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生活纪实」_割麦子

“麦收有五忙，收拉打晒藏！”，这句农谚反映了，麦子收获大略分为五个步骤：收麦,拉麦，打麦，晒麦，贮藏。今天我们聊聊收麦子。

“麦收九成熟，不收十成落！”麦子的成熟期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乳熟期，腊熟期和完熟期，一般情况下，腊熟期是收获最佳时期，也和“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的农谚对应。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形容小麦成熟时间很快，老农民都知道，如果天气允许的情况下，往往上午比较潮湿还不能收获，下午含水量较少，就可以收了！通过蚕来做参照物，提醒人们抓紧时间收割麦子，不要错过了农时。如果完全等到麦子成熟后再去收获，容易出现“掉穗”现象。此时麦秆变黄，比较脆弱，而穗部较重，一方面麦子生长过程中，会出现头重脚轻而掉穗；另一方面，收获过程中，用镰刀割麦过程中，也会导致掉穗，进而导致减产，所以收麦时，要提前一些。

别人家可以八成收，九成收！我家不行，必须六七成就得开始收了。原因是家里虽然有六口人，但奶奶年迈；我是个娃娃；三叔是个逛蛋，他能找到你，你却找不到他！即便收麦这么重要的农忙时节，在他心里还不如打几盘壳郎球来的重要，此时我就能理解父亲，为什么每次揍三叔的心情了！三婶患有羊癫疯，收麦晒久了，就犯病了。我亲眼见她一头栽倒在麦垄间，口吐白沫，身若筛糠，麦茬把脸扎的头破血流，吓死个人....即便在天灰露露明，很凉快时，她割麦子的战斗力也是个渣渣。我一个小孩在十亩荒地一次割四垄，一晌也到地头了，她也是四垄，一晌只有我的四分之一。

不清楚的以为她在磨洋工，但我确定她没有，而且还在尽自己最大能力！正常操作在一垄上左手一把抓上三四十厘米长度，作为收割一次的单位，四垄下来左手已有一大把。父亲一次割八垄，从右到左收割八垄后，横着放一次，我手小只能四垄放一次。三婶的操作流程时这样的：1.右掌心从左侧额头抚到右额头，后移过太阳穴，从后耳朵到脖子处再抬手！这步是起手式。2.左手抓上十来根麦子，这时抓着麦子的左手要向右倾斜，目的留出视野，镰刀可以快速找准方位。她是直直的抓着麦穗，身子向右再挪一步，看看该从哪里下镰！3.割完起身，把这十来根放到后面的麦堆上，回来再从第一步循环，让人捉急，唯一的优点是她割完的身后，你找不到一个掉落的麦穗。这样的工匠精神在麦田里劳作有些屈才了，无奈生在农民家庭这就是命！

早上带上干粮（馒头，豆馅馍，或者油馍），喝的（菊花晶，汽水，白糖水之类）。出发前父亲用手在刀刃上抚一下，确保每把镰刀的锋利。一般早上五点就到了地头，看着满山遍野的金黄，必须要在一周内收割完成。是个巨大的挑战，只能比别人来的早，回的晚！才能完成任务。父亲在地头把任务分配下去，今天早上要完成多少，每个人要完成多少，接着就开干了！我的任务是4垄到地头，父亲8垄，母亲6垄，奶奶5垄，三婶4垄只用总长的三分之一，三叔不知道去哪闲逛了！

刚开始还能跟上父亲的节奏，不到一个小时，他8垄比我4垄还要快。我分析了下原因有三：1.他的手大，8垄割一遍才用放一次，一镰刀可以割我的两倍，不用频繁拿着放麦堆上。2.长期的劳作使的他可以一直保持一个节奏很长时间，我只能在刚开始速度还行，一个小时后腰酸背痛，越来越慢。3.不时抬头看看离地头还有多远，越看越泄气。曾经我还认为他的镰刀好使，和他交换后依然不影响他的速度。

地里哪怕你很小心也会经常割到手和腿，时间长了腰就弯不下去了！镰刀的角度自然就由垂直变成倾斜了，加上镰刀不如最初的锋利。一刀下来镰刀顺着麦秸滑到手上或是脚上，顿时血就溢了出来，这时只要放下镰刀，抓把黄土往伤口上一撒，不一会就止血了。麦子割完剩下的麦茬，锋利如刀，一不小心腿上就被刺破了，这个比镰刀割破还要疼。

大人休息的时间，多为吃口馍，喝口水，要么就是手上扎麦芒了，让我帮忙拨出来。其余时间仿佛不知疲劳的机器一般，重复每一个动作。曾经在想为啥他们的腰不疼，我的就像要断了一样呢。直到无意中抬头看见近七旬的奶奶，脸上的汗水混合着黄土，右手托着后腰，伛偻着身体。这个动作保持一分钟左右，“噗”！接着向握着镰刀满是老茧的手掌吐口吐沫，继续俯下身子劳作。她的手是厚厚的老茧，已经不会再起泡了！每天晚上父亲都趴在床上，让我赤脚踩在他的腰上很久才能入睡，我知道了，即便他们常年劳作依然是一种折磨。就这样我们从麦子青黄，收到麦子蜡黄。持续一周时间，期间最怕刮风下雨，会导致麦穗掉在地里捡不起来，对于刚刚能够温饱的家庭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身披烈阳骄日，脚踏黄土滚烫；挥舞锋利镰刀，面对针尖麦芒。

弯的腰酸背痛，脸上汗水流淌；身后麦堆成溜，面前麦垄还长。

饥渴身心俱疲，手脚浑身带伤；当思农民之苦，珍惜碗中之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