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版“樊胜美”的救赎之路——永远的“原生家庭之痛”（三）

欲说还休——永远的“原生家庭之痛”

原创 | 雪青

前情回顾：

被施舍长大的男孩儿

她平静地对着咨询室里空椅子上的“妈妈”说：“你我今生的母女缘份太浅了，你认为我的出生是个错误，那我也就不需要感恩你给了我生命了，今生我会把一个女儿对母亲该尽的责任都尽了，来世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吧，我不会去找你，你也不必来找我了。”

她生活在一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只是她出生时哥哥已快两岁了，所以，看到落地的是一个女婴，长辈们并没有多么地不待见她，觉得长大后说不定她还可以帮帮哥哥。可是很不幸的是，她还不到百天，哥哥却意外夭折。

成年人自有他们难以承受的深切的锥心之痛，承受不住时便会本能找一出口。不知从何方“神仙”口里说出来的，说她出生时自带杀气是克兄命，爸妈需得赶快快再生一个孩子，压制住她，否则她下一步有可能会克到父母。

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就这样被一个无良的“神人”宣判了无期徒刑，戴上了一个终生取不下来的枷锁。

她不到五个月，弟弟已在妈妈的腹中孕育了，没了母乳的她是一位姨奶奶用米糊养大的。

一对来自同父同母相差不到一岁的姐弟幼年还是很两小无猜的，她回忆当时大人们忙上班忙生产时，她和弟弟一起玩闹嬉戏，还是有些许快乐的童年时光的。

大概六七岁吧，两个孩子和一只老猫玩，一出生就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小男孩的任性淘气惊着了猫。

一向温顺的老猫发疯了，锋利的猫爪不知是先伤着了她，还是先伤着了弟弟，两个孩子连疼带怕，一同哇哇大哭。

一个严酷的画面就此在她内心定格：拿着锅铲的妈妈一头从厨房冲出来，本能地扔掉锅铲一把抱起弟弟，夺门而去前却冲她踹了一脚，骂了一句：“你这个短命的！总干不下好事！”

妈妈带着弟弟去卫生所打狂犬疫苗了，留下又惊又吓的她哑着嗓子大哭，那只猫也早已吓得不见了踪影。

还是邻居奶奶听到她的哭声，把她带到了自己家中，在她被抓出血印的小手背上草草贴了一张创可贴。

也是她命不该绝，只贴了一张创可贴的她和打了狂犬疫苗的弟弟一样相安无事，他们一同长大了。

她和弟弟同时上小学，也是造化弄人，对长辈们而言可有可无的她一路成绩遥遥领先，而被全家人视为命根子的弟弟则是一路垫底。

可能姐弟俩在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年级，弟弟受不了学校师生们自然而然的比较，弟弟开始处处为难她，欺负她，她不敢怒更不敢言。

而当时她优秀的学习成绩似乎也是罪过，长辈们看到她拿回各种成绩优良的奖状，异口同声的话语是：“你考这么好有什么用，好成绩还不如让弟弟考了。”

所以，很多时候，她的各种奖状都是刚出校门就被她撕碎扔进了垃圾箱。

不管父母的期望如何，这一对跨越两个年头，相差不到一岁的姐弟，各自成年后，划出了不同的人生轨迹。

可能因为家庭经济状况尚可，父母还是让她顺利地上了大学，而弟弟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天经地义过起了纨绔子弟生活，数年下来，将父母积攒下的家业折腾得所剩无几。

她自然而然成了父母不定期的取款机，父母生病做手术找她，要为弟弟装修婚房找她，要去外地探访亲友的机票也找她.......

并且不止一次明确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应该也是必须做的，还不止一次指责她不在父母开口前主动去做。同时明确声明，家里的所有财产都是属于弟弟的。

她说自己一直很听话得做着父母所有要求做的事情，可能在她内心的某一个角落，她也认为这是应该的，那个“大仙”的宣判经由大人们不经意的议论已悄悄根植于她的内心。

她觉得自己是需要虔诚赎罪的，哪怕她已接受过高等学府的教育熏陶。

其实，另一层更大的原因是，她像很多子女一样内心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期待父母的认可肯定，想听到一句“你也是我们珍爱的孩子”。

但是，很遗憾，一直没有得到。

在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亲友们来祝贺时，妈妈倒是在给她准备着开学前必要的行李用品，可是回应们亲友们祝福的话语依旧是满满的不开心：“一个女娃家，考得再好有什么用，我辛辛苦苦为她操劳最终还不是好过了婆家人？”

及止她大学毕业，已参加工作了，极度难受时，也和妈妈发生过强烈的冲突，她也委曲呐喊过。

但每一次无一例外都是以妈妈更伤心、更委屈的大哭大闹收场。

妈妈不怪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叹：“我怎么这么命苦，如果我的大儿子仍在世，我也不会再过一次鬼门关生下不争气的小儿子。更没想到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的女儿上了大学，挣了钱，翅膀硬了，便开始回来作贱老娘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她说，她妈妈有能耐把每一次的不愉快都搞到惊天动地寻死觅活的地步，如果哪一次还不幸惊动了亲友邻居，她便会听到很多的谆谆教诲。

每一次她都感觉到元气被消耗殆尽，但鬼使神差下一次又“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再去“飞蛾扑火”。

这其中蕴涵着一个女儿太多太多的不甘心。

几年来，她像是被上了发条般不遗余力地奔波在各种心理学工作坊，自我成长班上，包括各种名目繁多的禅修班、灵修班，甚至还去一页页抄佛经......

只要有人推荐，她都会心存侥幸地去尝试。

可是，她发现不管在哪个班上学习来的技能在妈妈这里都不管用，母女间依旧像陷入一个宿命般的“鬼打墙”式的轮回。

一路纠缠不休下来，妈妈更加坚信这个女儿是自带杀气来到人间的，她降临的使命就是为了克杀至亲。而她则是要更加执着地想要证明那个大仙的断言是无稽之谈，她才应该是那个对父母最有用最值得被珍爱的孩子。

看着她被纸巾不断擦拭得有点红肿的面容，我的心脏是有阵阵抽痛的，当时内心有一个强烈的反移情是：“如果有来生，请来做我的女儿吧，我一定好好地爱你，珍惜你。”

我没有把这样的话说出口，而是告诉她：“我每一次听你讲述这些，我都感觉心脏特别难受，总想长出气。”

她竟然很低声音地给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好好地看着她：“不是的，你没有错，的确是你的经历让我感觉心疼。我现在想把我整理出来的脉络反馈给你，你要好好听，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一定要及时纠正我。”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很专注地看着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