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80：我的初恋女友小陶

我的初恋是在高二。初恋女友，是一个叫小陶（陶珍珍，小陶是我给她起的小名）的女孩。

小陶是我们班上个子最高一个女生，修长的脸庞，乌黑的长发，脸色白皙，颧骨高耸，眉毛细长，大眼睛。我是我们班个子最矮的男生。单纯的爱情就是这么奇怪，对上了眼，身高差也不是距离。她是一个挺安静的女孩。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我想她内心其实需要朋友的。她喜欢看小说，和其他女生喜欢看琼瑶不同，她更喜欢武侠小说，和我一样是个金庸迷。

记得那时候我坐一组第五排靠墙的位置，她坐我后边。我上课经常偷偷看小说，她都看在眼里。很多时候她会用笔在背后戳我，提醒我，老师来了！她帮我放哨，我借书给她看。每次看完书，我们还会交流心得。我说我更喜欢段誉不喜欢乔峰，她说她也是。我说段誉和王语嫣在一起该多好，她说是啊是啊。就这样一来二往，我们发现彼此喜欢和对方在一起，聊天也好，学习也好……一切好像是顺其自然的，表白“喜欢你”三个字，只差临门一脚了。

某天，她又找我要小说看，记得是一本王朔的小说——《过把瘾就死》。

我在书里夹了一张纸条：

温一壶爱情的酒 / 同饮共醉和你/ 吞下爱情的蛊毒 / 解药缘来是你

我想她应该看到了吧，看得懂吧？前几天一直没有答复，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她会拒绝我吗？她又该怎么回应呢？有两个晚上甚至还为此失眠过。终于等到了她的来信。“书还你。谢谢了。”一节语文课后，她从背后递还我书。我缓缓接过书，偷眼看了她一眼。她察觉到了我在偷看她，抿嘴一笑，脸颊红润。我会意一般头转过来，把书打开，里面夹了一张纸条，是她的回信：

要解情毒，须得断肠！我不是断肠草，酒尚可来一杯！

看了她的回信，我会心一笑：好一个机灵的女子！

确认了恋爱关系后，我俩仍然保持了理性克制。甚至很多同学毕业了都不知道我俩谈过，不要说老师了。我俩的交流很多时候是传纸条。我俩的亲密也止于牵手。第一次牵手，我记得是一起爬云阳山。那次交心之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们没有回家。她是马江镇人，往常她都是要回家的。周五我便也约了她，登云阳山看日出。主意不错，听说去还挺浪漫。她答应了。

天微微亮，约好的，我在校门口等她。没一会，她出现了。“怕不怕？”我笑着问她。“怕什么？你又不是怪兽。”从校门口到云阳山下，约20分钟路程。我们一路追跑着，生怕错过了日出。我在前，她在后，像两只出笼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唤醒了小城的晨光。青春的脚步，像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飘洒在柏油路上，一脚下去溅起半身高的水。早起做早点的生意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俩。

很快就到了山下入口。借着微光，我们一路登山一路谈笑着，单纯而美好。

“哎，我问你啊，你喜欢我多久了？”她偏着头，红着脸，笑着问我。

“从认识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回她。

“骗人的家伙。你这套甜言蜜语从哪里学来的，从实招来。”她用手指着我，嘟着嘴，兴师问罪一般。

“天地良心。还用学吗？”

“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

“嗯，我也说不好。但肯定不是因为漂亮。臭味相投吧？”

“哼，谁和你臭味相投了？”

“狼狈为奸？！”我笑她。“下流，看打！”她追着我，一路打闹。

跑远了，她佯装生气喊，等我啊！我便停下来等她，借机拉她手。她也不挣脱。我便一直牵着，即便是平坦的路。第一次牵女孩子手，心里还有些小紧张，手心冒汗。

轻快登顶。眼前，万丈霞光，像一张徐徐打开的大幕，红日冉冉升起，像一个气焰嚣张的大将军，一步步登上了舞台。

“好美啊。我们一起来大声呼喊，好不好？来一句什么呢？这样，我先来，你跟着我喊。”她兴奋地说。

“好啊。”

“你好啊！太阳！”她朝着朝阳大声喊道。霞光温柔地照着大地，也照着她的脸庞，随风飘扬的发丝，染上了红彤彤的光泽。

“你好啊，小陶。”我迎着光，朝着她喊。

“哎，你好讨厌呢。”

我记得，我们约会去过一次烈士公园，唯一的一次。烈士公园是县城最大最美的公园，城里成年男女约会大多会选在这里。公园里茂林修竹，曲径通幽，的确是一个约会的好地方。那是一个周末，公园里游园的人蛮多。我们牵着手，在一个湖边的长椅上坐下。她头轻轻地靠着我的肩膀，飘逸的秀发散发出迷醉的清香。我有好几次想低头亲她一下，砰砰砰的，心跳声我都能听见。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哎，你有理想的大学吗？”她问我。

“没有。理想太大，还是现实点好。”

“嗯……你觉得我们毕业后，还能在一起吗？”

“我也说不好。但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喜欢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我用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肩膀。

“谢谢你。”她温柔地说。

毕业后，我去了湘潭。她去了衡阳，念的是师范。开始我们一直都有信联系。后来，信越来越少。意料之中，她提出了分手。我也并未挽留。

之后，我俩天涯各一方，从此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