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生》50：大燕辞职经商，生意顺风顺水

按：从4 月21日起，《中师生》公众号开始连载四川作家曹清萍老师的长篇小说《中师生》。此书在2015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全书43万字。作者在书的扉页写道：献给中师生和为共和国基础教育事业献出青涩青春的人们。四川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向荣教授在该书《序言》中说：《中师生》书写了一代中师人的群像。一群二十多年前的青年男女从远处走来，为乡村教育演绎着虽然普通但却绚丽的昨日故事。

《中师生》50：大燕辞职经商，生意顺风顺水（编者加）

作者：曹清萍

插画作者：朱世江

第二天一早，徐伟爸爸带着亲戚朋友一行来到校长室，等候学校支付医疗费用，行政领导们焦头烂额商量对策。没想到校外敲锣打鼓震天响，邱鹏爸妈把打捞上来的孩子抬到学校门口，邱家亲友拉出横幅“一死一伤，误人子弟，严惩刘大燕老师”。

涂校长忙出来接待邱鹏父母。邱家人要学校进行赔偿，要学校严惩刘大燕老师，并且不对徐伟进行赔偿。理由是徐伟不是邱鹏致伤，而邱鹏的死亡一则怕受刘大燕老师的处罚，二则裤子被扒事件他受到了羞辱，他的溺水身亡是老师和学生造成的，学校得负责任。

邱家人扬言学校不处理妥当，他们是不把孩子拉回家的。学校承受着压力，向政府求援。乡镇书记镇长加上学校领导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处理方案，有人反映刘老师不假不到，因为上午离婚情绪不稳定打骂了学生，镇里领导就怒火冲天，大骂教师工作不认真不负责没有师德没有教育方法，学校领导只能低头聆听教诲，不敢申辩半句。

通宵会议最终决定：邱鹏的安葬费全部由学校负责，由政府给予十万元的抚恤金；刘大燕教师上班期间无故旷工和处理安全事故不力造成重大伤亡事故给予开除留用察看处分。

建刚停放在火葬场，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前来悼念他。建刚妈妈一下子就变老了，一夜之间满头白发。她看见大燕走来，眼里冒出怒火，谩骂着就猛扑过来撕扯大燕的头发。大燕任她打骂，就是不还手。突然间，她蹲在地上，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捶打着脑袋，大骂自己是报应。

大燕扶起她，拥抱着这位伤心的母亲。她在大燕肩头伤心地哭起来，絮絮叨叨责怪自己不该拆散他们。

部队的首长也到达，由县武装部和乡镇干部陪着，在镇政府举行了会谈。一阵寒暄后，首长提出建刚的行为是见义勇为，希望政府为他申报为烈士。乡镇镇长书记交换了眼神，很久没有回话，会场一片沉默。

镇长打破了沉默，他操着川普：“陆建刚副团长的行为确实是见义勇为，但是考虑他当时处于离婚的特殊时期，不排除他有自杀的倾向，况且当时他喝醉了酒。”

首长望望县武装部，再望望乡镇干部，惊愕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书记补充道：“家长揪住陆建刚副团长家属刘老师不假不到影响教学，还有就是情绪激动，处理突发事件不力等问题，要求严惩刘老师。政府和学校顶着压力处理学生的一死一伤，如果申报陆建刚副团长为烈士，家长可能有看法，如果把事情闹大了，政府和学校不好收场。”

首长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点燃烟头，猛吸起来。扔掉烟屁股，亮锃锃的皮鞋头将它来回碾来碾去，觉得还不过瘾，再狠狠碾几脚。

抬起头，盯着书记问道：“地方政府有困难我理解，你们不申报，那就由我们部队来申报，只需要你们在申报材料上加盖公章就可以了。这样不至于为难你们吧？”

书记低头一笑，抬头回答：“这个恐怕我们也不能答应，希望部队首长理解！”

气得首长把桌子拍得砰砰响，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县武装部领导提出从拥军优属立场出发能不能不给刘老师处分，镇长一句“事发时他们已经离婚，她已经不能享受军属待遇”就反驳了。

大燕在建刚家待了一个周，学校一次次打电话让她回去上班，她口头答应了，行动上依然故我。到了周五，涂校长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威胁再不来上班就开除，他得到的是大燕“生死都如过眼云烟，工作还有何意义”的回答。

晨起日落时分，她去他坟头，向她说这两年对他的思念，说自己的无情，说自己的懊悔，说着说着就骂他们两人的懦弱，一个长辈就把他们夫妻分开阴阳两隔。然后再骂他不应该去救人，别人的死活关你何事，最后落个烈士也没有评上。骂完赶紧打自己两个大嘴巴，人都逝去了，怎么能侮辱他生前的行为。

说，笑，哭，骂，悔，恨，早上才说过晚上再重复一遍，昨天才说过今天再重复一遍。着熟悉的房间，摸着自己生活过的书桌、衣柜、床铺，物是人非，悲从中来。如果，假如有如果，婚姻还在，建刚还在，可是生活没有如果，如果——只有一次。

受到处分，失去丈夫，学生一死一伤，大燕在整整失眠一周后扔给校长一封辞职信，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校长室，顿时感觉如卸下千斤重担一样。

从此，教书育人与自己分道扬镳。哼唱着“经历风雨云霞，桃李开遍天下……培育英才，振兴华夏。看，在我们辛勤双手下，开出满园鲜花，开出满园鲜花。”眼眶已经湿润，泪水早已滑落。

在那段懒心无常的日子里，大燕去县城进行市场调查，了解中心商铺的营销情况，最后决定做家具生意。事事都比较如意，租门市时居然在商业中心租下了两个大门市，外带楼上一层楼。进货把离婚得的二十万全部投进去了，请了三个售货员，像模像样地经营起来。

短短一个月，不断进货，周转资金短缺了，就给晓风借了五万，爸爸妈妈东借西挪的凑了五万，还给厂家赊了一部分账，总算能正常经营了。

叙永城四周环山，是四川盆地中的一个小小盆地，七八月份是酷暑难耐。无聊时，大燕给初中同学崔新梅短信聊天，崔新梅说正有个好消息给你，不知有兴趣没。大燕抓起电话就打，得知教育局要购买五千套桌椅分发给学校。这个消息让大燕下午一直处于亢奋阶段，思索着如何办成这件事。

她回家早早把饭吃了，洗漱好后就等着天黑。心里越盼望天黑，天黑得越是很慢。终于天黑了，她急匆匆跑向超市，买了烟酒水果就朝崔新梅家奔去。大燕将礼品放下后，就天南海北地聊起来，四言八句谚语格言的出口成章，逗得崔新梅和儿子大笑。

第二天等来了崔新梅的好消息——今晚去永宁河火锅聚聚。心里像揣着无数只兔子一样跳过不停，自己虽然平时就像男孩子一样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但是要和叙永县教育局最高行政长官一起吃饭还是让自己畏惧的事情。大凡事业成功者，人家要么是奇人奇才能说会道，要么就吹嘘遛马极尽巴结之色。教育局领导自己倒认识他们，他们肯定不认识自己，但是今晚上自己既要装出包里是满满的财大气粗样子，又要说话中肯不卑不亢让领导满意。这确实考验人的能力。

饭桌上，崔新梅将大燕介绍给了一正两副三领导，大燕与嘉宾们举杯同饮三个回合，然后单独见面一一碰杯。相互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才告一段落。饭后来到茶楼，自然是大燕陪三位领导打麻将。她装着喝得有点高了的样子胡乱点炮，领导们自然是高兴的。看看他们都略有收获后，牌局结束。待到自己回家后，翻肠倒肚呕吐不止，没一会儿胃里的血都呕吐出来了，却一个劲儿地叫着“建刚，你在哪儿”。

爸爸把她送去医院，打了一晚上的点滴，大燕第二天一早就奔成都，找厂家，砍价格，折腾了两三天，做成了这笔生意。

大燕在这次桌凳的买单上赚了三十万。看着卡上三后面那么多圆圈，咬着嘴唇，猛地挥了挥手拳头，蹦跳了一下，打的回家了。不期而至的买单让她明白要多结交朋友，多渠道得到消息，井底之蛙是成就不出大商人的。于是饭局、牌局占去了她很大一部分时间。

忙碌分散了这个女人的精力，暂时减少了离婚丧夫的痛苦。生意的忙碌让她疲惫不堪，饭忘记吃，觉是囫囵觉。当数着钞票时，一天的疲惫又烟消云散了。有时想想不能教书了，心里便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