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冯红生

2018年10月9日至11月3日，我完成了“踏着前辈的足迹，重走第一二零师战斗路线”《南下路》的“自驾行”。

第一二零师“南下”的起点是“北京通州马驹桥镇”，终点为“海南万宁市和乐港”。我的《南下路》“自驾行”是从河北秦皇岛青龙县起至广东雷州徐闻灯楼角，（海南岛和广西北海涠洲岛已经去过，这次行程不再安排。）全程约4975千米；自灯楼角“北上”走东南沿海回沈阳约4902千米，总行程9877千米；号称“一万公里”吧。

全程26天，途经3个直辖市12个省，约50个地级市、110个县区、215个村镇。我在作业时确定的72个必看的要点，完成65个。预算24000元，决算20206元。即：两万元钱/一万公里，换算为“一公里两元钱”。这也可以作为“自驾行”财务支出的一种“计算公式”了。

　　重走前辈南下路，方知当年战事坚。

虽然是“驾车行”，又是“选点”看，在各种条件远胜于战争年代的今天，仍是“酸甜苦辣咸”。但是，战场旧址和战斗路线的“寻访”，老区人民、沿途的百姓给予我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支持和感动。真想将所见所闻全部写下来，无奈篇幅太长，写不完也看不完。只能“节选”记录一些见闻，分期与大家共享，时间可能要长一点，争取半个月写完。

南下路（一）冷口长城

《步兵第一二0师师史》（战争时期）节录：1948年11月23日，我四十军奉命作为东北野战军第一梯队右路纵队入关，参加平津战役。

第一二0师为军左路纵队，经高桥、兴城、太平沟、黄元店、干沟镇、大巫岚，于11月30日告别了白山黑水，经过冷口，跨越“万里长城”，挥戈入关，夜行晓宿，长驱疾进。热河至长城间的丛山密林是难得的天然屏障，部队兵分多路，隐没其间，秘密向平津隐蔽开进。

60年后，2018年10月9日，我从沈阳出发，在葫芦岛变道，沿高桥、兴城、建昌……干沟、大巫岚一路向西北行，夜宿河北青龙县，翌日晨南行过建昌营抵冷口（全名：河北省秦皇岛市迁安市建昌营镇北冷口村）。

　　数年前，我到干休所采访，老首长们都不约而同的提到过“冷口”，特别是山东籍的老首长，他们说“当年是在冷口过的长城，过了长城就算进到关里了，进到关里就离家又近了一些”。所以，老首长们对冷口这个地名记得非常扎实。正因为如此，冷口也在我的脑子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

所以，虽然我已经过了“河北的干沟乡、大巫岚镇、青龙县”，却还是凭着“烙印”将冷口作为“南下路”的起点。开着车就想着到冷口三件事：一是在村子的路上走一走，那是前辈走过的路；二是到村委会盖章，很有纪念意义；再看看抗战纪念碑，作业时网查村里有一座纪念碑。

开车在村里转了一圈，没看到纪念碑，便直接找到村委会。当我说清来意后，村支书告诉我，正是人大选举期间，各村的公章都被镇里收回了，要请示盖章很麻烦的，而且也不可能批准。这让我很失望。老伴继续与他们沟通，有什么好办法能把这枚章子盖上，这是南下起点，这枚章也是南下第一章，只要能显示出冷口村三个字……

一位中年人告诉我，他有办法盖章，让我们跟他走。中年人姓佟，是北冷口村村史馆馆长。

佟馆长引导我们来到村史馆。

在“南下旗”上盖章

这是我的“南下路”第一枚章：“迁安市冷口长城抗战纪念馆”章。

村史馆的“冷口关沙盘”

　　佟馆长指着沙盘，给我们讲解“冷口关”。出发前作业时，我在网上查询过冷口关，但是，我觉得佟馆长讲解的更通俗易懂。佟馆长说：冷口关是明代关隘，主要由“城堡、水门、月城和养马场”四个部分组成。沙盘上土红色四方图案就是明代城堡，也就是现在的北冷口村；与北城墙连接至沙河上的水门就是冷口关，老百姓叫水门关；沙河东面的山上五角形的城是“月城（谎城）”，用现在的话说叫做“军营”；月城北面山上是“养马场”。冷口城堡东西两端与长城连接，构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

佟馆长接着说：48年底，解放军是由北向南过的长城，现在那段长城没有了，古城堡也没有了，水门关也没有了……唉！咱们一会儿到外面看看，村子里还保留着一小段残破的城墙，还有修复的南城门。

山上残存的城墙

南城门北面

佟馆长引导我们找到“抗战纪念碑”。

碑文

　　我认真地看着碑文，再回想一下刚才在村史馆对战斗经过的介绍和抗战沙盘上的兵力部署，刚要发问，佟馆长说：说多了看多了记不住的，我说三句话保证记住。第一句话“这一仗是中国军队主动出击打的”；第二句话“这一仗打败了”；防御正面太宽，兵力少没有纵深配置，也没有后援。顶了半个月，鬼子把兵力从喜峰口调过来增兵，全力攻击冷口，咱们不败才怪呢！听说商震挺能打仗的，可老蒋不让打呀！第三句话“太惨了”！死了一千多人，山上河里都是死人啊！太惨了！老辈人说话，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上山，收裹尸体，集中放置在纪念碑下，埋葬了。纪念碑下面当年是“万人坑”啊！

摩崖石刻 在沙河对岸，我们没过去看。

民居

北冷口民居 佟馆长告诉我，院墙是村里出钱统一修建的，全是“仿长城墙”。

　　我觉得佟馆长既有责任心又是个人才，到处收集文物，筹建村史馆，又想方设法收集史料，不断充实大脑，逐步完善史馆。知道很多冷口的历史、战史、民俗，还负责“各方人士接待工作”，村委会每年发半年工资，既辛苦又无怨言，真是个好同志。

和佟馆长合影留念

再见，佟馆长。再见，北冷口！

我的战车继续南下……

南下路（二）马驹桥

10月10日，离开北冷口村，继续西行，途径“迁安、丰润、宝坻、香河”，约14:00到达北京通州永乐店镇大羊村、小安村；16:30到达马驹桥镇。

《步兵第一二O师师史》（战争时期）节录：为紧缩包围北平之敌，第一二0师奉命从香河向北平郊区进发。12月13日，三五八团一营在郑志士团长率领下以突然动作在小安屯歼灭通州常备军1个连100多人；三六０团一营在展明政委率领下，在永河庄执行破路任务，歼敌1个加强排50余人；三五九团在团长黄国忠、政委马顺天率领下奉命围歼马驹桥之敌，该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

为防北平之敌突围，第一二O师在马驹桥一带构筑了两道防御阵地，完成了防御部署。12月17日，一一八师攻占南苑机场，切断北平之敌空中对外联系。19日，敌对南苑机场阵地实施反扑，被我击退。为诱敌出城，争取在运动中歼敌，第一二O师奉命坚守大洋房地区并控制南苑机场，军主力于27日东移通县以南地区，待机作战。

永乐店距马驹桥镇直线距离约20公里。60年前，这个地区是第一二O师解放的，又是隔断京津国军联系的防御阵地，还是第一二O师“南下”的起点。

永乐店镇大羊村 （大羊坊、大洋房）

城市中的村庄

农村中的城市

村领导不在，一位姑娘很热情的接待我们。主动带我们参观村史馆。这是第二个村史馆，南下路上走百村也只有这两个村史馆。

大羊村村史馆

设计有特点，但缺少史料

但是，小姑娘非常热心，由于书记、主任不在，无法办事，我们只能表示感谢道别。

驱车来到小安村社区

小安村委会

办公大厅已经设到村一级

村委会 “小政府”，有许多“功能”。

村支书朱庆杰热情接待

弄清来意后，找出党支部的章子盖在旗帜上。这是第一枚党支部章。

我与朱书记合影留念。

大羊村、小安村是城中村，市区改造比较好，当年战争的痕迹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新城郊市容市貌。

继续走……

来到马驹桥镇，首先找到烈士纪念碑

正在修建中的烈士陵园

修建中，工人师傅吃饭去了

《步兵第一二O师师史》（战争时期）节录：马驹桥，位于北平近郊丰台东部，桥南有一座大庙，庙外设有大母堡，四周设置暗堡群，外有铁丝网、外壕和陷坑。敌二０五师三团六连在此防守，三五九团一连担任主攻，二排为连的突击排。

12月13日黄昏，连长李瑞年命令二排长阎洪礼组织人员实施爆破。第一爆破组冲上去后，用手榴弹、炸药包把铁丝网炸开，敌人拼命火力封锁。第二爆破组在继续实施爆破中2名战士负伤，1名战士牺牲。排长阎洪礼见状，大喊一声：“机枪掩护”，一跃而起，抱起两个炸药包，纵身跳过1米多宽的壕沟，冲到正在喷着火舌的地堡前，只听“轰”的一声，地堡当即被炸塌。阎洪礼乘着烟雾奔向另一地堡，他忍着伤痛，又一次将敌地堡炸毁。在阎洪礼连续炸掉两个地堡的顽强精神鼓舞下，战士们大声喊杀，在连长李瑞年率领下向前冲去，守敌退回大庙。

天刚亮，李连长命令一、三排掩护，自己率二排沿民房、围墙向大庙攻击。接近大铁门时，突遭敌居高临下火力阻击，二排机枪班长董万清耳朵被打掉，仍带领战士们继续冲击。突进大门后，又遭院内偏房火力侧射，副连长王凤和、二排长阎洪礼身负重伤，部队不得不撤出大院。连长李瑞年立即组织对敌喊话，交待政策。当他刚露出矮墙喊话时，不幸头部中弹，壮烈牺牲。此时，卫生员郑和珠拣起炸药包，顺着墙根接近偏房，点燃导火索，随之一声巨响，偏房炸塌，庙内敌人乱作一团。“为连长报仇”“为英雄报仇”，一连指战员怀着对敌人的满腔怒火，高喊复仇口号，一举拿下马驹桥大庙，全歼敌人一个加强连250余人。战后，该连荣记集体一大功，二排长阎洪礼被师授予“战斗英雄”光荣称号。一连指战员深切怀念他们的连长李瑞年。

李瑞年在1946年曾荣获纵队“战斗英雄”光荣称号，代表全师出席纵队在通化召开的首届英模代表大会。在以后的战斗中，他作战勇敢，指挥有方，连立战功，是一名出色的指挥员。全师官兵永远怀念他。

敬上两束菊花

向359团的先烈致哀

李瑞年 1946年5月，任二十六团（359团）九连二排排长，率部在本溪石桥子东沟老爷岭西山无名高地阻击敌人，连续打退敌人在飞机、大炮掩护下的6次进攻，歼敌100余名，击落敌机1架。纵队授予李瑞年同志“战斗英雄”称号（我曾两次上过老爷岭，山上还有残留的堑壕）。

在马驹桥大庙战斗中，守敌以假投降掩护疯狂的反击，致使三五九团一连70余名官兵伤亡。这是一次解放马驹桥的战斗，为此，马驹桥镇政府在原来“烈士纪念碑”基础上，又扩建成现在规格的烈士陵园。

但是，本应纪念三五九团烈士的纪念碑，碑文却写错了

解放军收复马驹桥记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十三日下午，中国人民解放军四十一军三纵队一三五四团奉命解放马驹桥。当时，驻守在马驹桥的一连敌军及壮丁队二百余人，用暗道将地堡与炮楼相通，阵地前沿挖掘沟堑，内竖锐桩，只用吊桥与外界相通，以此天险负隅顽抗。敌军在即将被歼灭时，玩弄假降伎俩，使我军七十余人牺牲，近百人受伤。参战军民浴血奋战，冒枪林弹雨，爆破碉堡六座，全歼敌酋，马驹桥宣告收复。

看到“解放军收复马驹桥记”，愕然了！也许，写收复记的人不太了解当时的战史，也不大懂得军队编制、番号。

找村委会

先盖章，再“讨个说法”

陈副书记立刻重视起来，用手机拍摄，并允诺“向镇政府并民政助理反映”，把错误的收复记改过来，还历史真实性。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去镇政府了，还要赶路呢。

也许，这篇文章发的迟了一些，但是，北京的战友看到后，期望你们能到马驹桥镇烈士陵园去一趟，“跟踪问效”，看看他们改过来没有。

我看，这件事就交给“卢成元、李俊良”二位了。你俩曾任359团“大员”，又居京，有责又方便。拜托了！

马驹桥还有一件大事：1949年1月15日，东北野战军改称为第四野战军。咱师的番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四十军第一二O师”。

战车继续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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