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老屋里”的河桥头

乡情散文：“老屋里”的河桥头

文：吴建昌

　　江南水乡，河流纵横，土地肥沃。我老家的西边有一条河，它南接白老鼠湾，北通红旗塘，河流在中间拐了个湾，这个湾就是我家所在倪家浜。江南水乡的绝大多数的自然村，它的旁边几乎都有一条小河从村前或村边流过，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一个大小不一但功能相同的河桥头（即河埠头，我们土话叫河桥头）。有的用砖瓦垒成，有的用青石板砌成；大的有平台，小的只有石级；有的入水很深，有的入水较浅。不管大小深浅，功能大抵相同：洗衣洗菜淘米拎水，孩子们夏天学游泳的摇篮……因为倪家浜是个远离集镇的自然村，每个河桥头都是为自给自足而修的。

　　老家浜里最好的河桥头，要数“老屋里”的河桥头。“老屋里”是浜里对一家孟姓人家的昵称。那孟姓人家当年住的是浜里为数不多的小瓦房，瓦房很大，三开间三进深，中间有个天井。当时浜里大多数人家住的是草棚。“老屋里”的男主人人称“小公公”，女主人人称“大娘娘”。“老屋里”门口有一块很大的四方场地，场地南面就是就是河桥头。河桥头呈“凹”字形。西面的稍大一些，约有2米阔，用宽厚长条石板砌成，上面是一整块青石板。东面的要小一些。东西阶梯之间是用一张一张洋瓦（平瓦）垒成的驳岸，长约七八米。浜里一般人家的河桥头通常是几块一米左右的条石垒成的。

　　记得小时候浜里还没造船棚前，浜里的大小木船总是停在“老屋里”的河桥头的，因为这个河桥头如水深而且比较大，停船方便。当时浜里有一只大木船，两只小木船。只要船停在那里，船就是我们小孩的 “超级大玩具”，尤其是热天。热天是游水的好时节。我们一帮小孩，不会游水的，就从这个河桥头慢慢下水，然后双手扒着小船的船帮，双脚使劲地敲打着河水，也算是无师自通地学习游水了。稍会有一点的则沿着船帮游着“狗刨式”，会游的则站在船艄跳入河中，然后再回到船艄再次表演着别叫的跳水技巧，他们一次一次的跳水把我们不会游水的羡慕的要死。于是就再次拼命的打着双脚，争取快点学会游水。

　　 “老屋里”的河桥头令人难忘的还在于它是我们捉虾的好地方。因为这个河桥头中间有一段用洋瓦垒成的驳岸，一层一层的洋瓦之间有一层一层的缝隙，这缝隙是河虾及“菜花鱼”栖息的最佳场所。说实在，洋瓦缝隙里钓河虾比较难钓。不过我们还是有办法的，那就是用挑谷的稻箩捉。用稻箩来捉，这是一捉一个准。田里的麦子抽穗扬花时及油菜花盛开时，河虾及菜花鱼最壮最好吃。用竹稻箩捉虾，我最佩服的人是我母亲。当年有一次，父亲无意中说了想吃点虾，但限于当时的经济条件，有不太可能。母亲听后，也没说什么。记得第二天一清早，母亲将我叫醒：阿三（我排行老三），拿个锅子跟我走。我知道母亲要去做什么了。就赶忙起身，到灶间拿起一只锅子，跟着母亲走出了家门。母亲拿着一只稻箩，快步地朝着“老屋里”的河桥头走去，因为要趁还没有人到河桥头洗衣淘米之前。母亲来到河桥头，在洋瓦驳岸旁站定，然后双手将稻箩高高地举起，再用力地把稻箩紧贴着洋瓦朝水下压下去。稻箩用力朝下压的时候，会产生一股向外的吸力，这样就会把藏在瓦缝里的虾跟菜花鱼吸出来的。如此这般，一稻箩一稻箩地压过去，不一会儿，我手中的锅子里已经有许多虾和一些小菜花鱼了，看看数量，够中午吃的了。这样的捉虾方法，在我小时候，母亲是经常用的。

　　那时候，河水是非常清澈的。喝的水是从河桥头往家里拎的，烧饭的米、吃的菜是在河桥头淘洗的，脏衣服是在河桥头洗的。最有趣的是那淘米水白花花地在水面漾开后，引来好多的小鱼，尤其是那些贪吃的畅条鱼。它们会冷不丁钻进淘米的淘箩里，迅速地吃下几颗米粒，然后再调皮地逃跑，但有时也会成为眼疾手快的淘米的阿姨婶婶的手下败将，这些畅条鱼只能极不心甘地成为小花猫的盘中餐了。

　　以前，交通不太便利，农村的娶亲出嫁主要靠船。记得我大表姐出嫁直到我妹妹出嫁都是用船当“婚车”的。新娘从娘家坐着船，带着嫁妆到新郎家；或者新娘坐着船从娘家来到新郎家，都用船的。新娘子的船船一到河桥头，或即将离开河桥头时，鞭炮响起，河桥头上就会站满了人。左邻右舍，大家帮忙，大人们忙着搬嫁妆，小孩子争抢着喜糖，锣鼓喧天，河桥头充满了喜庆色彩。

　　时代变迁，沧海桑田。曾经带给我们儿时欢乐的“老屋里”的河桥头，随着“老屋里”孟姓家人的各奔东西，随着“老屋里”的消逝，也随着河道的不断修筑，“老屋里”的河桥头也早已不见了踪影。昔日“老屋里”河桥头热闹的景象只变成了美好却又沧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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