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时 那年那事

原创:贺建中

当兵时 那年那事

当兵时 那年那事

  一.新兵出川前的最后一顿晚饭

1976年12月,闷罐车载着我们300多名出川的新兵,疾驰往东。闷罐车是拉牲畜的,车里一股尿骚味儿,很熏鼻。车厢底部,铺了一层草帘,白天我们按要求把背包打好,座椅就是背包。晚上摊开被子,每个人大约有1尺5寸的空间供大家睡觉,车厢内除了空气比较污浊外,大家挤在一块儿倒还暖和。

两天两夜的行程,吃喝拉撒都在车上。比较难解决的是在行进期间,大家的方便问题,怎么解决?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我就不多说啦!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出川前最后一顿晚饭。记得那时候天色渐黑,伴着列车吭哧吭哧的声音,新兵们在背包上坐的昏昏欲睡。一声尖利的汽笛后,传来刹车的撕鸣,军列进入广元军供站专线。班长说这是出川前在四川的最后一站了,下车吃晚饭。

当时,与我们同时停靠的还有另一列军列,是从河南入川的新兵。

新兵们挤满了站台,秩序有点儿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川军安排的晚饭,是馒头加菜汤;而河南兵安排的晚饭,是大米饭加炒菜。这时四川兵开始发难了,将配发的口杯伸向河南的米饭和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河南兵也不示弱,直接下手从箩筐里抓馒头。两支部队的干部拦也拦不住,乱局无法控制。

这时我们也急啦,看到馒头和米饭已经被抢的差不多了,也准备不客气,动手自己来。只听到刘排长吹起了哨子,叫我们集合。 然后训斥我们“吊兵,有组织无纪律,谁动手抢,就罚他不准吃晚饭。”有些抢到馒头的人也把馒头放回去了。待到我们列队完毕,什么都没啦!全排所有人都没能吃上饭。

军列开动,我们饿着肚子蹬车,排长叫我们唱三大几律八项注意。当时心想,再见啦四川,不知何时才补得上这一餐告别的晚饭。军列进入陕西,在一个小站临时停车,老兵们在站台上抬了一筐油饼上来。每人一个,大约二两左右,虽然分量少点儿,却也聊胜于无。可能是饿了,感觉确实好吃。车轮疾驶过秦岭。挥挥手我们没吃上一顿四川的晚饭…

  二.当新兵在河南过的第一个春节

新兵生活很枯燥,先是学习条令,进行队列训练,然后是射击预习和投弹练习。睡的是地铺,主食中有一小半是杂粮,好在我们也不娇气。只是个人卫生确实不好处理,平时到井里打的冷水洗脸洗脚刷牙漱口,冬天的水非常凉,洗过的脚半夜都暖和不过来。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只安排在火车站澡堂洗过一次澡。每天出汗后身上发痒,只能用冷水擦擦澡,没办法只有勤换衬衣衬裤来解决。

过年啦,新兵们按1/3的比例轮换着上街,我们第一次有了自己支配的时间,早就听说新郑是战国时期的郑韩古城。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一看,我和几个知青战友一道来到郑韩古城的遗址。看到一堆隆出地面的土堆,枯草掩隐,据说这就是城墙的夯土,已经历经了上千年,一块儿政府竖立的水泥牌标明了它的身份。

我们走到街上,几乎所有的店铺都不开门,包括饭馆。一打听,本地的习俗是,过年期间都不营业。这可苦了我们,部队里饭点儿已过,街上又不卖吃的,由于天气寒冷,连行人都很稀少,我们这个街逛的,很是扫兴。

饿着肚子往回走,饥肠辘辘那个滋味儿真不好受,经过火车站,大家灵机一动。说,火车站一定有吃的,走到火车站的小吃部,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暖湿的气流合着油浸浸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这下好啦!温饱问题终于可以得到解决,一问,因为不在饭点儿,除了胡辣汤,其他什么都没有。胡辣汤就胡辣汤吧!平生第一次吃到了闻名全国的河南胡辣汤,一个大海碗,几乎相当于我半个头大,满满一碗胡辣汤,喝的是心旷神怡。虽然胡辣汤里没有肉,但大油放的够足(河南人称猪油为大油,这也是当兵以后才知道的)粉条和鸡蛋丝很扎实,胡椒味儿很重,喝的直冒汗。记得好像是五毛钱一碗,价格倒也公道。狠狠地补充了一下我肚子里的油水,后来也还喝过胡辣汤,就没有那次的感觉了。

三.在修理连

三个月的新训结束,我被分到了修理连。我们的团部在宝丰县,新郑县当时住了三个分队,有修理连、教导队、储备库。

到了老连队,新兵们都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当时的思想很单纯,大家都想好好学习技术,努力争取早点入党。

我们机械修理班,主要从事内燃机修理,包括柴油机、汽油机。机械分类有:推土机、装载机、空压机、碎石机、刮运机、平路机、发电机等。

还有汽车修理班,主要从事汽车修理。其他的工种也很多,有车工、钳工、刨工、镗工、电工、铣工、锻工、枪械工等等。总之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机械加工厂。

当时部队经常开展爱民活动,时不时的帮老百姓修理汽车和拖拉机,只收材料费不收工时费,老百姓非常满意。每逢八一建军节和春节,他们都会带着很多慰问品来拥军。每次都送活猪给部队,时不时的还送一些大枣、西瓜和苹果给我们,一次装一脸盆,够吃好久。充分的体现了军民一家亲的氛围。

我们也经常学雷锋做好事,干的最多的是到火车站清扫站台和候车室,群众关系处的相当好。

当然,在这个主流之外,也曾经发生过一些矛盾,一次,炊事班的人到水库边上去扯猪草,顺着水库边的小河沟,发现有许多野生的杂鱼。司务长号召我们四川兵和湖北兵会游泳的都去抓鱼。我们没有网,就跳到河里手拉手组成人墙,一点一点的将鱼赶到浅水处。然后用水草筑成堤坝把鱼围住,在齐腰深的水里摸鱼。第一次就收获了两麻袋鱼,足足有上百斤,全连官兵美美的吃了一餐。

过了几天,我们又组织了一次摸鱼,当我们辛辛苦苦的,将鱼赶到浅水区,刚把水草扎好。这时来了几个老百姓,不由分说的将我们赶来的鱼扣了一网,这时发生了争执,一开始动口,接着推搡,老百姓中的一个中年人,说要教训我们,说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上过朝鲜战场,当时我们一个湖北兵,气的都挥舞起了铲子,被司务长拦下,如果不是司务长阻止大家动武,事情就会闹大的。后来听说闹事的对方,中年人还是县里某局的副局长(确实在朝鲜战场上当过侦察兵),带着他的子侄辈来抢鱼,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记得刚下连队不久,一天晚上,部队放了一个香港电影叫《画皮》,拍的很惊悚,当晚我值第二班岗,连队晚上都是游动哨,我背着枪在营区巡视,走到车间后面时,听见猪圈方面发出一声巨响,当时想到是不是有人偷猪?于是就冲过去,看到猪圈边上一个白色的东西不停地晃动,发出嚓嚓的响声,当时枪里也没有子弹,为了壮胆,把刺刀上起,蹑手蹑脚的,向那个影子摸过去。这时不知道怎么得脑海里出现了《画皮》中鬼的画面,心里往下一坠,脚步就踌躇起来。想回去叫人,又怕小题大做,被人家耻笑。转念一想,世界上没有鬼,别自己吓自己,定了定神儿,大着胆子走过去,当然枪还是握的很紧,万一是坏人呢?走过去一看,是一个大树叶在风的吹动下,忽闪忽闪的摇曳,碰到树干发出的响声…。

第二天给几个战友说了一下,他们说你胆子够肥,如果是他们,一定是回去先汇报。

我乐的呵呵一笑,看样子鬼电影的副作用还是有的,只是现在这么些年了,《画皮》究竟演些什么也都忘记了,这个事儿却没忘记。…

在修理连每逢吃面,都是河南兵最愉快的时候。几口大行军锅抬出来,连汤带面,热气腾腾,我们四川和湖北的南方兵捞面条远远不是河南兵的对手,我们边捞边往碗下滑,河南兵的诀窍是将筷子插到面里,然后快速的搅动,当面结成一坨时,将面翻到碗里。一坨就是一碗,绝不来第二次。其实现在想想那个面也没什么好吃的,有点儿油,有点儿盐,有一点儿葱花,然后再自己倒点儿酱油。

我们四川人,每逢吃面,都会到菜地里去摘一把青辣椒,一口面一口辣椒,才能吃出川味儿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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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连同班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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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连战友,四川老乡,在工程车上操作车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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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连战友,正在白副指导员带领下排演上团里汇演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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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部大门,在后勤处运输股工作时就住这里面。

三.在运输股

在修理连待了半年多,后勤处运输股到连里来选人,说是去当油料员。条件是个大,力气好,能搬动几百斤的油桶,脑袋聪明有文化到野战油库提油和向连队发放油料时能搞得清楚账。我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连里推荐给了运输股,有人觉得到机关去当机关兵是个好机会,不站岗不出操,还有机会提干。我却满不在乎,我们知青兵只是想早点儿服役期满,退伍后安排工作。(我们当时的服役期是两年),就这样没多久就调到了机关。

运输股人不多,一个股长,三个助理员,两个兵。主要业务就是:管理油料、管理车辆的备品备件、指导汽车连车辆管理和战备训练。

到了运输股没多久,我就被派到了施工作业点,日常工作就是每周去野战油库拉几次油,给各施工连队发放油料,给施工车辆和配属我们的汽车团的车辆加油。我们施工的地方是在河南的一个山区。当时有一个营在打坑道,战士们三班倒,人停机不停。我住在施工指挥部,房后就是空压机房,空压机24小时运转,刚开始去的时候睡不着觉,后来习惯了,有时空压机一停反而觉得非常异常。

有一天,空压机突然停止作业。我正感到纳闷儿,就听到有人高呼,塌方了,出事儿了!我随着人流来到了出事儿的坑道口,这时救护车已经在洞口等待,不久,一群战士抬着两名战士的遗体从坑道里走了出来。当时由于人特别多,我没有围上去看。事后听说是施工中遇到了破碎带,上吨重的岩石,被爆破震松后,塌方下来将正在作业的战士砸死了,一个人头没了,另一个躯干没了。当天施工全面停止,所有人休整,学习《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

这天伙食开得很好,每顿都有肉,但是由于出了事故,大家都没有胃口吃饭。

接着第二天在采取措施以后,又恢复了施工。当时的措施是:救护车停在坑道口以防不测;组织专门人员进洞对碎石区不稳定的石块进行清理;施工时安排专门的安全员监视险情适时报警。


今年国庆节上映的献礼电影《我和我的祖国》有许多感人的镜头,家人说看后激动万分,热泪盈眶。我告诉他们现实生活中很多感人的事,没有编入电影。比如我刚才说的牺牲战士,他们在装殓时候,都是填着稻草将军装穿上,家属也没有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更可敬的是,活着的战士们,虽然知道破碎带很危险,虽然心里也有恐惧,却没有退缩,仍然义无反顾的走入坑道,这种精神不亚于上战场拼杀,我们工程兵除了艰苦,危险也非常大,听老兵们说我们团从事国防施工以来,先后牺牲的战友,可以组建一个排。可惜没有电影来反映他们。

我们施工住在山里,坑道里打出来的石头都是花岗岩,这种石头有很强的放射性,每逢夏天部队看电影时,有一种场景特别奇特,很大一部分战士头上出现斑秃,也就是俗称的鬼剃头。我到那里住了不到一个月,洗头时脸盆上密密麻麻飘着掉下的头发,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后来据说是从中科院请来了专家对土壤和水质进行了检测,得出了放射性超标的结论。为此,武汉军区专门部署汽车团配属我们施工。一个排九台车,从山外为我们拉饮用水,这样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住在山里非常枯燥,休息时,我们常常去爬山。山上生长的一种柞树,长得不高,但种植面积很大,当地老百姓就将柞蚕,放到树上饲养,刮风下雨打雷都不去收回,吃完一棵树再挪地方,柞蚕居然没事儿,这也是很神奇的。比起桑蚕来说柞蚕非常烂贱好养,按东北话来说就是“抗造”。顺便说一句,柞蚕的蛹用油炸以后还是非常香的。

在运输股经常出差,记得到郑洲出差时,常去吃郑洲二七纪念塔附近的羊肉烩面,四毛三一碗,一次我能吃两碗。

有一次在郑州,看到一个卖书的通知。上面写着第二天八点钟开始售书,都是文革后再版的图书。我第二天六点多连早饭都没顾得吃就去排队,排一次队只能买一套书,为了多买几本,我反复排了很多次队,一直到中午才将早饭和中午饭一起吃。买的书有《茶花女》、《斯巴达克斯》、《曹禺选集》、《东周列国故事新编》、《红与黑》等。虽然当时的价格都不算很贵,但我们当兵的每个月只有六块钱,也基本上把我的储蓄花完啦,但却充实了很多精神食粮。那时候人们都很爱学习,利用休息时间,我写了很多业务笔记。还手抄了唐诗300首和宋词100首。当时的劲头就那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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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二七塔,这附近有非常好吃的羊肉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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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郑洲买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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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两块钱,书的价格还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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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又回修理连

1978年。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我又重返修理连。回去没多久,正赶上我们连从新郑调防到宝丰,整个上半年就是忙着搬迁和新营区建设,基本从事的是搬运工和泥瓦工的角色。下半年又受派遣到另外一个施工点配属施工,当时我是副班长。我们住的工棚,是用角钢做支架,柳条折子糊上稀泥做墙壁,屋顶用油毛毡盖住。居住条件非常差,工棚漏雨透风,被子经常半干半湿。由于在施工连队搭伙,吃的也不如修理连,因为作业需要,经常深入坑道里进行设备抢修,虽然艰苦,幸好没有出大事。

为了丰富业余生活,我们经常去爬山,有一次用两个小时,爬到了半山腰,看到一家农户,我们向他讨点水喝。他非常热情,到锅里给我们烧水,这家农户非常贫困,烧水的锅裂了一个大缝,女主人一直在床上围着被子待着,我们感到很奇怪。通过询问才知道他们家只有一条裤子,谁在外面干活谁穿。

当时山上有很多野果,有柿子、核桃。他家还养了几十只兔子。我们说你怎么不下山卖点儿钱呢?他说当地没有人买这些东西,如果到最近的县城也得要走两天,非常不方便。想想也是,交通不便,贫困由此而生。

在山里我们经常看到山羊,他们在90°的峭壁上,攀爬跳跃,非常灵活,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做到的。也从此知道山羊爬山的能力确实名副其实。

我们施工点附近常驻的有通讯二总站的通讯连,维修大队。还有配属我们施工的野战部队连队,有一次我们看到54军一个连正在挖一个桥梁的基坑,完全是人工作业。将木杆绑成三角架,靠杠杆儿原理往坑上面吊土石方,半个月的工程量,如果用我们团的机械,一天就能完成。当时我们的领导,看到他们那么辛劳曾提出用我们的机械帮他们干。他们连长回答:不用帮忙,我们就是通过施工来磨练战士们的意志和体能。道理是那个道理,但也太机械了吧。我也无语啦!

当时在附近还住有一个海军的通讯站,只有两个人,自己值班,自己开伙。我们与他们聊天,一问,一个三年的老兵,穿着海军的海魂衫和戴着海军的有檐帽,在山沟里一直没出去过,我打趣他是 “伏牛舰队”水兵。其实当海军是我一直的梦想,看到他这样的海军我也可以释怀啦!

在宝丰营区,连里曾经养过一条叫赛虎的狗,高大英俊,善解人意,有时我们列队到团里活动,它一路跟着我们走很远,依依不舍地为我们送行。后来却失踪了,很令人气恼。有一天我在炊事班帮厨,正在打扫食堂,一条大黄狗,不请自到的出现,赛虎失踪前经常和这只狗在一起,我怀疑赛虎的失踪和它的主人有关系。于是我连忙把门关上,然后跑去告报告连长,我说我们的狗丢了,能不能把这条狗打了补偿一下?连长严肃的对我说:这事儿我不知道,你去和其他的班长商量商量。我意会到连长的意思,连忙组织几个老兵将这事儿给办了,晚上吃狗肉的几桌,不吃狗肉的几桌,打牙祭的感觉真好。

到了年底,两年服役期已满,正式向连里提出退伍的要求,连长答应我先去训新兵,新兵下连后,我就可以回家了。我非常高兴的来到了新兵连,我任六班长,除我以外,全班有14名新兵,都是城市兵,其中有10名知青,三个工人,一个待业的。

新兵连住宝丰火车站附近,我们住在一个古庙改的学校里,又过起了打地铺的日子。生活一如既往的艰苦,好在离团部不远,时不时的到老乡的连队里去打打秋风。顺便看看电视,记得当时看了许多新电影,有《大篷车》、《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等。

当时正在对越自卫反击战前夕,战备情况非常紧张,要求每个人都写决心书,我们亲眼看见附近的坦克团,登上火车开往前线。新兵普遍存在一种恐慌感,家属纷纷来队,我们既要训练新兵,还要做家属的思想工作。我团一个新兵连,还没有进行实弹射击,就被补充到野战部队拉上了前线。据说中央军委调我们团上前线的命令,已经下达到军区。后来只是因为撤军,没有成行。总之,没闻到硝烟,却感受到了紧张。这一年因为战争,我也就没能退伍。

战后,各部队都针对战情加强了训练,军区开展了练兵通讯赛。要求以团为单位,每个营级单位抽一个建制班,进行步枪射击和十公里武装越野竞赛,将结果上报军区,参加评比。

我们团后勤,随机抽了一个班参加,抽到了我们班。我们用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训练,射击分卧、立、跪三种姿势,卧姿200米,跪姿150米,立姿100米,由于我们后勤子弹包着打,在团里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其他的班不服,说我们是子弹喂出来的,这也说明近水楼台先得月是有道理的。

十公里武装越野那天,天气非常寒冷,我想,跑步的时候肯定要出大量的汗,所以就只穿了一件衬衣,外面一件单军衣。其他人多数是绒衣,甚至还有人穿棉衣。当时的标配是一支枪,一个背包,一个挎包,一个水壶,(装满水)子弹带(没有配弹)。谁知出乎预料,由于天气太冷,人是越跑越冷,消耗了大量的热量,冻得我瑟瑟发抖,虽然没有影响成绩,人却吃亏不小。

我的个人成绩还好,居于中上水平,但建制班比赛要求以最后一名到达终点计算成绩,最后我们班在团里只落了个倒数第三名。真真的气死我了!

当时看到有一个班,一个战士身上挂了7支枪,还拖着同班的战友往前奔,这是个河南兵,身体素质之好,简直不可理喻。

后来听说团里面对冠军班,有立功受奖的表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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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里施工点,驻点维修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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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营测绘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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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在教导队

1979年下半年,连里送我到教导队去培训,学习的课目除常规的队列、射击、投弹、军体外,主要学习了《军事地形学》、《工兵地雷爆破》 《雷场设置》等。

有一次在野地里进行夜间埋设反坦克地雷训练,身上背着枪,腰上别着工兵铲,手提5公斤反坦克地雷,往前方迅跑…突然照明弹升起,我们按要求立即卧倒,很不幸,我的身前正好是一滩狗屎,中招的结果是全身异味。当时教员还说:练为战,哪怕前面是玻璃瓶碴会伤人,你也得立即卧倒,军人就要有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

队列训练中的站军姿,是最难熬的,把军裤卷起来,两个膝盖中间夹一张纸,背靠墙壁,每次半小时以上,到后来两腿都发抖,还美其名曰:两挺一瞪三靠墙。即胸部挺,腿部挺,双眼瞪视前方,头靠墙,臀靠墙,脚后跟靠墙。

“三把枪”的分解训练也累人,枪托要在一个高度, 一个队列拉着皮尺量,枪在手中要持续10多20分钟不许歪倒,不许晃动。枪上肩后,手腕儿要压成一个角度,弹仓与领章平齐。保持枪刺在同一高度和同一角度上。好在练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到现在我还能保持军人的姿态,也有赖于当年的训练。

有次第三练习夜间射击考核,我是第一号靶,当打到第三发时,感觉射击基线有点儿变化,当时也没在意,将枪调整了一下。继续打后面的,记得好像灯泡闪三次,灭三次,每次三秒,如果三次你没击发,这发子弹就没机会了。当时也顾不得多想,继续射击。后来打完报成绩,我五发三中,报靶员说我的第三发就把灯泡打碎了,后面都是盲打。紧邻我的二号靶却多出了两发命中。我去与队长交涉,队长说你感到异常就应该报告,你没报告结果就只能这样,别人靶上多的也不能算你的,好在你已经及格啦,也无所谓。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军事地形学的按图行进,先将我们用大车拉到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山区,将经度,纬度值告诉你,你用地图标出你当前的站立点和要到达的坐标点,然后根据图上显示的坡度、河流、流速、道路状况等参数确定自己的行进路线。通常是三个点,十五公里左右的距离,以跑步的速度,找到三个点,将三个点上用油漆写的阿拉伯数字抄回来。评判标准是:一个半小时之内归队为优秀,两个小时之内归队为良好,两个半小时之内归队为及格。有一次我和重庆老乡为搭档,非常快捷的找到了第一个点,第二个点标示在一个桥上,我们也很快的找到了那座桥,但是无论怎么寻找,桥上桥下都找个遍,就是没有数字,我们反复核对地图确实没有错。找了一会儿,看见有几个老头儿,坐在桥上歇凉,我们礼貌地请他们起来一下,他们不解的看着我们。还是按我们的要求办了,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几个阿拉伯字母就在他们屁股底下。耽误了我们好一会儿功夫,瞎忙半天。

夜间训练按方位角行进,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进行。训练回来,不少人被摔伤扭伤,还有的衣服被挂破,也有的没有走到目的地。洋相出的不少!

有一次在一个山里训练,我和重庆老乡搭档,一路狂奔,跑的是又饥又渴,碰到一个卖柿子的老百姓,一问价,五毛钱随便装,我们当时手边儿也没有东西装柿子,灵机一动,将头上的军帽摘下来,分别装满两个帽子,边走边吃,柿子都熟透了,流得帽子上到处都是汁水,回去以后怎么也洗干净,从此以后长知识了,知道柿子的汁是洗不干净的,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几个月的教导队结束,我的成绩全优,还被留下来当了一段儿小教员,训练第二年训兵的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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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岗,由于年代久远照片变质,做了一下处理变成了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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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雷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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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雷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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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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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摘录的军事地形学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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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军事地形学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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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地形学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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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做的军事地形学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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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地形学笔记

六.糗事

当了四年兵(超期服役两年),也出过糗事,当时部队规定十不准,现在记得八不准,另两条忘了。

不准与驻地附近的女青年谈恋爱; 不准听收音机;

不准戴手表;

不准穿便装;

不准骑自行车;

不准穿皮鞋;

不准在外留宿;

不准下馆子;

有一次自己用电话耳机做了一个矿石收音机,晚上偷偷听,被连长逮了个正着,收音机被没收,留了一句话退伍时还给你,退伍时却忘了这个事儿,也不知道这东西现在还在吗?

我用当知青时的积蓄,加上积攒的津贴费,托哥哥的战友从济南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125元还要工业卷),戴了没几天,被连长发现,批评了一顿,最后收到储藏室,直到退伍才见天日。

一次,和几个好朋友,到县城逛街,大家提议到馆子里去喝酒,几个人把军装上衣脱了,放在挎包里,想到别人也无法辨认我们是否是军人。每人要了一个猪蹄儿,喝了二两酒。正吃的高兴,被纠察抓住,登记了部队和姓名。心想这次遭了!忐忑了很多天,但一直没有被追究,至今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当兵时 那年那事

七.后记

八零年底,部队缩编,我坚决要求退伍,连里推荐我去考军校,我也没去。这辈子当兵尽了义务,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结识了一帮五湖四海的战友,学到很多有用或者无用的技术,磨练了自己的意志和体魄。有这段阅历也是成长的一个过程,甚好!甚念!

部队虽然已经撤编了,但我却还是很想念曾经的军旅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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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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