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责｜那些消失的女学生，都被她救了回来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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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全职太太，张桂梅又上了回热搜。

手上缠满止痛膏的她，给记者讲了这样一件事。

几年前，一位从女高毕业的学生特意回来看她，怀里抱着孩子，身旁站着丈夫，兜里还揣着几千块现金，这一家子专程赶来捐赠母校。

女高是免费办学，全靠张桂梅四处筹钱，财务一直吃紧。眼看昔日学生回来投桃报李，原本是件好事。

可张桂梅听完学生一番话后，顿时落下了脸，开始轰人。“你给我滚出去！”

原来这位女学生怀孕起，便开始全职在家养胎。直到孩子稍大一些，仍旧没找工作。

倾注过大量心血的得意门生，却做了她最看不起的一种选择，成为了全职太太。

张桂梅一时怒不可遏：“家庭那么困难，把你供到现在，反而当起了全职太太？”

此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不少解读。

张校长歧不歧视全职太太另说，但女高中的每一位学生，得到的读书机会都来之不易。

张桂梅顶着学生家长的偏见和反对，孤注一掷地给孩子们圈起里学习的殿堂，就是为了让她们逃出大山，不再十几岁的年纪就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孩子的母亲。

可这名女学生本科毕业后，依然回到全职主妇身份，靠着依傍丈夫生活，这自然令她失望不已。

难道十几岁辍学和二十几岁本科毕业的区别，只是选择的结婚对象不同吗？

她收了这笔捐款，无疑是对教室里仍旧渴望自己改变命运的女孩说，读大学能嫁得更好。

这违背了张桂梅的本心。

当然这件事越发酵越大，直到当事女生接受采访，大方回应了这件事。

女学生从女高毕业，考上了一所远超预期的二本大学，后来又在一线城市漂泊几年，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两人相恋结婚，都一直在职场拼搏，直到孕期顶不住职场压力，才辞职回家养胎。

这期间，他们一直很关注女校的发展，想尽绵薄之力，回馈张校长的栽培。

因此，女孩在做主妇期间，特地去母校看望张桂梅，提出了捐赠。不料恩师大失所望，直接把他们一家三口请出学校。

后来，女孩两次冲击特岗教师考试，终于得偿所愿也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和张桂梅一样，呵护每一个孩子走出大山的理想。

有人说，张桂梅两次改变了女孩的人生。

一次是收留她进入女高免费学习，改变了她即将被无知和贫困淹没的命运。

另一次便是冷语相向，把她从女高轰走，改变了她依傍丈夫、不再向外探索的主妇命运。

很明显，越是在女性价值不被认可的地方，全职太太越是当不得。

张桂梅呕心沥血创办女高，就是在跟过去的旧观念争夺这些女孩们的未来。

这场比赛中，她决不能输。

02

十几年前，张桂梅任教的华坪县，经常出现怪事，比如班上的女学生读着读着就不见了。

眼看着剩下的男娃越来越多，女孩去哪了呢？答案都指向一个结果：辍学结婚。

家长勒令女孩退学，因为要省出钱给弟弟交学费；家长送女孩去工厂当厂妹，因为要攒钱给哥哥娶媳妇。

又或者干脆直接收了彩礼，把十几岁的女孩送到婆家，女儿真成了泼出去的水。

这些被父辈们支配着人生的女孩，早早失去了受教育的机会，重蹈着和母亲一样的悲剧。

她们的妈妈有些饱受家暴摧残，有些分娩意外身亡，家庭地位低，没有培养子女的意识，苦果就这样一代代压下来。

张桂梅从二十多年前思考，该怎么帮助这群无辜的女孩呢。

有一回，她在路边遇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手持镰刀，背着破草框，无精打采地呆坐着。她上去搭话才知道，女孩已经被家里安排定亲了。

彩礼到账，就是她嫁人的日子。可是女孩还想读书。

身为老师，张桂梅的心咯噔被触动了下。她找到女孩父母，想帮助女孩返校，甚至提出连学费、生活费都替她缴，可是女孩父母不为所动。

两厢僵持下，女孩的母亲竟然在张桂梅面前以死相逼，求她放过女孩。

最终她也没能把女孩带离那个家。

这样的故事在往后二十年来，一遍遍重演，张桂梅心急如焚，她迫切地需要做点什么。

“培养一个女孩，最少可以影响三代人。如果能培养有文化、有责任的母亲，大山里的孩子就不会辍学，更不会成为孤儿。”

这些模糊的想法汇聚成一个坚定的愿望：我想为这些大山里的女孩建一所免费的高中！”

一位贫困县的乡村教师，自筹资金建一所女子高中，这个想法乍听简直天方夜谭。

她东奔西走在筹款的路上，凄风苦雨都经受过，唾骂冷眼也看遍了。

拿到手里的只有1、2万元钱，这怎么够。

直到2007年，张桂梅身为十七大代表被人采访，她真情吐露心声“我有一个梦想”，打动了无数人。

一时间收到了各界爱心捐款，也得到不少官方机构的帮助，得以顺利筑梦。

第二年，张桂梅筹办的华坪女子高级中学正式挂牌，全国第一所免费女子高中诞生了。

第一批女学生中，有孤儿，有残疾学生，他们基本都来自单亲家庭、下岗家庭、贫困户。

张桂梅的招收标准也很简单：只要是女孩，很想学习，我就提供给你这个机会。

高中三年，首批100名学生中，有96人坚持到了参加高考，且全部考上了大学。

这在以前根本没人敢想，因为它太像一桩天方夜谭了，可是张桂梅创造了奇迹，托起了96个大山女孩的人生。

自首届学生毕业后，华坪女子高中连续十年，以综合成绩蝉联丽江市所有高中榜首。

可张桂梅已是一身病痛。

她用被压垮的身体，竭尽全力地托住了女孩们的未来。

03

24年前，张桂梅调入丽江市华坪县当老师，而爱人因病去世，花光了家里积蓄，她已身心俱疲。

雪上加霜的是，她被查出子宫肌瘤，医生要求立即住院治疗，几乎刻不容缓。此时，张桂梅正担任初三毕业班的老师，请假意味着影响学生们的课程进度。

最后张桂梅还是拖着病情，一直到学生中考后，才跟学校告假治病。

万万没想到，学生和家长都万分热心，县妇联还特地发动了一场捐款。

张桂梅一个人的难关，成为了全校、乃至华坪县的民生问题。那次事件之后，她心里就不再只有小家。

从丈夫离世的阴霾走出时，她看见了更大的天地。

张桂梅成了全县榜上有名的好老师，也是儿童福利院里十多位孤儿的“好妈妈”，这些工作占据了她大部分时间。

创建华坪女高后，要忙得事情更多。

每天她都是全校第一个进入教学楼的人，摸黑爬完所有楼层，把走廊的灯都打开，迎接来早读的孩子们。

学生们课间跑步，打扫卫生，她也全程跟着，还要举着小喇叭催促：“快点儿，快点儿，别掉队！”

女校聚集着一群处在青春期的女孩们，她们心思细腻，又各自带着原生家庭不同的印记，很容易出现问题。

不少女孩出生起被爷爷奶奶冷落，父母草率对待，一旦家里遭遇变故，或者兄弟结婚用钱，最先出卖的就是她们的前途。

于是张桂梅提出另一种说法：扶贫先扶志。

她必须让孩子们看到更广阔的世界，相信自己和城里的女孩一样，能通过上大学改变未来。

建校以来，张桂梅已经把上千名这样的女孩，送入了大学校园。可她仍旧一天都不敢懈怠。很多人劝她知足，她却直接回绝：

“我不能知足，因为我相信我们的学生有潜力。”

04

张桂梅抱持着这个信念，每年都会走一遍丽江市下属的一区四县，例行家访。

行程将近11万公里，几乎每回家访完，她都大病一场，可是这通往学生家庭的最后一公里，她不得不走。

每多探访一户，就可能改变一个女孩的命运，她不能倒下。

然而这两年张桂梅已经虚弱至极，她才63岁，身体却像83岁。

身体骨瘤、肺纤维化、小脑萎缩等，大小23种疾病压着她，最危急的一次，医院还为她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县长庞新秀来医院看她，病榻上的张桂梅提出一个不忍拒绝的请求：

“我情况不太好，能不能让民政部门把丧葬费提前给我，我想看着这笔钱用在孩子们身上。”

她愿意拿丧葬费供女孩们读书，只愿送出大山的学生多一个，再多一个。

她不要求所有孩子们必须考名校，但寄望她们将来自力更生，有余力帮助他人。

如果学生们接二连三地回归家庭，那张桂梅多年来赌命似的忙碌，意义何在呢？

家庭主妇也是值得尊敬的选择，但就眼下的环境而言，并没有为她们的生存提供匹配的保障。

说白了，全职太太的未来全赌在另一半的良心和人品上。

成年人生活的第一要义，要为自己负责，给未来的风险留好退路。

参与工作，有一份收入，这就是退路。

张桂梅竭尽全力给这些女孩提供的，既是未来，也是退路。

当年那些消失在课堂的女学生，她都要一个接一个地找回来。

给她们补上这重要的几千堂课，再送她们去更远的未来。

而不是关在家里，当别人的全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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