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33岁当选民国首届国会议员，上书痛斥袁世凯“得兔忘蹄”

“在那个混乱时代，遍地烽火，他们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文人，被军阀用刺刀驱赶或者豢养，像丧家犬一样四处流浪，甚至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但他们从不言放弃。如此执着，到底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部宪法吗？”

有历史学家这样评价以虞廷恺为代表的民国时期第一代议员。虞廷恺，民国第一届国会众议院瑞籍议员。这看似光鲜亮丽的身份背后，却不是一份美差，但虞廷恺并不后悔，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将自己毕生精力投入到救国事业上——

于治国方略，他反对封建专制，希望通过发展教育，兴办民族工业，通过国会发扬民主，以救国富国；于文化传承，他崇尚儒学，讲究诚信，力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典型的爱国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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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廷恺

8岁师从国学大师，树立躬身国难的志向

虞廷恺（1880-1918），字伯庼 ，又博卿，号泽茜，出生于瑞安飞云江南岸江上村（现马屿镇江西村）一户耕读人家。从小受家庭教育和中国古典文化的熏陶，虞廷恺比同龄孩童显得稳重。他启蒙于家学，父亲虞介宸亲授四书五经；8岁师从国学大师孙诒让、黄绍箕，敏慧好学，深得器重。

虞廷恺生活的时代，正是中国封建社会向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大转型的时代，所以他很早就树立了躬身国难的志向。

△虞廷恺故居门外

1906年，虞廷恺考取留学日本资格，赴日就读日本政法大学。临行前，恩师孙诒让“辱临远送，详示日本国近况，并以‘办学报国’语相助”。三年后，虞廷恺完成学业回国，得知孙诒让已过世，悲痛不已，写下挽联痛悼恩师：“送我九月前，金石千言犹在耳；兴公三日泪，东南半壁痛何依。”

在日期间，他与同期赴日留学的籍忠寅、张云雷等人相识并结为挚交。尤其是与籍忠寅的交往中，学到许多政治经济和理财知识，为日后回国参与浙江省及国会财政工作打下了基础。

回国后，在同乡陈黼宸的引荐下，他结识了组建浙江谘议局的沈钧儒、陈时夏等人，参加了浙江保路风潮，从此涉足政界。

1911年11月，浙江光复，虞廷恺被推为浙江都督府佥事（财政秘书），不久任财政司代理司长。在任期间，他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参与拟订了统捐暂行法、地方征收、暂行不动产转移法、登记法、财政收支统一法等草案，使浙江省财政有法可依，增加了财政收入，缓解了当时的困难，改变了以往帝制王朝的理财方法和观念，为共和制度下理财制度的建立作出范例。

33岁当选国会议员 ，痛责袁世凯倒行逆施

从1913年1月第一届国会开幕至1918年虞廷恺在吴淞口遇海难去世，五六年间，国会经历了两次召开、两次解散，但是都没能挫伤虞廷恺坚守议会岗位的意志。在推翻清政府统治、反对复辟帝制问题上，他远比他党内的同仁们表现得更加清醒。

1913年1月，时年33岁的虞廷恺当选民国第一届国会众议院议员。他当时担任参政院佥事，所持政见有独到之处。当年六月，由同乡、时任财政总长首席参事的项骧引荐，兼任两院财政会计，后升任会计科长。同月被选为宪法委员会候补委员，为建设民主宪政制度而努力。

然而袁世凯出任大总统后，开始篡夺民主革命果实。1913年3月，袁世凯暗杀了国民党的代理理事长宋教仁。1913年11月，袁世凯以国民党发动“二次革命”为口实解散国民党，取消国民党籍议员资格，并收缴国民党议员的证件和证章。虞廷恺不是国民党人，但他眼见国民党议员被撤，民主政体名存实亡，便毅然将自己的议员证上缴，以示抗议。同时，他上书副总统黎元洪，指责袁世凯倒行逆施是“得鱼忘筌，得兔忘蹄，于义则未顺，于理则不安”，又言“……我中华民国因法律而定国，岂可于国事甫定之后，而有藐视法律之举动。” 《上副总统黎公书》通篇引经据典，说理清晰，但黎元洪因惧怕袁世凯，以此事不归他管辖为由而搁置。对此，虞廷恺愤懑于怀，无奈之下唯以诗书自娱，谢绝谈论国事。

△袁世凯祭天大典

1915年12月，袁世凯称帝。35岁的虞廷恺愤然离京，参加倒袁活动。1916年6月2日，他与部分国会议员近200人在《申报》联名发布《国会议员集会通告》讨伐袁世凯，支援讨袁战争。几天后，只作了81天“洪宪”皇帝梦的袁世凯病死。

国家风雨飘摇，“移孝作忠”勇往直前

此后，国会虽得到恢复，但在军阀的争夺下仍然风雨飘摇。

1917年7月1日，张勋率“辫子军”进京逼迫黎元洪解散国会，拥溥仪复辟，举国哗然。虞廷恺一气之下离京南下，途经天津，加入段褀瑞组织的讨逆军，积极参与讨伐张勋复辟。7月12日，讨逆军拂晓攻进北京城内，张勋复辟失败。

△张勋复辟的“辫子军”

共和恢复后，虞廷恺于7月中旬受财政总长梁启超之邀，出任财政部官产处总办。当时，正值封建一统向民主共和的转型期，军阀和地方官员侵吞国家财产的现象十分严重，虞廷恺此时接任官产处，可谓任重道远。但他毫无畏惧，毅然上任，在家书中言“处（官产处）事既已接手，尤不可存一畏惧之心，惟有勇往直前，籍酬知己。”同年，他出任参议院全院委员会委员长，从事宪法立法工作，致力构建国家法治体系。然而，在粉碎张勋复辟之后，段祺瑞脱下伪装，废除《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使虞廷恺的民主法治理想再次受到沉重打击。

虞廷恺从政时期处于辛亥革命、民国初期，六年频换五总统（孙中山、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的历史阶段，政局尚未稳定，党派纷争激烈，又逢第一次世界大战。为了民主革命事业，虞廷恺四年多未回过一次家。但现实让他感到精疲力竭，“政治变迁无定，感触脑筋太甚”。他在给父亲的信里写道：“国事阽危，日非一日，儿此后或则舍身报国，移孝作忠；或则急流勇退，渔樵自终。”

△虞廷恺家书

39岁魂断申江水，参众两院举行悼念活动

1918年1月5日，因长女出嫁，虞廷恺请假南归。途经上海，他所搭乘的“普济号”轮船在吴淞江口失事遇难，年仅39岁。幸存者黄曾铭（黄绍第之子、黄宗英之父）称，船沉之时，“虞廷恺等人俨然昂立船首……极力疏散乘客，让众人攀缘桅杆，抓爬舱板，拉紧缆绳，以待救援。而他们自己则全然不顾自身性命。”

虞廷恺罹难，给家人带来了无尽的悲痛，也给历史留下了无穷的遗憾。京沪《新闻报》《申报》《时事新报》等媒体连续予以报道，许多政要名人纷作唁电、诗联，以示哀悼。1918年2月3日，国会参众两院、国家财政部在北京三圣庵为虞廷恺举行开吊仪式。虞廷恺的衣冠葬在家乡大坑山，章太炎书写墓志铭。

百多年前，瑞安走出了这样一位民国首届国会议员。百年后，家乡人为他建起了纪念馆。2016年，虞廷恺嫡孙虞文籍等在其故乡择址兴建虞廷恺纪念馆，于2017年春竣工。纪念馆展示了虞廷恺短暂而不凡的一生，如一幅长卷，等待人们去了解他那份浓烈的家国情怀。

△虞廷恺纪念馆

参考资料：

1.《我的曾祖父虞廷恺》虞湘环 虞希宣

2.《民国第一届国会众议院瑞籍议员虞廷恺的风云岁月 》缪星象

3.《虞廷恺年谱长编》张凯

4.《虞廷恺：满怀救国志 梦断申江水》李秉钧

5.《虞廷恺八赞》陈伟桐

6.《虞廷恺家书》瑞安文史资料第三十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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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项丹妮 编审：瑞安市社科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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