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一体化新模式

　　◤ 当前，恰当处理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不同功能迫在眉睫。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明确提出“统筹推进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协调发展”的基本导向。本文指出，通过后置职教、融合普教的方式，有助于寻求提升国民技能与国民素质的制度平衡点，形成鱼与熊掌能够兼得的职教、普教一体化新模式。

　　职业教育改进的真问题与新条件

　　本世纪以来，中国的职业教育不断受到政策的重视。2019年1月24日，国务院还印发了《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但是，受到传统思想的束缚，职教没有受到应有重视，职业技能人才不足，现行普职比给学生和家长带来累进式焦虑，高考焦虑因此提前。实际上，这些都是新时代的老问题。因为职教在中国文化和教育传统里历来备受歧视，职教的推行一直举步维艰，未能得到社会尤其是家长的应有呼应。

　　职教改进的真正问题可以归结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职教体系、课程、师资等还没有达到人们所期待的应有水平，还不能赢得社会的充分信任。二是家长不认同职教的地位，这是因为技工历来不为中国文化传统所重视（这与德国崇尚技术的社会基础完全不同，因而“以德国为师”的职教路径很值得商榷）。三是职教和普教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巨大制度鸿沟。一旦进入职教，往往就意味着只能从事在传统概念上低人一等的工作，而且几乎失去了向上流动的机会。最后一点是职教发展的真问题，也是中国教育发展的绊脚石。若不解决这个问题，职教的作用和能量就难以得到真正的释放，职教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改进。

　　与此同时，“普九”任务完成已将近二十年。随着四十多年来的经济积累和腾飞，义务教育新阶段的历史拐点已经到来。恰当处理职教与普教的不同功能，变得迫在眉睫。其中一个可行的政策选项是通过后置职教、融合普教的方式，来寻求提升国民技能与国民素质的制度平衡点，形成鱼与熊掌能够兼得的职教、普教一体化新模式。

　　职业教育改进的基点与支点

　　职业教育的出发点是为了掌握某种职业所需的应用型知识、技能。著名教育家黄炎培于1917年创立中华职业教育社，以“使无业者有业，使有业者乐业”为目标，成为我国第一个推进职业教育发展的团体。1996年，我国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对职业教育的结构体系和办学职责作出了规定。就学历教育而言，我国目前举办职业教育的主体主要为高中层次的中等职业教育机构（中职），以及大专层次的两年制或三年制高等职业教育机构（高职）。

　　确实，现代社会对劳动技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初中文化水平将难以满足制造业对高级蓝领的要求，因此应该让所有学生在接受普通高中教育之后再选择职教或普教路径，即把职业教育后移。解决问题的支点在于，逐步削减现有中等职教的基本架构和体量，将其后移后置至中学后阶段，大力推进高职与普通高教的贯通和融合。北美的社区学院模式可以提供很好的经验借鉴。

　　北美社区学院的国际经验

　　职教在北美的基础教育阶段并无位置，职教体制主要是从中学后才开始分流，主要依赖于作为高等教育体制重要组成、专科层次的社区学院。美国的社区学院起源于19世纪50年代，最初被称为青年学院。加拿大的社区学院发端稍晚，安大略省在19世纪60—70年代先后成立了24所此类机构。社区学院通常为两年制的公立高等教育机构，除面向高中毕业生提供副学士学历教育外，还提供补习教育、高中同等学历教育以及职业技能证书教育等。从社区学院毕业后，一部分学生进入大学取得学士学位，另一部分学生则直接就业。社区学院通常收费低廉，甚至对符合条件的学生免收学费。

　　低廉的学费甚至零门槛入学并不意味着教学质量的低劣。在美国公立高等教育体系中，教书育人做得最为出色的恰恰就是社区学院。州立大学对本科教学往往不甚重视，教师为科研任务所累，大量使用研究生和兼职教师授课。相比之下，社区学院只要求教师做好教书育人的工作（和大学一样，社区学院的正式教师都需要拥有博士学位）。此外，无论何种高等教育机构，给教授提供的待遇大体相当，社区学院在很多方面甚至更为优越。同时，零门槛入学同样不意味着学历认可度和就业市场竞争力的不足。事实上，不少名牌大学毕业后求职不理想的美国学生，会选择进入社区学院学习一门实用技能，继而从事技术型工作。

　　一个关键是，社区学院的学分与州立大学的学分实现完全互认，可在同一框架内进行积累和转换。学生自社区学院毕业后，可选择直接就业，也可选择携带在社区学院修得的学分，进入普通高等院校的终身学习项目，累计更多学分以获得更高层次的学历。这一学分互认机制给予原来学业表现不理想的高中毕业生一个弥补性教育方案，打通了从社区学院到州立大学的升学通道，弥合了职教、普教之间的鸿沟，使原来只能接受职教的学生有了第二次腾飞的人生可能和机会。显然，这一机制对于改变对职教的社会歧视极具意义。

　　后置职教、融合普教：一体化的新模式

　　解决职教问题的当务之急是在保证绝大多数学生完成十二年基础教育的条件下，大力发展专科层次的社区学院，打通社区学院和普通高校的学分互认，促进社会不同阶层和群体的真正流动。这一新型的一体化模式，不仅可以同时实现后置职教与融合普职的两大目标，还有利于进一步提升中华民族的整体素质，并有助于进一步推进高等教育的大众化，从源头上缓解社会的升学焦虑。

　　在具体操作上，实现这一转型的成本并不高昂。现有的中职和高职在稍经调整之后，即可打造成类似社区学院的中学后职业教育系统。相较于当下的高职院校，这类机构将具有多重功能，包括为愿意提前尝试下一阶段学习的中学生提供免费课程，使之在挑战自我的同时获得广受认可的学分；为希望尽快就业的青年提供职业教育课程和获得各类执照、证书的途径，如护理、幼教、烹饪、汽修等；为高中学业表现不理想，但有意向将来进入四年制高校继续学习的学生提供大学低年级通识教育课程，并协助他们在完成社区学院学业后申请进入四年制本科教育机构，或协助他们在学习期间申请转学至普通大学。（社会科学报社融媒体“思想工坊”出品 全文见社会科学报及官方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