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多舛的父亲

失去公职的父亲，没有被生活打败，更没有沮丧，继续保持在部队时的一颗雄心壮志的理想，为了能让这个贫穷的小家快速富裕起来，父亲硬着头皮贷款开始办起了村里唯一一个养猪场，渴望能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改变家人艰难的生存环境。

就在那个时候，我伴随着父亲雄心勃勃的事业出生了。

记忆中，我的童年岁月就是在猪背上度过的，放猪成了我的日常生活。

脑海中，在我家房子西边，有一个特别空旷的场地，父亲的养猪场就建在那里。每天我都是骑在一头大红毛猪的背上，手里挥舞着一根小鞭子，像一位策马扬鞭的将军一样，赶着那些畜生出去吃草。

那是头红毛猪，一根根猪毛就像鲜血一样鲜红鲜红的，毛发的坚硬程度几乎不亚于刺猬身上的那一根根立起的刺，温顺的时候，非常的听话，任凭你骑在它的背上作威作福，它也不会体现出丝毫不满；可一旦到了饥饿的时候，就像饿狼一样，总是咬牙咧嘴，盯着人看，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母亲是非常怕它的，生怕它一怒之下，用口中锋利的牙齿撕咬她，所以每一次都是我出去摆平。

似乎，红毛猪对我一向温顺，从来都是听我，不肯对着我大声嚎叫。

长大后我时常在想，这也许是我这辈子养过的唯一一个宠物了吧。

然而，理想的实现，似乎永远追随不了现实的改变。

创业的路是非常艰难的，就在父母辛苦将几十头猪仔精心养大，每一头都到了几百斤，眼看快要出栏的时候，一场猪瘟突然就这样无情的来临了。

一夜之间，所有的辛苦都注定将要付诸东流，眼见几十头猪大肥猪，个个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有的早咽了气，父亲的梦想彻底破灭了，天仿佛一下子塌了下来，全部压在了父母的身上，使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忍着痛，把所有因为得了猪瘟而死去的猪一一埋葬处理后，父亲又以一块钱的白菜价格，将剩下为数不多的猪全部处理掉完毕，一夜之间，父亲梦想没有成真，反而却背上了累累负债务，这让原本就已经很贫困的家庭越发雪上加霜了。

我清楚的记得，当收猪的人，以一块钱的低价，将我每日骑着的那头宠物红毛猪以404块的价格收走时，那个黄昏，我躺在地上打着滚，哭的昏天黑地。

然而那个时候的父亲，早已没了眼泪，只剩下憔悴和惆怅。

父亲没有倒下，可一向坚强的母亲却倒下了，双脚僵硬，以至瘫痪不能下床。

也许这就是祸不单行吧，人世间所有的事，基本上都是祸不单行的，尤其是针对穷人。

父亲一边每日辛苦的劳作着，一边还要精心伺候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以及我和姐姐的日常生活，生活的重担，压的父亲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亲原本希望奶奶能够帮一下体贴一下他，多少能照顾一下我们姐弟，可偏心的奶奶，却在叔叔的无端挑拨下，无情的拒绝了。

这让父母，尤其是母亲那个时候，尤其的寒心。

事实上，父亲改变命运的机会，远不止这一次。

父亲复原的时候，原本部队上给他分配到了市里一个单位工作，可就在他兴致勃勃准备去报到的路上，突然接到叔叔的电报，说是奶奶病危，让他速速回家一趟。

一边是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一种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同样事关命运，父亲毅然决然的决定以孝为重，先回家探望，然后等奶奶病好之后再去单位报道。

然而，当父亲急匆匆回去之后，却发现奶奶不过是在装病，心中虽有气，却也不便揭穿。

事后，父亲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缘于叔叔的妒忌，他生怕父亲一旦到了城里，就不会再抚养奶奶了，这才设计说服奶奶，两人串通一气骗父亲回来。

得知中计的父亲，尽管很生气，可仍然坚持在家照顾了奶奶一段时间。

待再回到分配的新单位报道时，却被告知工作已被人顶替了，感觉到气愤的父亲，在找完所有能找的关系后，最终还是败给了权利，接受了残酷的现实，觉得自己命该如此，只好认了命，回家务农了。

这件事情，可以说完全改变父亲一生的命运，以至多年以后，父亲每一次提及当年的事，都是一脸无奈，言语中充满了对奶奶的无知，以及对叔叔的恨。

2018年春节在湖北武当山旅游时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