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个“尿盆子”

常常有人提起我的“一日一博”。我的“每日一博”，坚持十年了，雷打不动。其实，我开博很早，开始是在《中国博客网》，结果该网散伙了；又转到搜狐，搜狐太垃圾；最后才到了新浪。2011年底，我被内退，有了大把时间，就开始“一日一博”。 所以，经常会有人说我“高产”。我这个人，历来是对骂我的人“敏于思”，而对夸我的人则“讷于言”。面对攻击，我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甚至有点“除恶务尽”的意思；而面对夸赞，不管是真夸还是假夸，善意还是恶意，夸得对还是错，我都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坦然接受，人们会说你不谦虚；拒不承认，人家会说你虚伪。只能是口中含物，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

面对着人家的“高产说”，我同样不知该说什么。说不高产吧，那么多文字在这儿了；说高产吧，似乎也不算。既然叫“高产”，起码得有点产品吧。我写的那些东西，算得上产品吗？我觉得不算。这些东西，都没经过精心构思，也没有经过细心打磨，我是当作日记来写的。经历了一些事，有一点什么感想，随手记下来，就发在博客里了。我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写东西最烦反复修改。从前用笔写东西，写完最后一个句号，绝对不再看第二眼；改用电脑以后，依旧是打完最后一个字，一摁鼠标发出去了，就不再理会。所以，经常有网友指出其中的错字错句，甚至有些是根本不该出的常识性错误，弄得我面红耳赤。真正的文学作品，是要沉下心来，调动起全部的生活积累，经过认真地思考，严谨的构思、提炼、升华，反复地锤改，最后才会形成一件作品。而我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算是文学作品呢？赋闲之后，没有其他嗜好，除了看书、玩游戏、看电视，就是写这种日记式的东西。我的习惯是早起，每天天不亮就早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写博客。写这种东西，用不着多动心思。捋一下思路，脑子里有个大概就行，一两千字，半个钟头到四十分钟，拉泡屎尿泡尿的功夫，也就得了。写完了发出去，就不再管它，剩下的一天时间，该吃就吃，该玩就玩；至于早晨写了些什么东西，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也经常有人劝我投稿或者出书，我基本都没有动心，写完了就是写完了，如果没人特意提起，我自己也慢慢忘了。之所以说“基本”不动心，是因为六根并未彻底清净，不投稿，不出书，并不是故作清高。对名利这个东西，谁也别做高雅状，前呼后拥的威风，白花花的银子，女粉丝的疯狂，谁不喜欢？谁要是真不喜欢，说明脑子有病了。我不投稿不出书，不是不想，而是不得不尔。正规出书，水平达不到；自费出书，费半天劲，不但没有稿费，还得自己掏银子，这不是傻吗？不投稿，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失望，乃至绝望。喜欢了大半辈子文学，但文学不喜欢我。过去投稿如雪片，退稿也如雪片，命中率太低了。盘点一下写过的东西，实在寥寥；即便是发表的东西，其质量再也无颜示人。从年轻还有个毛病：写稿不怵头，改稿怵头。几千字的稿子，一两个小时就写完了，如果改一遍或抄一遍就难了，一拖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大部分写出来就等于是个死胎。现在，就更不愿费那个劲了。之所以还要写，纯粹是为了写而写，就像别人打麻将，种花养鸟，闲得没事干，手里必须有个“占依儿”。慢慢地就成了一种习惯。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憋了撒尿。哦，对了，从前我确实对人说过：“文学就是个尿盆子，憋得慌了，往里面呲一股子就舒坦了。”当然，这是年轻时的事了。年轻轻狂，现在想起来，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对我自己来说，写作的尿盆子功能并没有变，虽然听起来有点粗俗，其实挺实用的。都说人不能被尿憋死。如果没有这个尿盆子，说不定真的会被憋死。作为一个文明时代的人，毕竟你不能不顾民风民俗，随地大小便吧？既然不想被尿憋死，那就离不开这个尿盆子。

我的所谓“高产”，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