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槐花香飘二台子

乡情散文：槐花香飘二台子

文：张宗龙

　　位于秦岭之西，陇东名山——麦积山山脚下的二台子村，在去往阮家山的半山腰处，平时是一个静谧的小村子，悠悠自存，无人打扰。村子不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年轻人大都住到山下的马跑泉镇或麦积区里的楼房里了，山上只有一些睡惯了土坑的老人仍在坚守着老屋。村里既不象不远处的甘泉、街子到处开的有农家乐；也不像山下靠近颖川河旁的农地里一派繁忙景象。村子安安静静地被遮天蔽日的树木覆盖，如果坐车从火车站前往麦积山，坐在一晃而过的大巴上，你甚至都看不到远处的半山处还有个村子。

　　二台子村很美，美在春天有粉如彩霞的杏花、白如春雪的梨花、灼灼其华的桃花，在半山腰的沟沟梁梁竞相开放，还有核桃树、花椒树，欣然地冒出早春的新芽。地上是成片的苦苣菜、荠菜、灰灰菜，将黄土地染得透绿。一场春雨落下，不知从哪儿就冒出一股山泉，顺着小沟小溪欢快地流向山下的颖川河，村庄便多了几分灵气，有了几分仙气，存了几分媚气。

　　但二台子村最美的时候却是在五月初，这几天它恍若进入了仙境一般，满山满洼绕村而栽的槐花盛开了！槐花没有杏花妖、没有桃花艳、没有梨花傲，但它成片成串，漫山遍野，低调中透着高冷。远看一片粉白，似云如雾，在湛蓝的天空下泛着清白的光，明晃晃的，花海中偶尔露出的老式屋角点缀其中，给人一种古朴的感觉。微风吹过，槐花在高高低低的枝头迎风招展，一嘟嘟一串串的伸展迷人的身姿。刚出城市就看到这么一处美景，会让人眼前一亮，有些人就忘了此行的主题，直接掉转车头，沿着新修的柏油小路，直奔如画般的槐花花海而去了。

　　山路弯弯绕绕，路两边都是槐树，开满了俏皮的花儿迎接远方的客人。四月人间万花落，却有槐花惹人醉，槐花不与万花争春，它悄悄地只在其他花儿要凋谢的时候才盎然芬芳。路边那新栽的小槐树花朵大且瓷实，一串串沉甸甸的似乎要将树枝压断了，它离人多近啊，伸手就可够得一串，撸下来满手满车甜丝丝的香，让人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将新鲜的槐花放入嘴里，甜甜的、爽滑的、有茉莉的清香，还有甘草的糯甜，味道好极了。那高大的槐树树龄都很长了，往往长在陡崖的边上，平时起着固定水土的作用，不爬上去很难摘到树上的花。但大树上的花儿更香更甜，勾引的蜜蜂在上边飞来忙去，嗡嗡地唱着歌儿。五月的风儿已有了些夏的韵味，它在不远处的麦积山山谷里打了个旋，浸润了净土寺的灵气、吸纳了仙人崖的仙气，到了这里又融合了浓郁的槐花香气，风裹着花香，丝丝沁人心脾，感觉五脏六腑都滋润起来，空气也让人感到多情起来，乡村也让人觉得浪漫起来。

　　蜜蜂是勤劳的，养蜂人却是辛苦的。他们一年四季随着花儿变换着地方，江西婺源的油菜花多姿、陕西汉中的油菜花多情，岭南的樱花风姿卓卓、江北的桃花艳丽灼灼。他们已经转战了大半个中国，却在这儿发现了最美的槐花。山谷里搭起帐篷，溪水旁垒起锅灶，他们要在这山青花香的小山村驻扎一段时间了。槐花的清香逗引得蜜蜂不辞辛劳，树林里、山坡上、屋里院外，到处都是嗡嗡的歌声。槐花蜜纯净甘甜、味道悠远，深得游客喜欢。停下车，先和蜜农攀谈，天南海北的闲扯，蜜农成天与花和蜂相伴，内心却是寂寞的，有人攀谈当然高兴，豪气地挖起一大勺让我们品尝。嗯，大自然的香，我们都赞叹着。蜜农说，这儿的槐花味正、香浓、天然，酿出的蜜自然糯甜，这要感谢这一大片槐花林啊。

　　二台子是爱人的老家，他们对老屋老院充满了感激，对这片槐花也有浓深的感情，每年槐花盛开的时节，我们都要来二台子住几天。一前一后的小院收拾得干净整洁，前院花圃里种着高大的月季和夹竹桃，月季正开着大朵的或粉或红或黄的花儿，也散发着阵阵清香，和院外的槐花香味混合，显得更浓更烈。后院还养着看家的狗儿和抓老鼠的猫儿，它们在槐花香气的氤氲中也显得更加可人了。小村不大，也不规整，依山势建着高低起伏的房屋，家家的院落却都很整洁，每家都种着花养着草，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沟底的崖畔，院外的槐花带枝带香伸进院中，象一位温厚的长者，欢迎回家的亲人和远方的客人。

　　有大自然如此馈赠，怎能负卿美意，做顿可口槐花饭是必需的。我们放下行李，满山满坡去摘那最新鲜的槐花。我们拿着铁勾子、背着布袋子、扛着人字梯子，及至走入槐花深处，额头鼻尖近距离接触槐花，那又是另一番味道。槐花像梨花那样洁白无暇，香气比丁香淡雅，比茉莉清纯，比桂花更甜，深吸一口，血液中都飘满了香味。那全开的槐花放肆地吐着花蕊，那半开的槐花羞怯地半咧小嘴，那未开的槐苞象紧绷的青麦粒，在我们周围微笑着、摇曳着。人有时是奇怪的，触手可及的槐花我们往往放过，非要踮起脚尖、伸长手臂、爬上梯子，或用那长长的勾子去勾那树顶上的槐花才过瘾。小孩子则脱了鞋袜，蹭蹭两下爬到树杈上，要用手去摘那根新鲜的。蜜蜂被我们晃得飞走了，蝴蝶被我们吓得飞跑了，引得随我们而来的狗儿汪汪叫着追去了，悠悠槐花林便充满了生机活力。

　　最新鲜的槐花要在第一时间品尝。开水一烫，褪去青涩，掺入白面，擀成薄饼，上笼蒸熟，再入锅油炸，那金黄中透着粉白，咬开满嘴清香，这是槐花饼的味道。放入盐水泡去杂质，热水焯烫过滤，打入几个鸡蛋，热油翻炒，这是槐花菜的味道。槐花洗净，撒入少许面粉，搅拌成小块，放油爆炒，加水烧开，这是槐花汤的味道。另外，槐花还可炸丸子、包饼子、蒸包子，味道香中透着甜，糯中含着软，直让人垂涎。这是大自然的馈赠，这在今天是美味的佐餐，从前可是青黄不接时的大餐。

　　好东西要分享，我们拣半开不开的槐花摘下来装入袋中，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泡沫箱，带回城中分给朋友品尝。二台子的槐花香就这样被汽车带到了远方，飘入了城市，印记在了我们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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