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鱼中贵族”，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就是金枪鱼。但如果论经济价值，南极附近海域的犬牙鱼可就不服气了，这种鱼在国际市场上的平均价格丝毫不亚于金枪鱼，2010年每吨的定价就达到了1万美元左右。

一条达到生鱼片级别的犬牙南极鱼在市场上能轻松卖到1000美元，犬牙鱼捕捞业也因此被称之为“白金”渔业。但是犬牙鱼带来高额利润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大批“趋之若鹜”的非法捕捞者。

巨型犬牙南极鱼

1989年后，犬牙鱼的非法捕捞问题越来越严峻，1996年达到高峰，这一年犬牙鱼的捕捞量远远超过国际所规定的限额捕捞量。不少国家认为，如果任由这种非法的捕捞活动继续发展，很有可能导致全球的犬牙鱼渔业走向破产。

犬牙南极鱼与极地渔业

犬牙南极鱼（也称犬牙鱼、南极犬牙鱼）目前主要有2个经济种类，分别是小鳞犬牙南极鱼（Dissostichus eleginoides）和莫氏犬牙南极鱼（Dissostichus mawsoni），主要分布在以南极大陆为中心的南半球高纬度海域。

小鳞犬牙南极鱼（Dissostichus eleginoides）

一般而言，小鳞犬牙南极鱼需要8~9年的时间才能发育成熟，成年个体体长超过75公分。目前已知的最大个体长达2.38米，体重130公斤，寿命估计在40~50岁之间。由于块头大、长得慢、繁殖力又比较低，小鳞犬牙南极鱼很容易被过度捕捞（事实上，在半个世纪之前，小鳞犬牙南极鱼还真的差点被捕绝）。

莫氏犬牙南极鱼（Dissostichus mawsoni）

相比于小鳞犬牙南极鱼，莫氏犬牙南极鱼的体型更小一些，但是最大体长也能达到1.75米，最重能长到80公斤，寿命也能达到30岁，妥妥的大型鱼类。从时间上看，小鳞犬牙鱼资源的开发要早于莫氏犬牙鱼，前者始于70年代，后者从1998年才正式“上趟儿”，不过两者的配额都是合并在一起计算的。

从上世纪60-70年代开始，很多国家对极地渔业的关注度不断提升，有6-10亿吨资源储量的南极磷虾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盯”上的。和南极磷虾一样，犬牙鱼也有着相似的遭遇。

1969年，南乔治亚岛附近海域的渔民是第一批吃上“螃蟹”的人，被视为“海中白金”的犬牙鱼就这样在大西洋南部海被发掘出来了。到了1971年，这项暴利的捕捞活动就扩展到了南印度洋，1977年捕捞范围进一步向高纬度方向延伸。

犬牙南极鱼生物资源分布图

但是高强度、无节制的捕捞很快就导致南极底层鱼类的生物资源濒临枯竭。80年代初期，花纹南极鱼、灰南极鱼、鳄头冰鱼等多种鱼类的资源表现都不理想，犬牙南极鱼也是如此，与之相关的渔业也因此上演了一次“集体大跳水”。

▲▲1977~2018年小鳞犬牙南极鱼的捕捞产量变化柱形图。由上图可以明显看出，70年代末80年代初该产业经历了5年的低迷期，直到1984年才得以恢复。

当时渔民们的捕捞对象主要是小鳞犬牙南极鱼，但眼看着野生的资源量越来越少，那些“利益相关”的国家再也坐不住了。1982年，阿根廷、澳大利亚、智利等众多国家联合起来，紧急出台了《南极海洋生物资源养护公约》，以国际法规的形式对南极的海洋生物资源提供了保护。

“白金”渔业的危机：屡禁不止的IUU捕捞活动

南极磷虾也好，犬牙鱼也罢，这些生物资源都属于公共渔业资源。为了共同保护好南大洋的生态系统，目前国际主流的做法是建立区域性的国际组织，以缔结条约的形式限制捕捞量。

蓝鳍金枪鱼的捕捞就是采取的这种制度，比如管理南部太平洋蓝鳍金枪鱼资源的是南方蓝鳍金枪鱼保护委员会（CCSBT），管理东部太平洋蓝鳍金枪鱼资源的则是美洲热带金枪鱼委员会（IATTC），其实就是划分区域、限定配额、共同管理，每年的捕捞配额量也是由各个成员国一起协商决定的。

蓝鳍金枪鱼

日本是蓝鳍金枪鱼的最大消费国，年消费量高达40万吨。这也导致日本捕捞的蓝鳍金枪鱼屡次突破了国际配额的上限，引来了国际舆论的强烈谴责。为了增加配额量，日本反复游说各个成员国给自己“开后门”（也就是提高配额），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犬牙南极鱼和南极磷虾也是如此，它们的捕捞权限都由南极海洋生物资源委员会（CCAMLR）负责管理。建立这种国际捕鱼秩序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从现实角度来看，这并不能有效阻止非法、未申报、违规的捕鱼活动（即IUU捕捞）。

所谓的IUU捕捞其实就是想要“捞金”，又不想受国际管辖。这种方式目光短浅，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而忽视了生物资源所能承受的捕捞限度，因而一直以来都为国际社会所诟病。

IUU非法捕捞渔船

据统计，在1996年，有超过100艘非法渔船在印度洋海域违规作业，捕捞了6万吨左右的犬牙南极鱼。而当年该海域批准的限额捕捞量还不到9000吨，6万吨的捕捞量已经远远超过了生物资源所能承受的最大负荷。据估计，1996年大约有7.4~8.2万吨的犬牙南极鱼在非洲南部和毛里求斯上岸，在其他地区非法交易的犬牙鱼就更多了。

为了打击并遏制这种行为，CCAMLR的缔约国建立起了一套反对IUU捕捞的体系。其中卓有成效的一个方法就是和港口国合作——几乎所有非法捕捞的犬牙南极鱼最终都是为了流向市场，那么通过与港口国合作就能够有效辨别出入港渔船的身份，那些非法的捕捞渔船自然也就“无处遁形”了。

任何从事捕鱼活动的渔船都需要到港口卸货、补给加油或者转载，这时候港口既成了渔船的停靠点，同时也成了针对非法渔船的监测点、排查点。

卓有成效的港口排查：从韩国到毛里求斯

2005年12月，澳大利亚的海关部门发现了一艘名为“Hammer”的渔船在CCAMLR海域捕捞犬牙南极鱼，但奇怪的是，这艘渔船并不属于CCAMLR的任何一个成员国。后来这艘渔船以270万美元的价格将捕捞的犬牙鱼卖给了一家乌拉圭渔业公司，这家公司雇佣了一艘巴拿马船只将其出口到韩国，企图从中“大赚一笔”。

新鲜的犬牙鱼

2006年7月，韩国海洋事务渔业部得知此事后，扣押了这艘运载犬牙鱼的船只，并要求对方提供相关证明文件。乌拉圭的渔业公司自然拿不出这批犬牙鱼的“身份证”，于是一怒之下就上诉首尔法院，要求韩国海洋事务与渔业部放行被扣押的船只。该公司给出的理由也很直接：该渔船不属于CCAMLR的成员国，因此就不用遵守CCAMLR的法律条款约束！

最终，首尔法院判决乌拉圭的渔业公司败诉，因为韩国是CCAMLR的成员国，必须要按照规定履行相应的责任。首尔法院称，韩国国内的法律适用于所有进入韩国港口的船只，与船只属于哪一个国家没有关系，因此扣押是合法的。

但通过港口排查可疑船只的策略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对于非法所得的渔获，如果将其出口的国家并不属于CCAMLR成员国，那么事情就难办了。比如在上世纪90年代初，毛里求斯的路易港曾是全球犬牙南极鱼的重要集散地，通过对渔获物的来源进行查证，发现很多都不符合CCAMLR的捕捞规定（即IUU捕捞所得）。

毛里求斯地形图

但和韩国不同，毛里求斯并不是CCAMLR的成员国，因此即便接纳这些非法船只也并不违反国际法规。再者，犬牙鱼的交易还能给毛里求斯带来相当不错的收入，毛里求斯对这些渔船也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后面的剧情就开始发生反转了，毛里求斯在多个CCAMLR成员国的反复游说下，最终关闭了路易港并停止接纳IUU渔船。再后来，毛里求斯还加入了CCAMLR，类似的剧情也曾在纳米比亚等国上演过。

中国的责任与机遇

近年来全球犬牙南极鱼的产业越做越大，现阶段涉及犬牙鱼捕捞、加工和贸易业务的国家有将近40个。2011年，犬牙鱼主要的捕捞国有法国、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英国，这些国家的捕捞量占捕捞总量的86.9%，因此获得的捕捞配额也相当可观。

这里需要先说明一下，对于南极磷虾、金枪鱼、犬牙南极鱼等公共渔业资源，国际渔业管理的发展趋势是执行国别配额制——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配额，而决定配额的一个重要依据就是历史的捕捞产量。

还是以日本的蓝鳍金枪鱼捕捞配额为例。由于历史捕捞产量高、渔船捕捞能力强，南方蓝鳍金枪鱼保护委员会(CCSBT)分配给日本的配额量自然也就很高，从2012年的2519吨到2014年的3366吨，日本一直以来都稳居“二把手”的位置(“一把手”是澳大利亚，具体配额见下图)。

再回到犬牙鱼。我国是在2009年加入CCAMLR的，但尴尬的是，我国并没有捕捞犬牙南极鱼的历史数据，因此也就无法获得相应的捕捞配额。

但是作为成员国，必要的义务还是要履行的。为了抵制IUU捕捞，我国海关部、工商部以及渔业部门也有责任对进口的犬牙南极鱼进行核实，以确定这些渔获是来自合法捕捞的国家。

我国没有拿到犬牙南极鱼的捕捞配额，还要履行各种义务，这看起来好像很不“划算”，但事实上并未如此。作为重要的战略资源，南极磷虾的捕捞也同样也归CCAMLR管理，即便不能捕捞犬牙鱼，捕捞南极磷虾也同样大有可为。

南极大磷虾Euphausia superba

南极磷虾是地球上数量最多的单种生物资源之一，继老牌的捕捞国前苏联陨落之后，挪威凭借先进的捕捞和加工技术一跃成为了新的“捕捞一哥”。装备升级之后，挪威的南极磷虾产业仿佛进行了一次“大换血”，产量由原先的10~12万吨快速提升到15~16万吨。

与此同时，俄罗斯、中国、智利等“新兴”国家也在密切关注南极磷虾的资源现状，新一轮的南极磷虾资源开发竞争正在展开。

中国2016年捕捞的66.50万吨数据有误，应为6.65万吨

2017年，我国的南极磷虾捕捞量只有3.81万吨，还不到挪威的一个零头。但在2018年，我国第1艘南极磷虾捕捞加工船“深蓝”号正式建成，年捕捞能力在10万吨以上，这标志着我国南极磷虾捕捞业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未来的极地渔业，必将有中国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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