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追思 勇敢的父亲

文 /罗安会

清明节，是追思的日子，我前往故乡为父母亲扫墓。在父母亲墓地周围，长满了浅浅小草，绿茵茵草中，透出黄色的小花，像地毯一样铺垫着，把父母亲的坟墓装点得十分幽静典雅。

此时，将我的思绪拉回到六十多年前，父亲为保护一批军粮和征粮干部的勇敢行为浮现在眼前……

我的父亲母亲（摄于1972年）

我的父亲罗吉利，是一位勤劳的家长，普通市民。他为人厚道，做人低调。然而，在江津县朱沱解放初期的土匪暴乱中，他挺身而出，为保护军粮和征粮干部的事迹，让人刮目相看，至今众口相传。

我父亲生长在重庆渝西长江边上的古镇朱沱。他15岁学织布，18岁学得一手织布的好手艺。他卖掉田土，买了三台脚踏轮子织布机，招收帮工和徒弟，开了一家手工机械轮织布机的作坊，在古镇也算是先进的织布作坊了。

父亲是位不信神鬼的人，他花了几十块大洋租下了古镇的火神庙作经营场地，并把火神庙临街作店铺，后面做织布机房。那时，火神庙内供奉着火神爷、王灵官等众多菩萨，看起来阴森可怕。火神庙分上下两厅及廂房，面积有3000多平方米，解放前这儿的香火很旺，都要去烧香拜佛。刚解放不久，火神庙香火依旧，父亲在这儿的生意也十分兴隆。

朱沱解放了，父亲已进入而立之年。他做人诚信，经营公道，加上先进的脚踏轮织布机，所织的是宽布、细纱、密织，很受喜欢。

1950年春，刘邓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解放大西南。这时，朱沱局势还不稳定，国民党残余势力组织四个县一千多名土匪，攻打刚建立的红色政权朱沱区公所。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驻区公所的解放军和征粮干部，有19人在土匪的屠刀下壮烈牺牲。这就是震惊江津的 “2 .1”土匪暴乱血案。

作者摄于今年清明节

2月1日这一天，朱沱赶场，土匪分三路乔装进入镇上，突然，镇上枪声四起，打杀、抢劫一片混乱。父亲还没来得及关门，几个土匪端着枪，“呯”的一枪射上房顶，冲进店铺喊道： “我们是救国军，现在开始共产了”。土匪在店铺里见布匹就抢，见值钱的东西就拿。母亲带着我们几兄妹躲在火神庙后屋吓得瑟瑟发抖。父亲却很冷静，等土匪抢劫后一走，立即关上大门，安慰大家不要怕。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土匪轮番闯开大门，将我家的银元、金元卷、铜钱，布匹、棉纱抢劫一空。几位徒弟抄起扁担，拿着棍棒要同土匪搏斗。父亲阻止道：“你几个打得赢吗？他们人多，外面这么乱，破财免灾保平安”。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土匪抢着财物扬长而去，抢劫仍在镇上延续。这时又有几个土匪再次闯开店铺大门，用枪指着父亲，逼迫他和徒弟去抢军粮。端着枪的土匪在街上跑上串下，枪声不断，吼声、哭声、喊声、乱成一片，有些群众被土匪打得鲜血淋淋；场景更可怕的是，在正街，几名土匪将解放军指导员张宏宝、季文标五花大绑游街示众，然后残酷杀害。几处场口，土匪把守很严，要出镇的老百姓，必须抢有军粮才放行。此时，朱沱粮仓有被逼迫押着去抢粮的，有想发国难财的，都搬着军粮匆匆离开粮仓。粮仓设在离火神庙不远的文昌宫。父亲边走边想，军粮是支前物资，抢军粮是要被杀头的，他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军粮。父亲背着抢的粮食，边走边悄悄的告诉街坊、临居的人说，“把粮食搬到火神庙内存放好，还给政府”。街坊听我父亲劝告，偷偷地搬着粮食绕一个湾，转一道拐，悄悄溜进了火神庙后门，把粮食堆在庙内空屋。父亲还让徒弟上街，通知熟人如此办理。火神庙内已躲藏了20多人，大家虽然在一起，仍在惊恐之中。这时，后门有急促敲门声，吓得大家大气不敢出，父亲从门缝一看，是征粮干部老袁和南下干部老李在敲门。父亲立即打开门，他俩脸色蒼白，紧张得微微发抖地说，征粮队李相亭队长，解放军指导员张洪宝等多位解放军被土匪打死。我俩都是乔装打扮才躲过土匪的收查。这时，大家更加紧张和害怕，父亲将老袁老李伴成徒弟，躲在火神庙内。

作者摄于今年清明节

土匪暴动平息后，朱沱区公所、军管会立即开展了清匪反霸和镇压反革命运动。匪首伍万成、萧天一及首恶分子20多人被枪决；对土匪从犯有判刑的，有办学习班改过自新的。在暴乱中私抢军粮的人，分轻重处理；不少人主动坦白退赃。

我父亲呢，为保护军粮和保护征粮干部的勇敢行为，受到区公所表彰。同时还对家住枝园湾，同泰祥的职工李相林，家住朱家湾旁的黄胤如，开茶馆的罗伯生，对他们勇救军放军，收留解放军在家中躲藏的行为也进行了表彰。也知道了我家被多次抢劫是因土匪暗探在店铺大门上作了记号。土匪暴乱确实把我家抢惨了。不久，政府把火神庙也改作粮库，安排我们一家人搬到不远处的朱家湾祠堂生活。

不久，父亲的织布声，仍在朱家湾祠堂上空响起……

作者摄于朱沱烈士陵园

【作者简介】重庆市作协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重庆新闻摄影学会会员，《重庆书画》公众平台主编，《今日头条》网络作者。

2019.4.8.于江津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