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汽车兵传奇——穿越枪林弹雨

作者：李房柱、董文浩

李房柱近照

李房柱，和我都是一九七八年兵。一九八三年七月我从教导队分到汽车团五连当排长，他在九连当班长。次年，一起上青海格尔木执行为期一年的援藏战备运输任务。两人虽在一个团，却一直无缘见面。几天前，我上网搜索我曾工作过五年的汽车团相关信息时，看到战友写的《留不住芳华，挥不去记忆》一文。文中真实记录了一九七九年那场震惊中外的对越反击战中我英勇汽车兵的故事。在那场战争中，我所在的团表现可圈可点。我所在的五连，老兵肖家安一人独闯越军封火线，驾驶仓被越军机枪打了十几个窟窿眼，冒着枪林弹雨把战场急需的物资及时送上我军阵地，荣立二等战功。

　 听李房柱讲对越反击战中

我英勇汽车兵的故事

（后期制作 董文浩）

1979年2月17日零时，我人民解放军用x个军、xx个步兵师、x个炮兵师、x个高炮师xx万兵力，从东西500公里长的广大战线上，以排山倒海之势打响了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得“世界第三军事强国”丢盔撂甲，越南北部主要产业设施和重要军事目标被悉数摧毁。此役历时28天，歼敌近6万人，在达成既定战略目的后，我军班师胜利凯旋回国。

2月17日，我所在的九连在宁明机场整装待命。在机场周边，到处是荷枪实弹的战友，远处隐约可见我防空高炮阵地的影子。一架架战机依次起飞直奔边境作战区域，为我地面部队保驾护航。

2月19日，我连奉命配合xxx团执行敌后穿插作战任务。从水口出境沿3号公路经复合县，直扑越南高平地区。

我方水口边境检查站，草地上排列的几挺机枪，枪口全对着关口越方一侧，丛林中埋伏着一干人马待命随时准备出击。我们的车队，机关枪伸出蓬布外，架在驾驶楼上。我做为跟车司助和警卫，腰挎砍刀胸前缠绕弹匣，脚穿钢板防刺胶鞋，两眼紧盯着前方道路，压满子弹的冲锋枪管伸出驾驶仓窗外，只要发现敌情，我会毫不犹豫立马一梭子“突突”过去。

午夜，我军打响高平战役。这是一场硬战中的硬战。我军巧妙运用装甲部队实施大胆穿插，出其不意完成对高平之敌包围，配合进攻高平的部队一举拿下高平，全歼越346师。3月4日，在我炮兵猛烈火力支援下，我步兵从4个地段一举打过奇穷，我军攻克谅山。谅山失守，标志着越南首都门户洞开，我军剑锋直指越首都河内。

2月20日，我军占领高平。

天刚亮，披着战火硝烟，我们的车队一路跟进来到高平。高平，是越南北方的一个省会城市，激战过后，整个城市房倒屋塌，一片狼藉。在市区东南出口处和公路两边到处丢弃着越南人逃跑时来不及带走的枪枝弹药和各种生活物品。

车队完成保障任务后驶出高平，沿3号公路继续西进，经扣屯、纳嫩、屯片、那袍，于当日挺进到打沙、朗登纵深地区。车队经过处，很多被打死的水牛横在路上，丢弃的枪支弹药随处可见。我看见我军与越军激烈交火后，越军丢下的十几具尸体缺胳膊少腿，东倒西歪躺公路边上。

天渐渐黑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尚不清楚此时的具体位置，和上级也联系不上。车辆依次停靠在公路上等待命令。车上兄弟部队的战友，从大厢搬下来几挺机枪，架在车队前后左右准备迎击越军流窜小股部队的夜袭，各车上的副驾也端起冲锋枪在车子外围散开准备迎敌。每个人在左胳膊上都缠了一条白毛巾作为识别标志，带队指挥员下达了新的口令，并划分了各警戒区域。一旦发现有越线者，不必请示，先敌开火，格杀勿论。

2月21日上午10点，车队到达指定作战地域。只听指挥员一声令下，全部人员紧急集合。所有人员全副武装，扛着弹药箱往山上的阵地冲去。12时，全员所携带弹药全部送达我军阵地上。

2号高地，地形呈馒头状，位于班英西南公路南侧，山顶部长约200米，宽100米，山腰以上部分多属缓坡，被一片山林和一米多高的茅草所覆盖。13时15分，我军在山顶与守敌展开激战。我军的呐喊声、枪炮声和越军的大喊大叫声响成一片，在我军的顽强打击下，进攻的敌军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山下公路上，车队开始伪装。战友们折来树枝插在伪装网和驾驶楼顶上，用棉被包裹好油箱，打好的背包挂在驾驶室两边窗门上。除了运送前方需要的弹药，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要把伤员、牺牲的战友和越军战俘运送回国内，最后撤军时把这支部队安全运送回国。

回头再看眼前这条公路，山高林密，公路蜿延崎岖，是敌方打伏击的好地方。回去路上没有随行部队保护，战力大打折扣，若遭遇敌大股部队袭击，怕要凶多吉少。

车队排成一列停在路边。为防止越军夜间偷袭，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地方隐蔽停车。连长严令关闭全部车灯，严禁启动车辆，人员分散隐蔽在周边，相互间联络靠爬行和手语完成。

越军袭扰了一夜，我们还击也一夜未停止，子弹火光在身旁乱串。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实在瞌睡的不行了，就在轮胎旁边蹲着，左手板着上了膛的冲锋枪，右手小指套进手榴弹拉环打盹。有几次，手榴弹差点从手里掉到地下。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让越军给活捉了，死也不能当俘虏。

2月24日，执行完任务后，按上级要求，我们把车停在战地救护所和阵地之间的一块稻田地里，听侯随时调遣。傍晚，全连人员围在一起开会。躲藏在旁边橡胶地里的越军特工队，发动突然袭击，密集的子弹，打在汽车大箱板上砰砰直响。全连迅速散开，利用车辆、弹坑作掩体，80多只冲锋枪同时怒吼着向越军还击。战斗持续20多分钟，我军巡逻分队听到枪声后赶来及时支援，越军留下几具尸体后逃窜。

我们临时睡觉的地方，在地上挖个坑，把从村里捡来的破旧家具、门窗、铺板、被子搭在上面盖上土。里边空间又矮又潮湿，睡觉时只能裹着雨衣爬进去卷曲着身体休息。外围警戒人员，每隔8米一岗，两人背靠背，以防止敌人偷袭。

2月28日。支前民兵用担架从山上抬下一批我方伤员，个个满身泥水和血污，有的伤很重昏迷不醒，我们紧急出动把伤员拉到战地救护所。有一位重伤员说了一句“我要回国。”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3月1日，我连奉命撤回到大本营待命。营地中间有一条东西方向的公路，路边有越军留下的一个大型防空洞，东边是战地救护所，南边是高炮阵地，西边是重炮阵地，北边是我们营各连车辆待命停放的地点，有我军巡逻部队担任警戒，相对比较安全。这里越军偷袭虽然不那么容易，却是越军重点轰炸的目标。晚上连队指导员在临时停车场组织为我们几个青年进行火线入团宣誓。越军的炮火这时也赶了过来，炮弹在我们四周不停地爆炸。我军的大炮紧接着发言，铺天盖地的炮弹飞向越军炮阵地，一道道闪电撕破夜空，直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灰飞烟灭。

参战十几天来，饿了，我们啃几块压缩饼干；渴了，喝几口沟里的雨水，军装湿了干，干了又湿，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怪味，让人什么都不想吃。连日来的疲劳作战，身体严重透支。

上午，炊事班烧了一锅开水，锅底沉淀的泥沙有三寸厚，发给每人一盒铁桶蔬菜罐头。这是我们入境作战以来吃的第一次热饭。中午吃饭时，我军两辆火箭炮牵引车完成发射任务，在返回营地途中，一发越军的炮弹落在前面一辆火炮车上，把整个车都炸飞了。听后边那辆炮车上的战友讲，牺牲的三个战友是他们连的副连长和一名班长一名战士。

3月5日，新华社发布声明：“中国政府宣布，自1979年3月5日起，中国边防部队开始全部撤回中国境内。”，中央军委向参战部队下达撤军命令。解放军各参战部队边回撤边搜剿残敌，交替掩护，进一步扩大战果。

营部通知各连按指定地点协助部队后撤，前方阵地上打的不可开交，人员无法撤出阵地。卸下弹药后，返回大本营等待战友归来。

下午连队在停车场刚宣布立功受奖人员名单，越军的炮弹跟着就飞了过来。听着炮弹从空中落地爆炸的声音，眼前弹片横飞，尘土飞扬，硝烟弥漫。敌我双方互相炮击，打到晚上九点才停下来。

……

3月16日上午，接到上级下达的命令后，我们迅速驱车按照指定地点拉运最后一批掩护撤退的部队。车队迅速驶离阵地，路边丛林里越军特工队不断向我车队进行拦截射击，汽车大箱里的我军步兵端起机枪奋起还击。

3月16日上午11时，我连车队快速通过高平桥。车队行至北头半坡腰，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我守桥护卫部队把桥炸成两截，切断了后面越军向我追击的通道。在深山密林狭窄的山间公路上，此刻我军的一支护路部队，不管不顾山上零散越军的袭扰，正在快速有序撤退。

3月17日，我英勇的汽车兵从平孟关入关归来。当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我和我的战友们压抑不出内心激动的心情。亲爱的祖国妈妈，我们终于回到了你那温暖的怀抱。

回国后，连队从那坡回抚绥驻地途中，经过一片烈士墓地。那里长眠的是在2月20日战斗中我们从战场上拉下来的牺牲的战友们。一座座生命的丰碑，那是军人对祖国和人民的无限忠诚，是军人对疆土和界碑的沉甸甸责任，是军人对蓝天和碧水的深情守护。

1979年，一个时代的记忆。一群年轻军人，不是为了成为英雄走上战场，他们为了这个国家和人民，义无返顾，用热血和生命唱响了一曲爱国主义的英雄赞歌！

　　向英雄的汽车兵战友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