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日常 | 大观园里斗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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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也得了这个力,若贾母不唤他时,便入园内来顽耍。今日正在园内掏促织,忽在山石背后得了一个五彩绣香囊……邢夫人接来一看,吓得连忙死紧攥住,忙问:“你是那里得的?”傻大姐道:“我掏促织儿在山石上拣的。”

——《红楼梦》第七十三回

“痴丫头误拾绣春囊 懦小姐不问累金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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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

促织,蟋蟀、蛐蛐儿的别名,晋人崔豹的《古今注·鱼虫》中说:“促织,一名投机,谓其声如急织也。”可见是根据鸣音的高低起伏命名的,仿佛是在催促织女飞梭速织。

也许和秋冬的萧瑟有关,心静时入耳微细的蟋蟀鸣音,听似遥远却实在近处,循声觅去而又杳不可见,时常唤起心中一阵阵莫名的寂寞和哀伤。

虫鸟鸣动,最关时令。“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自然中的草虫往往活不过冬天,蟋蟀一般到冬至前后就会死去。

但技术的产生源于需求。明清时代的人工养殖技术,让寂寂冬日也有了鸣虫之声。《日下旧闻考》里记载了在土里“种促织”的详细步骤:

“促织者,感秋而生,其音商,其性胜。今都人能种之,留其鸣深冬。其法实土于盆养之,虫生子土中,入冬,以其土置暖炕,日水洒,绵覆之。伏五六日,上蠕蠕动,又伏七八日,如蛆然。足翅成,渐以黑,匝月则鸣,细于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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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蟋蟀甚为难得。为了这点儿“反时令”的声音,人们趋之若鹜。清代《燕京岁时记》记载了市场上各季节蛐蛐儿的价格波动:

七月中旬则有蛐蛐儿,贵者可值数金,以其能战斗也。至十月,一枚不过数百文,取其而已矣。蛐蛐儿之类,又有油壶卢。当秋令时,一文可买十余枚。至十月,则一枚可值数千文。盖其鸣时铿锵断续,声颤而长,冬夜听之,可悲可喜,真闲人之韵事也。

可供观赏把玩的养虫器皿也花样繁多,简直搞穷了一大批京师世族:

秋日之蛐蛐罐有永乐官窑、赵子玉、淡园主人、静轩主人、红澄浆、白澄浆之别,佳者数十金一对。冬月之聒聒儿壶卢、油壶卢壶卢,佳者亦数十金一对,以紫润坚厚者为上,即所谓壶卢器者是也。是故京师世族,贫者居多,耗财之道实不止声色珠玉而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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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本性善斗,“斗蟋蟀”是中国民间历史悠久的娱乐活动,相传始于唐代。

南宋“蟋蟀宰相”贾似道是个著名的蟋蟀迷,他的《促织经》是世界上第一部研究蟋蟀的专著。可他以蟋蟀之斗为“军国大事”,沉溺于酒色权财的物质享乐,亵渎政事,误国误民,留下千古骂名。《宋史》载:

“襄阳围已急,(贾)似道日坐葛岭,起楼台亭榭……与群妾踞地斗蟋蟀,所狎客入,戏之曰:此军国大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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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两代,是“斗蟋蟀”的鼎盛时期。天子脚下见多识广的老北京市民,更有“铁杆儿庄稼老米树”八旗子弟的加入,将玩虫、养虫文化推向巅峰。清代作家蒲松龄却在短篇小说《促织》中,讲述了一个令人难忘的悲剧故事:

皇帝爱斗蟋蟀,地方官吏借端勒索百姓。成名家贫,买不起应征的蟋蟀,受尽杖责,奄奄待毙。后来历尽艰辛,终于捕到一头蟋蟀,却被九岁的儿子不小心弄死。在恐惧中,儿子投井而死,又在半夜复活,魂灵化作一只轻捷善斗的小蟋蟀,跟着父亲在一场场厮斗中取胜,终于博得天子欢心,挽救了一家人的命运。

“天子偶用一物,未必不过此已忘;而奉行者即为定例。加以官贪吏虐,民日贴妇卖儿,更无休止。故天子一跬步,皆关民命,不可忽也。”在小说结尾,蒲松龄说明了写作这个故事的深刻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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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全图》第41册

中国人爱玩儿,在许多事情上,玩儿出了名堂,玩儿出了境界。许多“玩物”背后,都有着丰富的民族文化积淀。而曹雪芹在《南鹞北鸢考工志》自序开篇就说:“玩物丧志,先哲斯语,非仅警世之意也。人为物欲所蔽,大则失其操守,小则丧其廉耻,岂有志进取之士所屑为者哉!”

曹公之话回音在耳。直到今天,警钟仍在发出持续的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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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芹僮.L

编辑/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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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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