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如豺狼，赃不入己

——读《魏书》记（11）

始建王刘禧，字永寿，是北魏高祖与封昭仪生的儿子。高祖很重视与弟兄之间的感情，因禧在弟兄辈中居次长，所以，对他格外礼遇优隆。然而，高祖又深知他生性贪婪，就时常对他予以训诫。可他当面表示遵从,转身依旧我行我素.高祖驾崩,世宗即位,禧接受遗命辅佐幼主.他身为宰辅之首,却昏庸无能,万事推诿.不过他却十分懂得借威敛财,大收贿赂.他贪淫财色,妻妾成群;衣被绣绮,车乘鲜丽;"昧求货贿,奴婢千数,田业盐铁遍于远近;臣吏僮隶,相继经营",但仍然"意尚不巳",就连世宗皇帝也十分厌恶他，老百姓更是骂声连天.

世宗亲政后,禧进为太保,并领太尉.这时的他深知自己罪孳深重,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世宗身边有个叫刘小苟的,故意在皇上耳边吹风,称很多人都要求杀掉禧.这时的世宗，专宠近臣赵修,别人很难与他见上一面.因此,禧更沉不住气了,就与大舅子、给事黄门侍郎李伯尚密谋反叛,只是慑于属下情绪沮丧,才未敢鲁莽行事,并相约保密勿泄.为了躲避,他带领臣妾等人去洪池别墅,派人向皇帝报告，谎称要"检行田畋".可是派去报告的人被中途捉住,见他神情异常,便扬言要杀他.送信人吓得赶紧说出了真情。随即,禧被抓获,送到华林都亭,由世宗皇帝亲自审问,并下令处死.

及至临刑,禧悔恨交加,涕泗满面。他肯定没有想到，费尽心机搜刮来的金钱珠宝骏马美女，自已却无缘消受。妹妹来与他诀别,他心里还仍然放不下那几个爱妾,就询问她们的下落如何,气得他妹妹连哭带骂:还不都是因为这几个贱人,你才贪逐财物,畏罪作反?事到如今,居然还有心思管她们!禧听着妹妹的斥骂,愧无一言.随即,他被赐死于私第.他死后,其后代被削去皇室户籍,其财产全部分给高肇、赵修两位宠臣以及内外百官.人死鸟亡,禧贪婪一生,生未带来,死未带去,最后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也许,临死时他会想起不久前属下给他猜的那条谜语--那是在他逃跑途中,为了排解心中的忧烦,让属下尹龙虎出谜语由自已来猜.尹顺口说了一条旧谜语:眠则俱眠,起则俱起;贪如豺狼,赃不入己.答案为"眼".这谜语编得倒也有理:两只眼自然是眠则俱眠,起则俱起的.它们虽然以贪婪的目光看着世间的财宝,可得来的赃物却终不属于自己。这恰似一句谶言,不幸中的.

禧死后,其宫人曾作歌一首;"可怜咸阳王,奈何做事误;金床玉几不能眠,夜踏霜与露.洛水湛湛弥岸长,行人哪得渡!"此歌一经传唱,立即红遍了大江南北.说来也确实令人扼腕:贪如豺狼,赃不入己.既使有金床玉几,自己不得眠于其上,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