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过一节，一节过千年，世界最古老的“乡村T台秀”

在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永仁县中和镇直苴村，农历正月十五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这天一大早，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会穿上自己最心爱，最漂亮的绣花衣裳，参加盛大的“赛装”活动。赛装节源传于公元666年，距今已有1355年历史，从未间断，被誉为中国乃至世界最古老的“乡村T台秀”。

2021年赛装节上年龄最大的一个“超模”，是101岁高龄的李永福嫫老人。跟往年一样，她一大早就穿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彝族服装，在家人陪伴下，来到这个她最为熟悉的舞台。“大家好！”对着镜头，李永福嫫跟网友打了声招呼。随后，她高兴地摆出了自己今天的参赛服装。这已经是李永福嫫第95次来参加赛装节了，作为村子里最年长的老人，她家已是五代同堂。这一天，老奶奶赛装队、妈妈赛装队、姑娘赛装队、娃娃赛装队都有她们一家人的身影。

李永福嫫第一次参加赛装节是1926年。她清楚地记得，当她还是6岁小姑娘时，穿着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彝族服饰，第一次在台上跳脚向大家展示母亲的刺绣手艺。8岁那年，她学会了刺绣，自己缝制了赛装节上要穿的衣服，她绣上了日月、星星、鸡冠、云彩、波浪等。今年，李永福嫫头裹着黑布，领口一圈银器，胸口一朵鲜红的牡丹，整套服饰黑、红、蓝、黄、绿、棕、白相间，和头戴花冠的重孙女坐在一起，有着老祖母的威严和稳重。李永福嫫说：“自己一针一线缝，一套衣服要制一年，我已经穿过40多套这样的衣服了”。

赛装节起源于一个古老美丽的传说。相传1350多年前，青年猎人朝里若、朝拉若兄弟俩从发现直苴、播撒谷种、赛装赛美到选定伴侣的美丽故事，直苴彝族赛装节从此沿袭下来，传承至今，成为彝族人民最隆重的传统节日。祭祀和赛装是赛装节的两大主题。追溯历史，当年随着大姚石羊盐井通往蜀地古盐道的开通，蜀地文化和彝族文化不断交融，直苴这一古盐道上的重要驿站，赛装节经过漫长的传承发展增添了许多新的内容。它涵盖了祭祀、伙头制、婚恋、古盐道、服饰、歌舞乐、农耕等文化，集赛歌、赛舞、赛装、民族体育竞技、商贸交流于一体，形成了一道独特的彝族文化景观。

赛装节一开始就有比赛的性质，这可谓是最早的时装表演。所不同的是，彝族少女既是服装的设计者，也是制作者，更是表演中的“时装模特”。在彝家女子的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丽。她们从不掩饰对七彩世界和美好生活的热爱，用色大胆夸张、构图精美、针法灵活、针脚细密、工艺独特、风格迥异，一针一线都是艺术品，一花一朵都是民族符号。李永福嫫的孙女李彦洁说，“我们的衣服全靠手工挑花和刺绣，看上去花花绿绿的好像都相同，但每一个花纹只要你仔细看，都有区别。”彝绣没有图案模板，都是刺绣者原创。她们在帽子、衣服、围腰、鞋子上绣上各种图案，风雨雷电、日月星辰、山川木石、禽兽花鸟，都在她们手里变成了一幅幅赏心悦目的图案，只为将自己的灵魂和热爱尽情注入。

直苴民间流传，“会说话就会唱歌，会喝水就会喝酒，会走路就会打跳，会拿针就会绣花。”在毕摩老人为赛装节的顺利举办进行虔诚的祭祀后，各年龄层次的赛装队伍手挽着手在芦笙的伴奏中，一队队依次上场，既有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也有刚会走路一两岁的小孩，大家和着悠扬的葫芦笙旋律，跳起传统的彝族“三跺脚”。彝家人用热情似火的方式来慰藉一年的辛劳，迎接新的一年。如果不是因为疫情，参赛者上千，围观者上万，规模宏大，气氛热闹非凡。

除了展示服饰之美外，赛装场还是彝族青年男女传情递意的场所。最有意思的是有些姑娘不断更换自己的衣服，一天内要换七八件。这时，如果哪位彝族小伙子看上了姑娘，就上前抓走姑娘的一件绣品跑到场外树林里去。要是对这个小伙子无意，姑娘就会不予理睬，小伙子见状自然会托人把绣品还给姑娘。要是姑娘芳心私许了，就假装索要绣品，向树林里跑去追赶小伙子。“赛装节”没有评委和裁判，也没有名次的评判。谁最心灵手巧，谁最美丽漂亮，大概只有有情人自己心里明。夜幕降临，青年男女们相聚在泉边树下，吹响葫芦笙互诉衷肠。

李永福嫫回忆，在她17岁那年的赛装节上，她身着漂亮的服饰跳着跳脚舞时，打动了围观的小伙子，迎来了自己的爱情，“我在中间围着圈跳舞，他看到跑过来拉我的手，晚上一起回家，他跟我父母聊天，后来每天晚上去我家跟我父母聊天，直到我父母同意了我们，一般都是这种，看中了就跑过去拉手。”说到此处时，她满是皱纹的脸上，还略显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