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任性的远行，最后都得脱一层皮。

这是我一次次不断离开之后，最真实的感受。

离开的时候很爽，洒脱，自由，随性，觉得一切都挺好的，一切都能面对。

但是真正离开之后，你才发现，重新开始是真的苦啊，说脱一层皮，完全不是夸张。

01

最近裸辞，从厦门来到黄山脚下的一个十八线小城市。

身上原本就没有多少钱，来到这里，房租一交就是一年，还要押金，出门没有公交，要么步行，要么自己买一个电动车，厨房里的用具买完之后，就花了不少钱。

虽然这一年不担心流落街头，但是吃饭的问题依然是一个大问题。

小县城很安静，很适合“养老”，可是工作机会太少，打开招聘软件，整个县城的招聘信息就十来条，还没有一条是适合我去应聘的。

以前我觉得，人的自由就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离开和留下都是如此。

最后我发现确实是如此，选择离开或者选择留下，都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可是最难的是，如何面对选择之后的问题。

你觉得现在很痛苦，可是选择之后未必会变得更好，可能会让你更加痛苦，而且是身体加心灵双重的折磨。

重新开始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做起来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02

来之前，我们做了规划，她可以练瑜伽、可以日日打坐直到回校答辩拿毕业证，我可以看书写字，自己写写东西。

准备好好过一段时间这样的日子。

可是来了之后，发现要做的事情真的，首先，随身携带的行李，就要带到宾馆，我的箱子和她的箱子加起来几十斤，一个人拿上楼拿下楼，每次拿完手臂都觉酸痛。

然后要去找房子，到处跑，各种打电话，我们算是跑得比较快，尽管她“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但还是两天就把房子找好了，然后打扫房间等各种事情又是一堆。

刚开始几天就别想着玩和看风景，更加没有心情去看风景。

等到一切都安定好了之后，以为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其实不是，这只是刚刚开始。

如果是一个人还好，可是如果是拖家带口的，就不能像一个人那么随性。

一个人随便吃什么都行，煮面可以吃一顿，馒头可以对付一顿，炒饭可以一顿，可是如果是带着人的，这样的日子明显不行。

所以，各种吃的喝的，都必须要考虑进去。

她喝的西芹汁，吃的水果，都必须考虑进去。

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有些人说生活容易，我觉得需要改一下，一个人的生活容易，一家人的生活不易。

以前看到一些人说：“不敢谈理想，不敢轻易死”，现在发现，这真的不是矫情。身上那种叫做责任的东西，不管多少，总会让人不敢那么“任性”。

03

来黄山一个多月了，按理说，从离开厦门的那一刻起，就算是重新开始。

可是我觉得，在工作没有确定之前，都只能是离开，不能算开始。

因为在这之前，只是在此看看，生活并无着落。

我喜欢远行，喜欢在路上的感觉，奉行着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

我想去很多地方，想看很多风景，所以我不断离开，不断在新的城市生活，感受，但我不喜欢旅游，旅游太快了，好多东西都感受不了。

而且旅游也比旅行要容易很多。

去旅游的人，几乎没有不带够钱的。

说到钱，总会有一种关于生存的焦虑，尤其是我这样的“无业游民”，尽管我知道，生存焦虑都是人给自己制造的，但是我自己偶尔也免不了这样的焦虑。

总是担心如果长时间没有适合的工作，那我就不得不换一个地方，要么就去做一些体力上的工作，生活肯定可以，只要我不和别人比，一切就都会比较简单。

但是她会如何看，如何想呢？她又能接受什么样的我呢？我不知道。

越来越发现，我们活在这个社会上，是很难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的，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因为她的看法，意味着她的感受，而你又不能不在意她的感受。

但大多数生活的苦恼，就在于此。

你说离开容易吧，可是离开之后，她会怎么想？你做什么，生活如何，她又会怎么想呢？

所谓生而自由，仅限于个人，当你学会为人考虑的时候，这自由就缩小了范围。

04

她今年6月研究生毕业，五月底需回学校进行论文答辩。

今年我们在一起第六年了，一起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城市。

在厦门的时候，她说来黄山，我们便来到黄山。

来到黄山的第三天，她哭了，说找房子很累，因为在市里找到喜欢的，而我又要来黟县。

那一天，我觉得很累，觉得人生很难。

最后她跟我一起来了，也找到喜欢的房子，三居室有阳台，窗户往外看，就是环绕着县城的山。

最近她说，以前我对什么都不在意，也几乎不谈钱的人，最近居然在生活上精打细算。

她说我的精打细算，让她慌了。

确实，以前我确实不在意，觉得花多花少，只要身上有，都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我不能继续那样了。

其实我也想继续如以前那样，生活嘛，最多有钱的时候吃好一些，没钱的时候吃差一点，有钱休息休息，没钱就出去打工赚钱，很简单的逻辑。

可是知道很多道理，却依然难以做到。

05

以前我鼓吹自由，觉得人应该为了自由努力，应该为了某种程度的个性解放努力，而不应该为了物质，为了那腐朽得如同臭肉的生活而苟且。

如今我依然热爱自由如同热爱生命，依然是自由狂热的拥护者，但是我必须对所有人说，如果你现在的生活不让你痛苦，那么离开要慎重考虑，至少要明白离开之后会带来的后果是否是自己愿意承受的。

也许留下很难，但离开之后，结果未必就是好的。

有些时候，给了你自由，你的内心却未必承受得起。

我有时候会对人说，如果你现在的生活并不让你讨厌，那么就不用试着改变，因为想得到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就要去做你从未做过的事情。

很多人都寻找自由，却不知道我们所有行为都是自由的结果。

没有人逼你做什么，一切都是你衡量之后的结果，选择什么，不选择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同样，那些失去的，也都是你更愿意付出的代价。

就像离开又重新开始，那种不断获得希望又不断失去希望的感受，就不会很好受。

辞职的时候容易，可是找工作呢？

这一份工作不喜欢，那下一份呢？

人生所有的选择，最后的结果，可能都是无意义的。

一直做同一件事情，是在同一个圈里打转，不停地换就是在不同的圈里打转，只不过比起同一个圈，我更喜欢不同的圈，那可以感受到不同的东西。

06

我们为了生活，有时候委曲求全。

可是我们必须明白，没有人要求我们这样做，所有一切，都是我们自行判断的结果，这种委屈就是代价。

我们喜欢自由，去追求自由，可能会清贫一点，挣钱少一点，不被人理解多一点，这也是代价，每一个选择都有代价。

得失相间，得到一个，就意味着失去另一些。

有时候你离开是为了选择更好的，可是你真的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吗？

最近由于菜苗长得太密，她便动手移栽。

把菜苗拔起来，栽种到另一个盆里，刚拔出来的时候觉得很爽，栽上的时候感觉也挺好，可是过一段时间再来看，新移栽的，在太阳大的时候叶子在太阳下耷拉着脑袋，似乎随时都会死亡。

再过一段时间来看，有一些确实已经死亡了。

而有一些也确实会长得更好，但是那些长得好的，原先的老叶子都已经掉光了，是经过脱胎换骨才长出来的。

人每一次换一个环境，无异于也是一次这样的经历。

刚开始的时候，很兴奋，可是你还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土壤，还要重新扎根，这里面的痛苦有多少人能够忍受得了呢！

07

我自己一直在鼓励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我觉得，做自己想做的事，成自己想成的人，人生会更丰满，灵魂会更昂扬。

但其实我更加知道，要一个安于享受的人这样做，是不现实的。

我也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么“折腾”，我们总是说，“肉体是用来折腾，不是用来伺候的”，但事实上，如果能把肉体伺候好，灵魂又不排斥，谁不愿意把肉体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呢？

到了现在，如果有人要离开，我会告诉他，要想清楚。因为有时候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能不能忍受又是另一回事。

你觉得苟且痛苦，其实远方也是另一种痛苦。

虽然野花芬芳会给你安慰，但痛苦也是存在的，这是不可抵消的。

泰戈尔有一句诗说：不是我选择了最好的，而是那最好的选择了我。

安安静静生活吧，选择你的，都是最适合你的。

文|帝小羽，我从山里来，欲回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