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高贵

——人生边鼓（65）

年轻人（尤其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们）往往都是胸怀着大志踏入社会的，他们雄心勃勃地要干一番大事业；但到一真的接触实际，却发现理想与现实相差是那麽遥远。他们往往要从最被人瞧不起的最基层做起，于是，就产生了极大的失落感。因为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教育，而那些琐屑的小事都是那些卑微下贱的人所干的，而且，现实中人们常常会用一些颇带贬意的词来形容社会地位低贱的人。比如说，庄稼人是“捋锄把儿的”或“修理地球的”；说清洁工是“掏厕所的”或“扫大街的”；说服务员是“斟茶倒水的”或“擦桌子扫地的”。因此，一些刚刚从学校走向工作岗位的年轻人，心高气盛，只想着指点江山，哪屑于斟茶倒水？其实，甭说别人，就连我自己，也曾这样认为过。记得刚到机关时，才二十多岁，整天痴迷于“作家梦”。有时局里开会，领导在主席台上讲话，难免讲得唇焦舌燥，就要喝水解渴（其实，上至中央，下到地方，会议桌上置备水杯是常见之事），他总不能停下讲话，弃听众于不顾，自己找杯倒水喝罢？于是，我的顶头上司就要我们去斟水。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去，一边倒水，心里一边犯嘀咕，总觉的人们用轻蔑的目光在望着自己。自己的同学、同乡、家人和亲友见了，会不会因此而瞧不起我？倒完水之后，马上落荒而逃，回到座位上装作记录，把脸埋起来。

后来经历得多了，随着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的增长，有一些事情就看得淡了，认识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其实，人是生而平等的，职业的不同，并不能说明人格的不同。所谓“地位低贱”者，没有必要去妄自菲薄，也没必要去攀附巴结，更不必心怀嫉意。造成地位不同的原因，除了主观上的努力如天赋才能外，还有出身门第、地理环境、人文背景等等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因素。打个比方说，往往高官的子女就当了高官，富翁的儿孙就发了大财。将相王侯，宁有种乎？只不过他们身处的环境，所受的教育，提供的机遇不同罢了。但是，他们的地位，他们的财富，并不能说明他们的人格。高衙内们的事情我们听得已两耳生茧，而穷光蛋的人靠自己的奋斗出人头地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关键的问题是，要有志向，有抱负，不要甘于平庸。当然，这里所说的志向、报负，并不一定是非要成名成家，当大官、发大财，而是说要提高自己生命的质量和生活的品位。真正的高贵是灵魂的高贵。只要心灵是自由的，心情是愉悦的，精神是舒展的，那么，我们就可以自豪地说：我的生活是最好的，不管做什么，我都是一个高贵的人。尤其是年轻人，要有信心地生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只有站在这样的高度，你才会以居高临下的目光去打量眼下这个熙来熙往的大千世界。贩夫走卒，将相王侯，都将殊途同归地走向人生的共同终点：回归了大自然。

－－当世界上所有的卑微与猥琐都不能干扰你的灵魂的时候，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啦。如果你认清了这一点，那么，即便是斟茶倒水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