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生活纪实」_打麦子

村里的麦场都在岭上，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原因是岭上风大，扬麦方便。有的一家一个，有的两家一个（多是兄弟两家一个）。我们和伯伯家共用一个，面积约有一亩多，就在伯伯家地头。麦场西边有个多数时间没有水的水窖，东边是麦秸垛，呈蘑菇型，用稀泥和着麦秸抹了一遍，伞顶还放着荆条和黄篙。碌碡静静的卧在麦场西南角，它的麦假使命已经完成，下次再用到它，要到秋收时节了！

麦场事先已用碌碡一遍遍的辗平，又光又硬又平，地面是不可以有大的裂缝！否则麦粒就会掉进去，对农民来说尽量不浪费一粒粮食，他们更深知粒粒皆辛苦。村里没有电，但打麦不能没有电。电是从两里外的煤矿买来的。一年就用这么几天，一年一共多少钱，再平摊到每家！

吃过晚饭，稍作休息！全家带上干粮凉水，来到麦场。打麦都是在晚上进行，原因有二：一是白天要割麦，没时间！其二晚上凉快，麦场没有阴凉，白天实在吃不消。

看着麦场边上，竖起的四个100W灯泡，把麦场照得恍如白日，这简直太美妙了。我幻想着有一天村里家家户户不用再过“黑社会”了：家里的窑洞也能装上灯泡，不用在煤油灯下闻着煤油和头发烧焦的味道，奶奶也不用在小黑屋里做饭，把醋放成酱油，盐放成味精的尴尬事了！这个还蛮遥远的，还是好好珍惜这几天的灯光吧！

场地西边是伯伯家的麦堆，东边是我家的！我和妹妹在麦场上追逐打闹。姐姐把板车上的木叉（叉麦子，堆麦秸用），木锹（扬麦，铲麦用），木耙（木板做成锯齿状，一般有11个齿，用做把麦粒均匀铺开），刮板（用做快速摊开或合成堆）。

父亲和伯伯此时正在安装打麦机和电机。之前的打麦机是我家，伯伯，大黑三家合资出钱买的，但是打麦时间都挤在一起，谁先谁后，麦场也不在一起，极为不便，后来大家商量决定打麦机给大黑，电机我和伯伯家留着，今年和伯伯买了个新的打麦机！比以前的大不少，而且多了个新功能，机身下方有个风扇可以把碎麦秸和麦壳过滤掉大部分，以前那个没有这功能，全靠扬麦和筛子去除！

新的打麦机全身漆着红漆，光鲜亮丽，下方有4个轮子可以推着走，可省事不少，之前的全靠人抬着走。“好了没有，先出来让我歇一会！”伯伯抬着打麦机的一只脚，父亲趴在机器下面拿着扳手在调平固定。接下来固定电机，先用螺栓固定到打麦机上。母亲和娘娘抬了两块石头，压在另一侧，以防电机这边偏重侧翻。父亲此时正在调整皮带松紧，我和妹妹蹲在旁边观看！“你俩一边去，这边危险，娃子们懂的啥！”伯伯把我俩赶走，自己蹲下研究新打麦机去了！

确定没啥问题后，父亲走到水窖边，掀起一个塑料盆，露出一个闸刀，手柄和底板是白色陶瓷做成的，罩上一个黑壳，壳子分两部分，上宽下窄。上面的壳子丢了，露出里面的铜线接头。因为这个东西去年还挨了顿打，原因是我偷偷掀开塑料盆，扳下闸刀，想看看打麦机启动的样子，闸刀很重，我两只小手一起用力才能按下，我看到了电火花，麦场周围的灯泡猛然暗了下去，旋即传来了异步电机启动的嗡嗡声，这时我看到父亲拿着木锹冲了过来！我转身就跑，还是被逮到了，一句话没说就把我一顿猛踹！问了伯伯才知道那是电老虎，会电死人的。电老虎我没概念，但那一顿打时真疼，之后再也不敢碰闸刀了。你看有时候光讲道理是没用的，简单粗暴反而容易长记性！

“嗡！”随着闸刀退下，电机带着打麦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打麦机转轴的上齿飞速旋转起来，就像一根高速旋转的狼牙棒！这时说话得大声些了。父亲和伯伯带上竹帽，奶奶，母亲和娘娘头上裹了根毛巾！这些粉尘落在身上有扎又痒，缺水的岭南又没条件每天洗澡，就先护住头吧。母亲在麦跺边，负责白天收割的麦子一把把的递到父亲手里；父亲转身塞进打麦机进口的簸箕里，麦穗朝内，双手平推往打麦机里送。进去大半时就不能再用手推了，这很危险，得用下一把麦子顶进去。一次不能放太多，否则会超负荷，搞不好会把电机烧掉，也不能太少，效率太低！这个位置不能穿长袖，得需要能干机灵的人来做。晚上容易犯困，一不小心胳膊就会被卷入进去，这些年十里八村时常发生这样的事故。娘娘拿着簸箕在打麦机的出麦口出接着。我和妹妹撑着化肥布袋，等着娘娘把麦子往里倒。伯伯负责我俩装满的口袋，搬到那边空地上，并把打麦机吐出的麦秸用叉子运到麦场边上，以后用来堆跺。姐姐把较远的麦子递到母亲手里。大大小小，各司其职，从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一般情况下可以把白天拉回来的麦子打完。晚上伯伯留下看场，就睡在架子车上！晚上蚊子多，后半夜又凉，但是没办法，如果不留下看场，真有人会把你家麦子抗走几袋！

回去的路上月亮明晃晃的，路面反射着白光格外清晰，妹妹爬在娘娘的肩上睡着了，我和姐姐拉着手闲聊着。忙碌的一天结束了，明天又是新的开始，在这收货的季节，我们累并快乐着，其实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