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巴菲特”段永平的得与失

出品 / 商业大咖研究院

我是一个好的投资家，因为我是一个好的企业家；我是一个好的企业家，因为我是一个好的投资家。——巴菲特

江湖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有人从他在各个场合做的演讲、谈话、博文提炼出他的战投思想，被无数拥趸奉为圭臬。

段永平，90年代接手一家严重亏损小霸王厂，把小霸王市值做成10个亿，创立步步高、OPPO、VIVI、拼多多、小天才……拯救网易丁磊于水火之中，被称为“中国巴菲特”。

事业正如日中天之时，段永平却选择离开公司，远赴美国陪伴家人。一位商界奇才就此隐退，但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带着另一个身份“王者归来”，跻身投资界并大放异彩。

1、得

段永平印证了巴菲特那句话，“我是一个好的投资家，因为我是一个好的企业家；我是一个好的企业家，因为我是一个好的投资家。”

从1989年到2000年，段永平始终埋首于实业，相继打造出小霸王和步步高两个品牌，对股票市场从来没有碰过。忙于操持手头业务，他无暇研究风起云涌的股市，兴趣点也完全不在于此。

当段永平将眼光投向股市，第一次读到巴菲特的文章时，他就有一种强烈的被肯定的感觉。

“买一家公司的股票就等于在买这家公司，买它的一部分或者全部。”

“投资你看得懂的、被市场低估的公司。”①

这些理念与段永平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况且巴菲特秉承着这些理念做投资，早已成为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段永平相信靠这样的理念去着手投资没有理由不获得成功。

2000年，网易刚在纳斯达克上市，就赶上了互联网泡沫破灭，上市当天就从发行价15.50美元，跌到12.165美元，最低的时候，跌到了0.48美元。

纳斯达克有规定，股价不足1美元，公司就要退市。网易自身也深陷经营危机、财务作假的丑闻，面临摘牌的危险。

丁磊主动联系段永平，向作为师兄的段永平请教企业发展方向。丁磊透露即将上市的产品，并表露了网易未来在游戏产业的雄心——而恰好，段永平自己就是一个喜欢打游戏，而且是从做游戏机起家，深谙游戏市场巨大潜力的人。

“我们能在网易上赚到100多倍是因为我在做小霸王时就有了很多对游戏的理解，这种理解学校是不会教的，书上也没有，财报里也看不出来。②”

2002年4月，段永平夫妇在公开市场花200万美元买入了152万股网易股票，占网易总股本5.05%。段永平分批建仓，最开始的买入价低于1美元。果然，网易依靠网络游戏起死回生，网易的股票价格开始强劲反弹，伴随着业绩的大幅增长，一路飙升，经过四次拆股，复权以后近100美元。段永平盈利一亿美元以上。

在投资这条路上摸清门道的段永平回过头来看自己，才发觉自己早在做实业时已经是“投资人”，理念从来没有转变过——了解然后投资。那时，他一边经营步步高一边投资步步高，因为熟悉，所以知道步步高的未来必然一片光明，所以精心经营，将步步高一步步做大做强。其后数年，段永平也一直身体力行地践行着“投熟悉”的准则，在足够了解一家公司之后，快准狠地出手。

段永平许多成功的投资，好像并非像游戏或是视听通讯行业那样与他关联密切。他的投资理念就是“能够搞懂它，知道管理层是否在胡说八道，企业是否有一个好的机制，竞争对手是否比他强很多，三五年内他会胜出对手的地方在哪里③”，看懂了就投。

段永平曾赚过松下股票的钱，7块钱买入，涨到20多块卖出，放了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因为他自己做企业的很多理念来自于松下，也拜访过松下公司，也知道松下的缺点和优点，判断这个公司（股价）不可能再低于7块了，而20块让段永平觉得可买可不买、可卖可不卖。

所以，你做的投资都是跟你过去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你能搞懂的东西有很大的关系。你的判断跟市场主流判断没有关系，两者可能有很大的时间差。需要判断的是它的未来，而市场是要等企业情况好了才会把价格体现出来。

熟悉度之外，段永平格外看重的另一个要素是企业文化④。

“我当时敢重手买GE，是因为作为企业经营者，我们跟踪GE的企业文化很多年，我从心底认为GE是家伟大的公司。⑤”

2012年，段永平重仓苹果，带着VIVO和OPPO的员工一起买苹果。他认为，苹果有可能会是地球上第一家年利润过500亿美金利润的公司，也许会是第一家市值过万亿美金的公司。

2020财年，苹果软件营业收入537.68亿美元，占总营收19.59%，软件营业利润354.95亿美元，占总营业利润33.82%。

2014年，段永平重仓茅台，从180买到120，买到人们纷纷嘲笑他有眼无珠，他依然不动如山，还说这点钱差不了多少。2020年，茅台股价突破1700。

……

2、失

尽管段永平有不少惊为天人的投资，但亏损的项目也并不鲜见。

最令段永平懊恼的亏损当属 short 百度，开始还是想小玩玩，后来又不服输，最后被架空而投降，所有账号加起来亏了很多钱，大概有 1.5-2亿美金。⑥

更让段永平后悔不已的是这次错误把当时的现金储备全部消耗掉了，机会成本巨大，不然那次金融危机将得到更多收益。而且最遗憾的是，这个错误是发生在巴菲特告诫段永平不要做空之后。

段永平曾买过一只叫 FRNT的航空股，亏了很多钱。当时公司现金流很好，就是有点太小，结果2008年被因为有 4 家别的小航空公司突然破产，信用卡公司突然要全额现金。

当时如果 FRNT的CEO 想办法给对方现金其实也能过关，但 CEO突然宣布进破产法庭，最后资金有了，公司却破产了。当时买这家公司时，段永平考虑的是石油价格过高，未来一定会下跌。

石油价格一跌，航空公司将会最先受益。结果证明段永平的预判是对的，这家公司也确实后来赚了很多钱，但段的投资却亏损了。

2009年，段永平买进一只叫 UNG的etf（指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是和天然气挂钩的指数。段永平买进的时候天然气的价格只有3块左右，而天然气的长期成本要大约6块以上。他认为没什么东西价格可以长期在成本价以下，就买进了大量UNG。

后来经过认真研究，段永平才发现 UNG 并不能和天然气线性相关，而且时间损耗还很大，他才觉得自己错了。

大大小小的亏损经历让段永平终于坚定了一个原则，也是巴菲特一早提醒过他的：

不做自己不懂的东西！投资的基本原则就是不懂不投！

如果说上述经历算是段永平被迫亏损，还有一次餐饮公司的投资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他主动交“学习费”了。

Fresh Choice是一家曾挂牌纳斯达克的美国餐饮公司，在其发展的顶峰时期，它在加州、华盛顿州和德州共拥有58家连锁饭馆，尤其在加州有一定市场影响力。

2003年10月，该公司发布公告称，段永平成为该公司七名董事之一。在此前半年时间内，来美国刚定居不久的段永平陆续购入这家公司104万股，成为该上市公司最大股东，占27%左右。

段永平入股时，这家公司的经营情况与股价已处颓势，且负有较高的债务。但是段永平注意到在每股1.5美元的股票下面，还有六七毛钱的现金流。

于是他吃进成为第一股东，并且要求成为董事。但段永平以第一大股东的身份进去之后，发现语言的障碍使他根本没有办法和其他董事、管理层顺畅自如地沟通。在管理层错误的指挥下，Fresh Choice的营业额急速下跌，短短几个月内，现金流由正变负。公司最终破产、换股东、摘牌。

段永平承认这是他到美国后一桩典型的失败投资。当然，一百多万美元的损失对他来说尚可承受，他说他对这桩投资的期望本来也不是放在赚钱上，而只是想进入一个五脏俱全的“麻雀”看看美国公司到底怎么运作的。

“算是交的学费。因为我投资的规模都比较大，如果对美国上市公司完全没有概念那就比较盲目和危险了。” ⑦

他从这个案子中得到的体会是公司好坏不但跟经营层而且跟董事有密切的关系，所以决策投资的时候得关注董事的背景以及他们的决策治理风格。

此外，“我还赚到的一点就是看到了美国公司破产的运作过程，这一点他们挺让我佩服的。中国公司如果要面临破产一定是‘溃败’，但他们的破产从头到尾非常有序，也没有影响到正常的经营。” ⑧

进入公司做董事，是段永平参照巴菲特做法的一次尝试，这样可以近距离观察甚至介入公司决策管理中。但是内部人的身份对于灵活买卖股票是个制约，“做董事对于个人投资者来说不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所以段永平对再去出任某家公司董事有所顾忌。

3、悟

段永平喜欢使用“本分”这个词⑨，他说“所谓本分，其实主要指的是价值观和能力范围。赚多少钱不是我决定的，是市场给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你赚的是本分钱，你会睡得好。身体好会活得长，最后还是会赚到很多钱的。最重要的是，不本分赚钱的人其实不快乐。”

纵观段永平的经历，可以发现他做的决定都是出于本心，并不在乎大多数人是不是也在这么做、也会这么做。同样的道理适用于他后来的投资。

“很多人在做投资的时候，很在乎别人怎么看(这家公司)，满意不满意，真正的投资者是不在乎、绝对目中无人的，他眼里盯的就是这家企业，不看周围有没有人买。”

他不是像有的人说的只看财报。只看财报只会看到一个公司的历史，因此段永平几乎不会看财报，至少不读得那么细。但是他会找专业人士看，别人看完以后给他一个结论，对他来讲就OK了。但是他在乎利润、成本这些数据里面到底是由哪些东西组成的，他必须要知道它真实反映的东西是什么。其实这些巴菲特早说过，人们都知道，但是投资的时候就会糊涂。

段永平对于华尔街的风向十分不屑，投资时甚至会可以避开和华尔街关联度过大的公司。“华尔街没什么错，华尔街永远是对的，它永远代表不同人的想法。但是你要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如果自己没了主见，你要听华尔街的，你就乱了。” ⑩

段永平持股网易近9年，在持有的这段时间，他表示每天都会被卖价所诱惑，就是用这个道理抵抗住诱惑的（其实中间也买卖过一些，但是很小一部分。）

没目标时钱在手里好过乱投亏钱。如果一有钱就乱投的话，早晚都会碰上个亏大钱的目标的。有合适的股票就买，没有就闲着。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可以看得更好些。归根到底，买股票就是买公司。无论你看懂的是长久还是变化，只要是真懂，便宜时就是好机会。

有人评价段永平保守，但比起保守，或许他一直强调的“本分”更能代表他本人。

段永平的人生哲学就是“本分”，或者说胸无大志，“大是好大喜功的大，所谓胸无大志，是说要脚踏实地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南方人物周刊》在文章中写道：段永平最欣赏的是“石佛”李昌镐，不可思议的少年老成和务实，唯一追求就是效用的最大化，用最稳妥、最平安、最简便的方法把局势导向胜利。这或许也是他的人生写照，极致理性，伺机而动然后功成身退。⑪

结语

段永平曾说：“有些外在的东西是外人对你的评价，但你自己是不是感到很快乐？我觉得这个特别重要。快乐人生才是最大的财富。我见过太多的例子，很多人是因为有了钱以后变得不快乐了，而我个人认为如果一个有钱人因为钱而不快乐是很愚蠢的。” ⑫

投资有胜有败，最终收获的还是宝贵财富与深厚经验。波澜起伏，曲折变幻，段永平的人生就是在不断地得与失之间徐徐展开。如今他早已功成身退，只留给世人潇洒的背影与神秘的传说。（完）

注：

①段永平的美国路，李珉，《中国企业家》杂志，2007年z1期

②段永平雪球账号@大道无形我有型

③段永平雪球账号@大道无形我有型

④闲人段永平：“中国最神秘富豪”，企业家里的异类，《财经》，2020-9-8

⑤段永平雪球账号@大道无形我有型

⑥段永平连答53问，核心是“不为清单”，虎嗅网，2018-10-2

⑦段永平的美国路，李珉，《中国企业家》，2007 z1期

⑧段永平的美国路，李珉，《中国企业家》，2007 z1期

⑨段永平：本色英雄，陈红云，《赢周刊》，2004-1-19

⑩段永平雪球账号@大道无形我有型

⑪段永平：隐逸富豪的慈善之路，《南方人物周刊》，2007-3-26

⑫财富人生之段永平，第一财经《财富人生》，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