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与理性

——人生边鼓（71）

激情与理性，是一对见面就打，却又片刻不能分离的亲兄弟。谁能让它俩和睦相处，谁就是个高手。一位文友讲了一个真实的笑话。一天，他在街上与一位年到中年依然童心未泯的、也曾经是文友的人邂逅，那人一本正经地问：“最近又写什么东西了？”他白了对方一眼，半天才反问道：“你他妈有病哇？”听到这，我忍俊不禁。但笑过之后，又想，不对呀，我们什么时候世故到视写作为有病了的呢？

确实，随着年龄的增长，激情也是愈来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理性成分愈来愈多。想当初，我们也是一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样子。那时候，视写作如生命，其他的一切均不在考虑之列。灵感汹涌时，一夜可以写三个短篇小说，而且都在报刊上发了出去；写诗可以写到十多首；激情澎湃时，可以啃猪蹄、喝白酒，然后敲桌子吼歌（那时，还没有卡拉OK）；可以跑到野外去野餐，围着篝火跳舞；可以跑到运河堤上，从上往下打滚……这些，至今想起来仍然令人心旌摇荡。然而，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多，这种激情在逐渐地消减，身上的棱角也愈来愈少，变得愈来愈世故，愈来愈圆滑起来。笑不露齿，哭不出声；喜不形于色，怒不形于色，从不与朋友翻脸，却可以与仇人握手；与爱者有隙，就想：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谁没点缺点？于是心里就平和了；与恨者相争，就想：何苦呢，人生不就这么几十年吗？“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何必在乎那一城一池的得失？于是，心安理亦得了。随着激情越来越少，理性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已是老气横秋了。

当激情和理性打架的时候，有谁能判断它们的孰是孰非，孰优孰劣呢？恐怕谁也一时难下定论。激情有激情的好处，理性有理性的优点；反之，激情也有激情的短处，理性也有理性的缺憾。没有了激情，生命就少了活力，生活就缺了色彩；年轻人就会未老先衰，缺少了创造精神、开拓勇气；老年人就会萎靡不振，船到码头车到站，混天度日，生死无异；而没有了理性呢？激情就会像脱缰的野马、泛滥的洪水、失控的凶兽，将一些真的、美的、善的东西一同毁灭；那时，生命就没了节奏，生活就失了秩序，世界将是一片混乱，就像《红楼梦》里所说的，“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后，只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这干净，也包括将人类消灭。

最佳状态当然是激情和理性的结合，二者缺一不可。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很难。你们年轻人有激情，敢闯敢做，这是你们的优势，但是，激情如果没有理性作支撑，就容易变为盲目与狂热；如果过于理性，未老先衰，年轻人也就不成其为年轻人了。所以，在两者之间把握一个平衡，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