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散文：大学时，我们曾经抢着提开水

我们房间里共有八个人，来自八个省：山东青岛，河南新乡，浙江温州，湖北醴陵，贵州贵阳，江西高安，江苏连云港，还有一个他一直没有说明白地方的同学，因为他老爸是国家地质部的一个厅级干部，一直居无定所；只因为他是从甘肃兰州考来的，我们就当他是甘肃的。就我们这八个人，在一个房间里，性格各异，但也和平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我们住的宿舍楼与女生楼相隔不远，都在校园的北边；而我们的开水房，却在最南头。要提开水，必须经过比较长的路。要经过的那条路，是校园里默认的“情侣路”，因为每到了晚上，这里见不到孤单的影子，几乎全是对对双双的。而女生们，必须走这条路去开水房，我们呢，也可以走这条路；同时，就因为男同学对女同学的特别关注，便都抢着提开水，可以看看有哪些漂亮的女生，可以给她们打打分，可以在晚上的时候，有了神聊的资本。于是，便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

为了能在女生们都走的路上多走几次，便自然的要争取提开水的权利。

首先，是先吃完饭的去提开水。这是一开始都认可的方式。还挺不错。这样一来，我们就都抢着去食堂打饭。把抢着提水转移成抢着打饭并快速吃饭。但好景不长，不知是哪个神仙，打回了饭不吃，先放着，自己坚定要求先去提水，说是为大家服务，让大家吃饭时有水喝。结果，我们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也没法说服这样是不公平的，也只好想了别的办法。

在后来，我们就把这八个省的分开了。忘了是谁，把东西南北（山东，江西，河南，湖北）四个省的分为一组，另外四个为一组，轮流打水。这样也不错，谁也说不出别的。倒也挺好。四个人在路上，一人两把热水瓶，一字摆开，大摇大摆，肆意的看那些女生，不时的发出些有意的笑声，常把女生们反感的眼光当作荣耀，回来后加油添醋，却常被另一组笑话。

这样互相攻击了一段时间后，又想起了另外的方法：打破这种组合，重新分组。东铺和西铺的分别为一组。相互间采取一些游戏争取提开水的权利。我们先是打跑得快，因为计算分数麻烦，就改下围棋。这样公平一些，我们两边刚好实力差不多：我和河南新乡的那个水平差不多，其它那几个都是我俩的徒弟，就这样一对一的下，常是我和新乡的决定结果。可后来，因为熄灯时间有规定，学校里管得严，下了没几次，便又放弃了。

再后来，事情有了变化。新生变老生，有的交了女朋友。有了女朋友的与单身汉们不一样，他要自己提开水与女朋友一起吃饭、喝水的。再者，开水瓶坏了，又不愿意买，就这样越来越少，提开水的机会就不会像原来那样了。再到后来，更成了老老生的时候，想喝水的时候到别的宿舍里找，却不愿去提了。

但是因为在路上经常看女生，便生出了与抢着提开水之外的事。浙江温州的那个，因为打水时看好了一个同级不同系的女生，打听出了具体情况后，把我们那七个人说动了心，推选我与河南的当代表，在一个晚上，跑到她的宿舍，向她们提出建立友好宿舍的意向。我俩痴巴汉子等媳妇，等到八点多，她们才都回来。结果让我俩哑巴吃黄连：温州看好的那个是挺漂亮的，但是那七个却……她们当然高兴得很。当晚我们给温州开了一个批判会，可他却很冤枉：我又不知道那七个人是不是漂亮。

因为在路上经常走来走去，其中自然有我认识并熟悉的。当地的一个男同学看好了一个女生，要我给帮忙递封信，还有当晚校电影院的一张票。我便义不容辞。因为那个女生给我当副手（我是校大学生合唱团团长，她是副团长），这个不会有问题。第二天，我问他，他却很失望，说整个晚上，没说上三句话；而那个女生，过后却说我差劲。

因为在路上经常看到女生，便有了“人工湖里的鱼”的故事。学校里有个人工挖就的湖，每年初冬，总会把里面的鱼捞出来，给食堂里，做了卖给学生。有一次，在食堂里买饭时有一个女生在我前面说，那鱼能挺好吃的，买条吧。我在后面便故意对我同学说：你看里面的那些鱼，都是咱人工湖里的鱼，吃臭水长大的，不能吃。她回头看了我，原来是一个系的，低一级。后来，我与同学在湖里划船，上岸的时候，同船的那个伙计在我一只脚在岸上、另一只脚还在船上的时候，不知有意无意就划了两下桨，结果让我两只脚再也无法收到一起来，很自然地我只好落到了水里。不知这事让那个女生知道了，就编了一个“人工湖里的鱼”的故事，说了出去。后来在路上打水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后面有清脆的声音“人工湖里的鱼游来了”，伴着有意的笑声。回头找去，却只见根根马尾巴在晃来晃去，不知那些得意的小女生们得意到什么程度了。

等到后来成了老生，对这样的事便不再有兴趣了，也就不再抢着提开水了。但不同的是，宿舍里的乐趣还是很多。但那时的乐趣，是因着学业的轻松，因着对将来的向往，和不经事的轻狂。浪费的时间太多了，现在还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多看几本书呢？图书馆里多的是呢。及到毕业时，才感觉自己腹内空空。只是那时学的全是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经济理论，毕业时开始转为市场经济，让我们没有丝毫准备。我还听说，有个快七十岁的老教授，因为他教了一辈子的计划经济，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学生、去对着书本宣传市场经济、说些市场经济好的理论和依据，便在一个初夏的晚上，从他七楼的办公室里跳了出来。这又给我们增加了对即将参与的社会的一些恐怖。那时已经没有了学生的乐趣，即使正在恋爱中的人儿，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大家都在想着自己的将来，想着那个不很清楚的市场经济和未知的工作。

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毕业那时的慌乱也早就没有了。想起来的还是那时的乐趣。现在回头想我的大学生活，虽然浪费的时间挺多，但在潜移默化中受益匪浅，学到了许多好的东西。也许我可以做得更好，也许比现在更出色，但已经不重要了。工作了，已经在这样的环境里，家庭、工作、环境、心情等等都已成为一个固定不变的模式。激情不再，只是淡如流水；追求不再，已是夜里一梦。没有能力去改变现在的秩序，也不可能建立自己的新的秩序，只能随着社会的大潮流，一步一步，从日出走到日落，从春走到冬。不再过多地想着自己，不再把自己当作一个什么人物。只愿在有空的时候，打理打理自己的记忆，让自己有所得，有所悟。

现在的生活节奏已经加快，能有时间梳理记忆，也是一件很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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