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逆结构——论自然和人类社会的进化（上卷）（72）

十七、进化之路（2）

与人类相比，大部分物种的活动方式显得相对独立和分散，其中一部分会以规模不等的群居方式（包含许多固定或非固定配偶组成的群体）聚集在一起，但仅仅是出于自我保护而聚集在一起；一部分是以个体或者单个家庭的形式分散生活在自然环境中。每一个物种都存在着向上进化的机会和动力，生命的本能促使它们竭力从底层简单的结构向高层复杂的结构进化，谁能够进化出更复杂、更高级的形态，谁就能够获得更多的物质和能量。人类在灵长动物阶段的进化方式与大部分动物没有太大的区别，它们分化出不同的种类，散布于丛林之中，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四处活动，与其它动物相比没有显现出什么特别之处。它们没有找到特别的办法应付竞争，也没有遇到特别的困难促使它们改变现状。即使到了类人猿阶段，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它们具有跨越现有生物圈的能力，它们的进化速度仍然比较缓慢，或者说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地改变。类人猿在丛林中的竞争力并不是太强，因而比较依赖于群居生活，这是它们最大的特点。到了渐新世，气候环境的变化导致森林面积不断缩小，草原面积不断扩大，这迫使类人猿采取了比较大胆的做法——尝试着走出丛林。虽然类人猿迈出这一步是被动的、犹豫的，但这还是意味着它们与丛林之间、与自己的同类开始脱离了关系。从后来的结果看，这一改变具有实质性的意义，因为走出丛林意味着告别了原有的生存环境，需要在新的环境中寻找新的生存手段。南方古猿以直立行走、制造和使用简单的工具为起点走上了新的进化之路，它们的身体结构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并接受了肉类食物。它们更依赖于集体的合作，集体行为扩大了它们的活动范围，也加速了它们创新的速度。南方古猿时期，古猿的数量不多，竞争力不强，它们以小群体的形式分散在东非和南非，与丛林时期的活动状态相差不大。到了直立人时期，人的生存能力越来越强大，它们所占据的区域超越了过去所有时期，甚至远达非洲之外。但是它们战胜自然的能力还略显不足，最终直立人的世界还是免不了逐步萎缩乃至消亡。直到智人时期，人类才成功地占据了地球的大部分区域，并在各个地区建立了牢固的社会结构。直立人和智人的出现是人类通过群体合作而产生进化的结果，它们逐步形成了一个个紧密的社会团体，于是一个个独立的大脑被连接在一起，并通过语言产生了信息互换。这一形态的意义深远，其进化的潜能远远超过了以前分散的个体。这一形态最终进化成为具有明显核心结构的人类社会。

对于生命进化的路径，我们可以做进一步的分析和推断。最初，有机物的结构比较简单，它们的进化方式很大程度上依赖变异和自然选择，其中环境对进化的结果影响比较大，因而在环境相似的区域内会涌现出相似的进化特征。随着生命结构的复杂化，生命体的主动性越来越强，环境的影响比以前趋弱了，因此从整体上看生命体获得进化的概率和范围都变小了。这个特点在人类进化的道路上体现得更加明显，其路径很大程度上是从一个“点”开始的，然后再扩张到一个“面”，而这些“点”就是当时类人猿、南方古猿、能人、直立人或者智人中的某一个独特的分支。为什么是“点”而不是“面”呢？因为随着生命的构造越来越复杂，生存竞争越来越激烈，进化就越来越依靠生命体的主动性，而不是被动的自然选择，因此整体同步进化的概率越来越低。进化往往发生在某个特殊环境中的某个群体，因为他们能够主动地适应新的环境，面对更大的挑战，从而进化出了更强的生存能力。

从另一个角度看，自然资源的逐渐匮乏也是造成上述现象的原因之一。当自然资源比较丰富时，物种间的竞争并不激烈，进化成功的概率相对较高。也就是说，在更早的时候物种选择生存方式的余地比较大，新物种便会成群成群地出现，就像寒武纪生物大爆发那样。当可利用的自然资源越来越少时，严酷的环境只会让少数恰巧具备了某些能力的物种能够生存下来，最终达到进化的目的。我们可以看到，人类历史上每一次重要的进化显然不是“成群结队”地发生的，考古的结果也没有显示有“遍地开花”的迹象，进化应该更像“彩票中奖”。某些个别的群体因为进化而获得了更强的生存能力，从而导致这一群体快速繁殖，在更广泛的区域中形成多群体的分布格局，可以说它们强势地占据了其它物种的空间。但是，这些群体生存状态并不稳定，通常在一段时间后就会遭遇环境变化的影响，或者遭遇竞争对手的顽强抗争。这些竞争对手有可能是从同一个种群进化而来的，也有可能是从更早的种群进化而来的，但基本上它们处于食物链相近的位置，因而必须相互竞争。新的物种只有战胜了这些曾经繁荣的、或者同时出现的竞争对手，才能稳固它们的生存空间，并进一步繁衍和扩张。人类从点到面的进化模式与现代分子生物技术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研究结果表明我们现存的所有人种很可能来源于非洲的某个智人群体。“人类的线粒体DNA只通过母亲来遗传，因此，它可以为我们提供潜在可靠的与祖先的联系。……生物学家得出的结论是，所有的现代人都起源于20万年前的一群非洲人，他们从非洲迁徙到其它地区，并且很少或没有与更古老的人群杂交。”（布赖恩·费根《世界史前史》）

自然界存在着无数由不同生物构成的大大小小的群体，其中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物种拥有最强的扩张能力，它们的数量众多，占据了大量的生存空间，也消耗了地球生物圈中较多的物质和能量。如果强势的物种主宰了整个食物链，其它物种的生存境况就会受到压制，使得一些物种只能维持现状，或者趋于灭亡。弱势的物种这一段时期内只能顺其自然，因为物种间的竞争格局暂时有了定论，一切只能等待大自然的裁决。当然，强势的物种并非天生都是强势的，它们刚开始常常只是一些相对弱小的物种，因为掌握了一些特殊的生存技能而壮大起来。但是，物种进化的过程十分复杂、难以预料，哪个物种最终能够发展壮大是不可预测的。由于不确定性的影响，生命进化的每一条路径应该都是独特的、不可复制的，也是不可逆的。即使未来生命必然走向灭亡，如今的生命也是义无反顾地拼命前行。因为生命的终点是不可预知的，生命之路最终能延续多久，去向何方，事前谁都不可能知道。生命的进化之路永远是一条充满了未知和艰险的道路。

从拉密达猿人到之后的湖畔南方猿人，再到能人和之后的人类，非洲这块大陆成功地保存了有关人类进化的不间断记录。人类进化之树尽管枝叶丛生，且比我们今天所了解的复杂得多，但非洲依然贡献了世界上保存最完好也是最长的化石序列。……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和企图，250万年前发祥于非洲的古代世界已经消失得几近被遗忘，以至于就目前程度而言，我们也只能从现代科学研究中对其窥探一二。

——布赖恩·费根《世界史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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