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牛拉水车嘎嘎响——小时候与牛的那些事（2）

乡情散文：牛拉水车嘎嘎响

文：吴建昌

　　依稀记得，小时候我们家住在浜底头，浜底头有只抽水灌溉稻田用的大水车，大水车是用牛来拉动的。为了给牛跟大水车遮风避雨，水车上面还建起了一间草房，叫水车棚的。每当回乡下老家时，走到浜底头，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时候同小伙伴们赤着双脚、卷着裤腿看老牛拉水车抽水的情景。

　　农村还没有出现机器抽水机时，稻田灌溉用水主要靠人力脚踏的抽水车、风车转动的抽水车，但主要还是靠牛拉动的龙骨大水车，因为它的工效大，不知要胜过人力车多少倍。我们小队的牛拉抽水车共有两台：一台装在南小浜，一台装在我们住的浜底头。因为我们家住在浜底头，所以到水车棚去玩及看牛拉抽水车就成了我们小时候的乐事之一。

　　江南地区水系发达，大河套小河，小河套小浜，水资源十分丰富，这给水利灌溉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就像这种用牛拉的龙骨水车很普遍很常见，是一种便捷的灌溉工具。它车身斜置在浜底的河里，龙骨水车其结构是以木板为槽，尾部浸入河里。另一端有小轮轴，固定于岸上的木架上。水车的传动装置是个大大的水平木制齿轮转盘，牛拉着齿轮转盘周而复始地绕着中央一根固定的竖轴旋转，通过与之咬合的变向齿轮，带动水车车头的车轴转动，进而带动槽内木板叶周而复始的朝上刮水上行，当槽内刮片上行到最高处水便哗啦啦地跌落到了连接稻田水沟里，水再经过水沟最后流向了田野。

乡情散文：牛拉水车嘎嘎响

　　牛拉水车抽水时，是需要有专门社员看管的。记得浜底头这台牛拉水车起初是个叫金泉叔的负责的。有一天上午，大概是八九点钟吧，离烧中饭的时间还早着点。正好看到金泉叔牵着队里的个头最大的那只牛一步一步朝车水棚走去，不用说，那是要叫牛去拉水车车水了。我们几个小孩便跟在金泉叔身旁，学着老牛走路的样子，一摆一摆地也来到了水车棚。

　　牛走进了水车棚，金泉叔将牛牵到木制的大转盘旁边，用右手拍了拍牛的肩胛头，那地方就是要套牛轭头（连接牛身与转盘之间的装置）的。用手拍拍牛，好像是对牛说辛苦你了。那牛驯顺地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呼呲呼呲的，嘴巴在不停地嚼着。只见金泉叔拿起了放在转盘上的牛轭头，一转身就精准地套在了牛肩头上，再系上颈绳，再给牛戴上眼罩（据说是为了防止牛走的时候发晕），然后大喊一声“走”，那牛就撂开蹄子，低着头，翘着角，喘着气，一步一步地拉着大转盘绕圈子。水车大转盘“嘎嘎”“嘎嘎”的响声，大转盘通过传动轴，带动水槽叶片如此这般神奇地周而复始地运动开了，浜底里的清水就源源不断地由下而上，泛珠吐玉，轮转水泻，跳进沟里，一路“潺潺”地流向远处，流向稻田，去滋润每一棵正在茁壮的秧苗。

　　我们几个小孩则坐在水车棚的毛竹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牛慢悠悠走圈，还时不时地学着金泉叔的喊几声“驾、驾”，目的是让牛走得快些。牛走得快，水车就转得快；水车转得快，刮到上面的水就跌落得快，跌落得快，水的声响就大；水的声响大，“哗哗”地就好听。

　　那只大水牛就这样一刻不停地默默地走着拉着，一圈一圈地。因为牛的双眼是被罩住的，所以牛就不会感到头晕的，它还以为是在笔直的走着呢。这是金泉叔告诉我们的。

　　记得大概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吧，大队里通电了。大队里在邵家浜造起了抽水机埠，从抽水机埠延伸出来的一条条垄沟（就是水渠）也通到了各个生产小队的稻田里，再后来大队里又造起了两只农用抽水机船。有了抽水机埠和抽水机船，农田的水利灌溉就起了革命性的变化。这样传统的人力的、风力的、牛拉的抽水车就完成了历史使命，悄然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长大了，读书了。再后来也从书中读到了宋代大诗人陆游的《春晚即景》，诗里的“龙骨车鸣水入塘，雨来犹可望丰穰”的诗句，心想这不就是我们小时候在水车棚里看牛拉水车时的情景吗。

　　如今老家的浜底头还在，但那负责牛拉水车的金泉叔则早已作古，那牛、那水车、那水车棚连同那水车棚旁边的老油树也无迹可寻，但记忆中那赤着双脚、卷着裤腿、叽叽喳喳看着老牛拉水车抽水的童年岁月却不曾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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