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埃及少女艾雅一如往常打开她的TikTok帐号，活泼的她拥有超过10万粉丝，但这次她的样子让粉丝们都震惊了。

艾雅（Aya Khamees）的眼圈瘀青、颧骨带着割伤，她在直播中控诉，前夜参加一个饭店派对，席间发生口角之后，朋友的男性友人假意将她带开安慰，却掏出小刀抵着她的脖子并性侵得逞。令艾雅气愤的是，当她前去报警，警察竟拒绝受理案子，以踢皮球的态度打发了她。

艾雅说：“如果政府在看这个影片，我希望他们站出来把我的权利还给我。”

政府的确看到了。这部影片在网上掀起热议，埃及当局立刻下令逮捕派对上的每一个人──但艾雅也包括在内。这位上网控诉遭性侵的受害者，竟被以卖淫、吸毒和“违反家庭价值”等罪名起诉。

幸好，舆论站在艾雅这边，许多新闻媒体、电视都热烈讨论艾雅的案件，在庞大压力下，警方最终撤销了对她的指控，却还是丢给她“强制勒戒、缓起诉3个月”的荒谬结论。

“政府一开始没打算要帮我，”艾雅受访说：“但当人们为我说话，当我的案子变得众所皆知，事情就不一样了。”

“性骚扰纠察队”自发唤起大众注意

今年以来，连续有多起性侵、性骚扰案引起埃及大众关注，除了艾雅之外，22岁的开罗美国大学（AUC）学生娜迪恩（Nadeen Ashraf）功不可没。她所成立的IG帐号“性骚扰纠察队”（Assault Police）披露了多起还在审理中的性犯罪案件。该帐号拥有逾20万粉丝的高人气，迫使政府不得不正视许多案件。

“性骚扰纠察队”唤起注意的案件中，最知名的就是2014年“费尔蒙轮暴案”。该案受害者当时也是18岁少女，她参加了一场在费尔蒙尼罗河城市酒店（Fairmont Hotel Nile City）举行的派对，却惨遭至少5名富少下药、轮流性侵，不仅如此，富少们还在少女身上轮流刻下自己的名字缩写，甚至将过程全部拍了下来，在网路色情群组流传。

加害者的残忍是一回事，国家的漠视更令人心寒。虽然已有明显证据，检调单位却迟迟过了几个星期才有动作，5名富少中至少2人早已逃出国外，仅有3人遭到逮捕。检调单位还盯上了出面作证的“证人”，将其中6人以“违反道德”罪名起诉，甚至不分男女遭强制检查阴道与肛门。国营媒体更是对此毫不留情，刻意将轮暴案形容成“群交派对”，试图混淆大众视听。

出面指控却遭司法追杀

受害者和证人惨遭司法追杀，在埃及似乎已慢慢变成悲哀的常态。

埃及性犯罪猖獗，联合国在2013年民调指出，高达99%的埃及女性都曾被性骚扰过；2017年汤森路透基金会（Thomson Reuters Foundation）也指出，开罗是世上对女性最不友善的都市之一。但受到艾雅和娜迪恩等人的影响，愈来愈多女性敢在社交媒体上诉说被性骚扰的遭遇，或毅然走进警局控诉性侵犯。

事实上，埃及国会近日才通过保护性侵受害者个资的法案，赋予他们匿名告发的权利；独立政府机构“埃及国家妇女协会”（National Council for Women）承诺将支持被害人与证人，但一切显然只是一场空话，种种恶劣行径都让被害者渐渐不敢发声。

保守的埃及法律至今还禁止“未婚男女共处一室”，以男性为主的法官、检察官面对性犯罪案，也多半将责任归咎于女性，而且他们可以自由决定何谓“埃及传统价值”。受害女性不但要承受舆论压力，往往还要接受“贞操检查”以及一连串的性生活史盘问，然后被当成“罪证”，反在法庭上受到羞辱或责难。

保守文化不减

尽管反性骚扰风潮被视为“埃及版#MeToo运动”，但面对模糊的法律，这股能量也遭受严重阻碍，恐怕很难如外界期待，改变恶质的性骚扰文化。从4月以来，埃及检察官已经起诉至少10名女性网红，控告她们“行为不检”、“煽动淫荡”，至少8人遭判2至3年不等的徒刑，包括开罗知名肚皮舞娘马斯丽（Sama el-Masry）在内。这些案件也凸显社交媒体如何赋予女性展现自我和发声的权利。

不幸的是，埃及社会的整体风气仍趋于保守，甚至支持政府逮捕女性网红。根据2017年联合国与埃及倡议团体Promudo共同执行的调查，高达64%的埃及男性、以及60%的埃及女性都认为性侵受害者应该“嫁给强暴犯”；将近75%男性与84%女性都认为，穿得较性感的女性活该被人性骚扰。负责该调查的调查员阿美勒（Amel Fahmy）表示，埃及是调查地区中，唯一一个男性不分年龄高低都一样保守的国度。

“数百万的埃及男人都对自己的性别没有意识，也不懂得什么叫界线与合意，”，“性骚扰纠察队”的负责人娜迪恩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