快，日薄西山，到了分别的时刻。

楼迦有些不安地问：“下次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

安至揉了揉楼迦的小脑袋，“等下次你再浮到浅海晒鱼鳞的时候。还有……”

他凑到楼迦的耳边：“迦迦，我喜欢你。”

……

楼迦重新回到深海时，她的记忆已经变得混沌而模糊了。

她想，要找个地方把今天发生的事刻下来才行。

鱼尾灵活地摆动几下，楼迦飞速地钻进海底某个洞穴里去。

这个隐蔽的洞穴是楼迦的某个秘密基地之一，她时常来这里藏些吃剩下的鱼虾。

楼迦找到洞口某处光滑的岩壁，将法力凝聚到指间上后，她简短地刻下：

桪月湾浅海。

我最最最喜欢的安至向我表白了。

楼迦来来回回地看了很多遍，她很满意。

虽然白天里安至给她进的那些故事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心底里的欢喜还在。

楼迦摇摇尾巴，开心地离开了。

海底里昏暗的光线没让她注意到的是，在她刚刻的那行字上方，已经刻满了许多——

桪月湾浅海。

安至说他喜欢我。

·

很多年后。

楼迦浅出水面，她看见浅海的礁石上↑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心里觉得亲切，好奇地游过去：“老爷爷，你在这做什么呢？”

老人家笑笑：“在晒太阳。”

“我也是！”

·

很多很多很多年后。

楼迦又双叒叕一次到桪月湾浅海处晒太阳，阳光暖暖洒在身上很舒服。

她伸一个懒腰，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想不起来。

星河翻转而上，今日无事发生。

楼迦摆摆尾巴，一头扎进深海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