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是用来折腾的，不是用来伺候的

《皮囊》里面有句话说：肉体是用来折腾的，不是用来伺候的。

书中所处这句话是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阿太，阿太觉得，人这一生，是肉体在折腾灵魂。很多痛苦，都是源于肉体。

阿太不仅是所说而已，更是做到了，她切菜把手指切断了，一家人都慌起来了，她却淡然自若，仿佛伤害到的不是自己。

为了让孩子学会游泳，她将自己年幼孩子丢进海里，差点淹死，被邻居救起来，可是没几天，她又把孩子丢进了水里。所有邻居都骂她没有良心， 她只是冷冷地说，肉体不就是用来用的？又不是拿来伺候的。

女儿去世，阿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一会儿看躺在棺材里的女儿，一会儿去厨房看祭品做完了没有，看到有人杀鸡没有割中动脉，阿太跑出来，抓住鸡，狠狠地摔死；并说了一句惊人的话——别让这肉体再折腾它的灵魂。

阿太临终时说："死不就是一脚蹬的事情嘛，要是诚心想念我，我自然会去看你。因为从此以后，已经没有了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

阿太说肉体是用来折腾的，并不是她不在乎自己，她受伤的时候，躺在地上不能动，听见来救她的人的声音，远远地喊了起来，并且很急切。

她说肉体不是用来伺候的，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不应该为肉体做“多余”的事情，但也不会让肉体忍受不必要的折磨。

而人生大多数的痛苦，都是源于我们对肉体做了太多多余的事情！本来轻盈的生命，却被肉体及各种欲望拖住了。

最近几年，一直隐隐约约地思考着一个问题：我们绝大多数的努力，都是为了肉体（皮囊）而进行的，我们为自己的灵魂做了什么呢？

越是想这个问题越是觉得，人的大部分的努力，都是为了伺候肉体。

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面对得最多的是土地和贫穷，世纪初的农村，其实还是很苦，那时候上学，要走很长一段山路，穿的都是布鞋，下雨的早上鞋子全湿，裤子也湿了一大半，然后一整天就穿着那湿哒哒的鞋子，冷得瑟瑟发抖，就算没有下雨，露水比较大的时候，也会这样。

尤其是在冬天，一整天脚都不会热乎。

那时候，最怕的就是冬天那种下雨的天气，偶尔为了不去上学，我会装病，实际上就是怕了那种刺骨的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中，才得以改变。

所以很多年以来，想着的都是怎么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冬天不那么冷，下雨不会那么可怕，吃穿住更好一点，不用下地干那么多累活。

那时候也还不会思考关于灵魂的事情，所想的尽是如何伺候好自己的肉体。

最近几年，虽然开始思考关于灵魂的事情，但肉体的拖累，明显已是根深蒂固。

只是偶尔想到：

有一天，但皮囊（肉体）损坏，内里还剩下什么呢？

如此又不免觉得惶恐。

关于皮囊和灵魂，当你不想的时候，他不是问题，可是当你一旦开始思考，他就是一个不能不想的问题。

前几年初读史铁生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的一生，太苦了。

在“最狂妄”的年纪里突然瘫痪在轮椅上，后来又被疾病折磨，一辈子都在和医生打交道，真是太不幸了。

可是我们这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去看的呢？不就是觉得那个肉体的史铁生苦吗？

史铁生自己也经常在作品让，让肉体的自己和“灵魂”的自己对话，也透露出肉体是盛装精神的“皮囊”和套子。

当你透过皮囊去看他的内在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人的内在如此丰富和昂扬。

作家王安忆回忆，第一次去看史铁生，以为他会讲述自己的悲惨人生，感慨命运无常。结果史铁生从头到尾都是在和他聊饺子。

史铁生的态度，或许就是他对于皮囊和灵魂的态度。

史铁生苦吗？

从肉体层面来看，史铁生确实经历了很多痛苦，“史铁生”这个皮囊里，装着的却不是痛苦。

我承认，我很多年以来，都是在为肉体服务，包括学习、工作、远行，都是基于肉体层面的目的，但是偶尔想起，不免觉得这样的想法过于浅薄。

当然，若是不曾看到更远处，也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可关键是更远处一旦入了心里，此处就绝非唯一了。

史铁生已经去世多年，他那副皮囊已经没了，可是他留给我们的东西如此美好，让很多的人，都从黑暗中看到照亮自己的光。

我不是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也不相信人死之后，灵魂会轮回转世。

以前在老家，奶奶会神神叨叨地说，她看见了某个死去的人的灵魂，穿着白麻布衣服，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还有在我们那边，人死之后，头七那天，会在门脚下撒上一些土木灰，说是那天已死之人的灵魂会在那天回来，会在那土木灰上留下脚印，有的是猫，有的是鸡，有的是人，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脚印，但动物的居多，这就是已死之人这一世的转世。

以前，总是觉得他们“迷信”，可是渐渐地，迷信这两个字再也不能那么轻易地说出口。

至今越来越明白，肉体怎么样都是会腐朽和损坏的，老家的人，只是在易朽的肉体之外，寻找了一个无限的希望。

才发现，越是无知的时候，说话越是没有敬畏。

而有些东西，恰是越思考，越让人敬畏。

到此为止，我依然无法定义灵魂是什么，更没法告诉别人，肉体这个皮囊之外还有什么，我只是更加清楚地知道，对肉体欲望和享受的执着，会拖着我们前进的步伐。

人生本来是轻盈的，但因了肉体的欲望和执着，因了我们对肉体的伺候，才变得沉重和缓慢。

所以，肉体虽然不一定要用来折腾，但却一定不必用来伺候。

越想越觉得本该如此，也许不止肉体，连我们的灵魂，也不是用来伺候的。

我们本不该执着于肉眼所见的，因为可见的和可触摸的，都是易朽的皮囊。

文|帝小羽，我从山里来，欲回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