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代的一次骑行

前天从书房翻看相册，看到了一张湘潭读书时骑行南岳的照片。照片有些发黄，从左到右，分别是小艾、孙尚云、罗罗、老鹰、阿牛、我、阿吉、陈步青、毛毛，一共9个人。小艾和孙尚云是恋人，孙尚云和毛毛是女生，其他人都是一个宿舍的。照片上每个人都披着身黄色的一次性雨衣，脸色白净，青春朝气。照片右下角显示时间是2000年12月3日。正值寒假。

约了去爬南岳山，我记得是陈步青倡议的。他是衡山人，他有个亲戚住在南岳山下，一起去的话，住宿和门票钱都可以省了。宿舍里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去过南岳。中国五岳之一嘛，大家都想去看看。但是，在怎么去的问题上，大伙争论不休。有说坐汽车去的，有说坐火车转的。也不知是谁最先提出来，说骑自行车去的。最后是最为疯狂的骑行方案，获得大家一致通过。理由不需要很多，就一个：酷！没有人问里程多少公里，没有人问装备怎么办，更没有人关心路途上的能量补给的事。

记得就阿牛有一辆山地车。其他人连自行车也没有。我们是边上矿院租车行租的自行车。押金300元每天租金20元。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种自行车根本不适合长距离骑行。车租好了，大家备了点换洗的衣服，一个水壶两个面包，就这样上了路。

我们是上午八点8：30从校门口出发的。出发前，还搞了个蛮有气势的仪式：几个人一字排开，一手扶车把手，一手指天，大喊一声：青春万岁，向前冲！

我们走的是107国道。陈步青走前边带路。经易俗河，谭家山，到南岳！至易俗河的这段路，还是轻松愉悦的，大家都还有激情和能量嘛。一路上迎着风，唱着喊着笑着。阿牛他们几个自认为技术好，下坡的时候放掉车把手，一路“喔喔喔”狂飙，潇洒得很。陈步青等前面几个骑得快的，骑一段歇一段，等后面几个骑得慢的。小艾一对情侣，还有毛毛，一直在后边不像是骑行的，倒像公园溜圈的，慢慢悠悠。

过易俗河镇的时候，我记得就耗了一个半小时。再往前走，才是真正的考验。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一次历险。前路茫茫，当时我们还不知道一个半小时，才走了八分之一的路。很多人和我一样，脚开始抽筋，水壶里的水早已喝完，胳膊上脸上的汗干涸成了白色盐晶。一个个早已没有了出发时的意气风发、云淡风轻，有的是疲惫苍白的脸及干裂的嘴唇。

“歇上一阵吧。”打前阵的陈步青，瘫躺在路边。闭着眼，脸朝天。后边的人也陆陆续续跟来上来。这时是上午10:20分左右。

“还有多远啊？”毛毛干着嘴巴问。把自行车往路边一倒。屁股随地一坐。

“70公里。”陈步青有气无力地回她。

“妈呀，还有这么远。”孙尚云惊叫道。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要不搭个顺风车吧？”毛毛抛出了个想法。

“坚持到底，不放弃！”老鹰喊道。虽然他也是一脸疲惫。但仍然故作顽强。

他这么这么一喊。其他人不好认怂。大家啃了个面包，在路边买了些水，继续上路。

又骑了差不多40分钟。糟糕的一幕出现了，我的自行车爆胎了。这段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眼望去都是农田。我把往路边一扔，骂道，“妈的。什么破玩意？”狠狠地踢了几脚。跟着我后边的罗罗和阿吉也停了下来。

“这该怎么办？”罗罗说。

“要不你坐我车，你车挂在我车后边。我们轮着骑。前段路，找个修理店修一下。”阿吉说。唯有他的车不是山地车，带有后座。

“只能这样了。”我赞同道。坐上他座位后，缓慢骑行。

“你说，我们天黑前能起到么？”我在后边问阿吉。

“可以吧。最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他说。

话没说完十分钟，前边老鹰停在了路边。说车链条断了。我和阿吉只能又停下来，陪他。这时候，阿牛赶上来了。

“你两结伴吧，有个照应。一个推一个骑，换着来。”阿吉建议道。

“好。”阿牛答应了下来。

“我和阿吉往前赶一段路。让陈步青看看前面镇上还有多远。”我说。

我和阿吉使出了吃奶的劲才赶上陈步青。陈步青说，谭家山镇应该不远了。我要他继续前行。我和阿吉停下来等老鹰他们后边几个。

我还有老鹰后边几个，达到谭家山镇已经是下午1点半。陈步青已等了有段时间了。他在镇上找了个自行车修理店。我和老鹰把车送去修理。然后，大家找了个快餐店吃饭。菜一上桌，无论男生女生我们几个像个饿坏了的狼崽子一样。呼噜噜，三碗饭下了肚。我感觉从来没有这么饿过。

“舒坦啊。”阿吉一下子干了四碗饭。他摸了摸肚皮，笑着说。

吃完饭，大家好像缓了口气。也了力气诉苦了。

“我勒个去。看我脚都磨了几个水泡。”毛毛把鞋袜一脱。露出她起泡的脚。“我老娘知道我受这份苦，还不心疼死啊。”她手抚着脚板板，自己心疼自己道。

“我脚也起泡了。老鹰你呢。”阿牛说。

“起泡都爆了。疼死我了。”老鹰回他。他俩是走了蛮长一段路。

“走吧？还没有出湘潭呢。”陈步青提议。“这么磨磨蹭蹭，到南岳山下，天肯定黑了。”

“真的骑不动了。怎么办？”孙尚云听马上要走，沮丧着说。

“凉拌。小艾来办。”陈步青开玩笑说。小艾只能在后边和孙尚云做思想工作，给她打气。我们续了水，继续往前骑行。

或许是补充了能量的缘故，也或许是人进了一个新的适应期。谭家山往衡山县的这段路，我们几个没有出什么故障。大家约定好了，骑一个小时，休息10分钟。互相鼓励，相互帮扶，一个也不要落下。

到达衡山县已到了晚上6点。算是幸运，如果没有在天黑前赶到县城，在路上会非常麻烦。我们把车锁在山底祝圣寺旁边。摸着月光，一路往上爬的。骑了一天的车，又继续爬山。只能说年轻真好啊。我们一个个几乎都是搀扶着匍匐着爬上陈步青亲戚家的。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我的腿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感觉都废了。

“凌晨四点起床。登上祝融峰看日出。”大家简单洗漱后。陈步青说。

“啊！”孙尚云惨叫一声，倒床就睡。

“我俩不看日出了吧？”小艾在一旁说。

“不可以。一起行动。”陈步青说。气势不容反驳。大家只能默认。

四点钟起床。可惜天公不作美，爬上半山腰时，天下起了细雨。虽然那次没有看到日出，却看到了南岳的云海。祝融峰顶，云雾缭绕。如丝如絮的云雾漫过山野，俯冲谷底，倒挂成飞流直下的“瀑布”，仿佛置身仙境。

“好Beautiful！”毛毛张开双臂，兴奋地呼喊着。

“我们昨天的辛苦，值得吧？”陈步青笑着说。

背对着祝融峰，“茄子！”我们几个站成一排，作了个“剪刀手”手势，留下前文提到的这张照片。

这是至今我唯一的一次骑行。说走就走，不计后果的。这是我们青春的一段路程，痛并快乐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