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爱尔兰人》我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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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能干掉一个总统，他们就能干掉一个工会主席。”

这是电影《爱尔兰人》里的一句台词，被干掉的总统是美国第三十五届总统肯尼迪，而被干掉的工会主席是美国工会的传奇人物吉米·霍法。

1975年吉米·霍法失踪，和肯尼迪总统遇刺一样，都是美国著名的历史悬案。

从这一句话我们就知道这部电影，可能是所有黑帮电影里面规格最高的，从导演到演员也是当世规格最高的。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和乔·佩西主演，一大帮的配角和龙套都是演艺界的大人物。

三个半小时，一部口碑爆棚的黑帮大片，故事很长，出场人物太多，三线叙事加大量的穿插闪回，很可能会看懵。

马丁·斯科塞斯再一次近乎倔强地，用行动来证明：“这才是电影”。

尽管它不是十全十美，甚至有很多地方看起来很不舒服，但就是忍不住要给它点赞，这就是所谓的情怀，我相信很多人给这部电影打高分，也是因为情怀。

看完这部电影，我感觉自己真的老了，看着这些老戏骨在那里拼命地装年轻，而我当时心里想的都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马丁·斯科塞斯今年已经77岁，罗伯特德尼罗76岁，阿尔·帕斯诺79岁，乔·佩西76岁。

马丁会不知道他们已经老了吗？在电影结尾，老年的主角拿出一张吉米·霍法的照片，问年轻的护士知道他是谁吗？护士说不认识，而吉米·霍法曾经是和猫王一样出名的人物。

时间会消磨一切，或许现在你问一些年轻人，马丁·斯科塞斯是谁，罗伯特·德尼罗是谁，他们一样不认识，也根本不关心。马丁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在片尾安排主角为自己订购棺材和墓地！

这部电影根本就是一群行将就木之人，为了他们为之奋斗的电影事业，在散发最后的光和热，怎能不让人热泪盈眶。

《爱尔兰人》正式的电影名叫《我听说你刷房子》，改编自查尔斯·布朗特的同名非虚构小说。所谓的非虚构有点像国内的纪实文学，描写了真实的历史人物，以真实的历史事件为背景，但细节亦真亦幻，终究还是小说。作者查尔斯曾经是凶案检察官，所以能掌握一些内幕，也以此为噱头吸引读者。

“我听说你刷房子”是一句黑话，因为杀人血会溅到墙上，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职业杀手”。

这是一部人物传记式的电影，故事的主人公弗兰克·希兰是一名二战老兵，爱尔兰裔美国人，在意大利征战四年，学会了意大利语。退役之后偶然结识了意大利黑帮大佬罗素，成为黑帮的核心人物。后来弗兰克又在罗素的推荐下，结识了著名的工会人物吉米·霍法，并且成为他多年的好友，吉米还让弗兰克当上了分会的主席。1975年弗兰克又在罗素的指使下枪杀了吉米·霍法，销毁尸体制造了著名的历史悬案。

每个人都有故事，每部电影也都在讲故事，所不同的是讲故事的手法。

《爱尔兰人》采用了三线叙事结构，第一条线是约80岁的弗兰克，讲述一生的经历，和他孤独的晚年。

第二条线是弗兰克和黑帮大佬罗素一起，开长途车去参加一个婚礼，中途换乘飞机去杀了吉米·霍法，当时弗兰克应该是60岁左右。

而占据电影大量篇幅的第三条线，是弗兰克在开车途中，回想他是怎么认识了罗素，以及加入黑帮后的杀手生涯。这期间经历了很多著名的历史事件，比如黑帮操纵选票让肯尼迪当选总统，肯尼迪错误的决策导致 “猪湾事件”的失败，直接引发了古巴导弹危机，也是美苏冷战的标志性事件。后来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尼克松水门事件，以及核心故事刺杀吉米·霍法等等，几乎全都和黑帮有关。这个时间段大约是弗兰克从40岁到60岁。

罗伯特·德尼罗已经是76岁的高龄，他怎么扮演一个40岁的人呢？电影使用了全新的技术手段，用数字合成技术让演员看起来年轻，但技术只能改变面相，有些细节是无法改变的，特别是人物的体态。这就是我前面说的，有些镜头让人看了很不舒服，但却人忍不住要点赞。

比如40岁左右的弗兰克开车，他的脸看起来是没褶子，但他手握方向盘的样子就是个老人，手指都是扭曲在一起的，这种明显的老年人特征无法消除。

这个年龄段，他应该像《出租车司机》里那个迷茫的退役老兵。

《出租车司机》

还有阿尔·帕西诺扮演的吉米·霍法，在办公室发脾气骂人的时候，应该是四十几岁，正应该是声如洪钟，排山倒海，但我们看到的只是声嘶力竭，气急败坏。

可以对比一下《教父2》中的阿尔·帕西诺，如愤怒的雄狮，杀气逼人。

《教父2》

还有很多镜头，我心里想的都是他们应该有的样子，那些经典老片的画面，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电影描写弗兰克的二战背景只有一个闪回镜头，他在树林里命令两名德国士兵挖坑，然后枪杀了战俘。

这个类似的镜头，曾经出现在著名的二战电影《拯救大兵瑞恩》里面，斯皮尔伯格的名作。上尉带领几名士兵执行特别任务，深入敌后拯救一名士兵，他们无法处理战俘，开始让战俘自己挖坑，准备杀掉他，后来上尉改变主意放了战俘，但那人随后又加入了战斗与他们为敌。

《拯救大兵瑞恩》

弗兰克是执行命令冷酷地枪杀了战俘，他所在的45步兵团，据说是二战期间作战时间最长的美国军队，同样是深入敌后，枪杀战俘恐怕是惯例，弗兰克因此也养成了那种服从命令，漠视生命的杀手性格。

弗兰克和罗素的第一次长谈，吃着面包沾红酒，看似很平淡地讲述他的二战经历，实际让罗素大为震惊，他知道那种非人的战争环境，因此在内心很佩服弗兰克，这就开始奠定了他们的友谊。他们这时候应该都在40岁左右，应该是《愤怒的公牛》里面那一对相爱相杀的兄弟。

《愤怒的公牛》

弗兰克初入黑帮是因为家庭困难，他急于摆脱困境，偷了一车自己拖运的上等牛肉。因为他是卡车司机工会的人，所以工会的律师帮他脱了罪，还说这一切都应该感谢吉米·霍法，然后就把弗兰克带入了意大利黑帮。

这一段经历很像《教父2》里面，老教父年轻的时候急于摆脱穷困铤而走险。这个时间段的弗兰克，就应该是老教父年轻时的那种，精瘦而又沉稳的风格。

《教父2》

弗兰克为女儿出气，暴打杂货店老板的那场戏，他拼命的想要表现暴力，但实际踩人的时候自己都站不稳。

这一段可以对比《好家伙》里面，那段著名的餐厅谋杀，罗伯特和乔·佩西暴打一个嘲笑他们的家伙，罗伯特的那种狠劲让人害怕。

《好家伙》

弗兰克成为黑帮杀手的时候，他的标志性手法是慢慢靠近目标，当面开几枪。这个时候他正当壮年，走路不该勾肩驼背。

这个时候的样子，应该是《美国往事》里面那个矫健的杀手。

《美国往事》

罗伯特·德尼罗和阿尔·帕西诺的对手戏，最精彩的莫过于《盗火线》，阿尔·帕斯诺是一个生活一团糟、脾气爆炸的警察，罗伯特·德尼罗则是一个沉稳睿智、气场无限的黑帮老大，最终在机场的对决中，警察打死了强盗。

《盗火线》

《盗火线》

而在《爱尔兰人》里面，生活糟糕的正是弗兰克。他在旁白述说里忏悔，什么时候都不应该离开妻子，因为他加入黑帮有钱有地位之后就出轨离婚了。

他生了4个女儿，但和孩子们的关系都不好，他晚年渴望女儿们的爱，但她们全都离他而去。

弗兰克爱家人的方式就是，谁敢欺负你们我就去揍他，我想办法赚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但孩子们都很怕他，成年之后也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最后他还是落得孤苦无依。

他的思维模式很单纯，就是服从命令，就会得到相应的奖赏。为罗素办事从来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表达尊重，给他跑腿帮忙，在需要的时候，他就会还你个人情。一直到快死的时候，两个调查员追问吉米·霍法失踪的真相，弗兰克说去问我的律师，调查员说他死了，弗兰克第一反应是“谁干的？”，在他的印象里人总是被人杀死，而没有自然死亡这一说。

《爱尔兰人》的影视风格非常明显，还是马丁惯用的那些手法，比如人物出场总是给一个定格镜头，字幕和旁白介绍他的故事，而这一次，所有人的字幕都是他们是怎么死的。

电影没有批判什么，也没有赞扬什么，只是呈现了一段历史，正如《阿甘正传》一样，阿甘怎么可能经历那么多历史事件，显然还是有艺术的夸张。但有些东西却让人不寒而栗，他们能操纵美国总统选举，他们选总统是要保障自己的利益，否则他们也可以干掉总统。他们能控制美国的经济和政治，就能左右世界格局，影响人类的福祉。

马丁拍了45年电影，留下经典无数，他最拿手的就是黑帮题材，改编香港黑帮电影《无间道》，还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我不知道《爱尔兰人》是不是他最后一部导演作品，但要想看到规格更高的黑帮作品，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2019年流行怀旧，从《罗马》到《好莱坞往事》到《爱尔兰人》，主流都在怀旧，怀念那些逝去的时光，一切都在表示：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我眼睛里看着新片心里想的却都是老片，说明我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