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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诸神的恩宠

几乎每个孩子都有过童年阴影。犹太小男孩西蒙·巴伦-科恩就经历过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

一天，科恩家来了一位亲戚。当这位亲戚伸出双手时，把科恩吓了一跳。原来，她的左右手位置是颠倒的！她的这双手，不是天生畸形，而是二战期间德国纳粹进行活体实验的结果。当时，他们砍下她的双手，故意反着缝了回去。

亲戚走后，科恩始终忘不了那双手。他想不通，纳粹为什么会如此残忍？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多年后，科恩成为著名的临床心理学家、剑桥大学精神病理学教授。而他研究的方向，正是人类残酷行为的心理动因。

《恶的科学》是科恩的代表作。这本书有个副标题，叫“论共情与残酷行为的起源”。

它从心理学和生物学等角度，剖析了人类做出残酷行为的原因。书中的许多内容，可能会颠覆你以往的认知。

01为什么有人罪恶滔天，竟没有一丝悔意

前不久，鲍毓明案闹得沸沸扬扬。其实，像鲍毓明这样的衣冠禽兽并不少见，奥地利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件。更令人发指的是，犯罪人竟是受害人的亲生父亲。

1984年，11岁女孩伊丽莎白突然失踪。此后的14年里，她的父母四处找寻她，都没有结果。直到1998年，伊丽莎白才重新现身。原来，这些年来，她一直被父亲弗里策尔囚禁在自家地窖里。弗里策尔长期侵犯伊丽莎白，导致她先后生过7个孩子，这些孩子也都生活在地窖中。

自从女儿“失踪”后，弗里策尔经常上电视呼吁，让公众帮他找女儿。可谁也没想到，原来他就是那个恶魔。这件事曝光后，全球舆论一片哗然。

更不可思议的是，案发后，弗里策尔没有一丝悔意，反而觉得自己很委屈。这种态度，和鲍毓明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养女有多好多好，如出一辙。

科恩对这起案件进行了深度剖析。他发现，像弗里策尔这种恶魔，他们做出残忍的事情，却没有一丝悔意，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共情能力被严重破坏了。

共情能力，是心理学家罗杰斯提出的概念。它是指，能设身处地体验他人处境，理解并回应他人情感的能力。有共情能力的人，能识别他人感受，也能给予对方适当回应。

在《恶的科学》一书中，科恩提出了“共情腐蚀”的概念。共情腐蚀是指，共情能力严重缺失，无法设身处地地感受、理解并回应他人。共情腐蚀严重的人，只拿自己当人，不拿别人当人。在这种人眼里，他人就像垃圾桶一样，根本不值得尊重。科恩发现，当一个人过度关注自我时，他很可能就会共情腐蚀。任何国家、种族、性别和年龄的人，都可能会共情腐蚀。

科恩认为，像弗里策尔这类人，能做出惨无人道的事情，除了本性邪恶外，还很有可能是共情腐蚀。这类人无法设身处地理解别人的感受，所以，他们才敢肆意妄为，又不知悔改。

02什么是零度共情，它会导致哪些结果

科恩和他的科研团队设计了一张量表，把共情机制从低到高分为七级。

最高级别的共情是六级，这种人拥有超凡的共情能力，始终关注别人的感受，从不忽视任何人。最高级别的共情是零度共情，这种人无法体会别人的感受，从不悔恨或内疚。

零度共情里，又分了两类，一类叫零度正面，一类叫零度负面。前者无法体会他人感受，但也不会伤害他人，比如自闭症。后者不仅无法体会他人感受，还会做出极其残忍的行为。

这本书主要探讨的，就是零度负面。零度负面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分别是：边缘型人格障碍、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和自恋型人格障碍。

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特征有：人际关系紧张，易怒易冲动，有自杀或自残倾向，心灵极度空虚，害怕被人抛弃等。边缘型人格障碍者，占总人口的2%左右。

反社会型人格障的特征有：无视法律法规，极爱撒谎，暴躁易怒，攻击性强，毫无责任感，不知悔改。大约有15%的罪犯，都是反社会型人格，连环杀手大多都是这类人。

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患者，喜欢盲目自大，爱听赞美，惯于压榨他人，态度傲慢。自恋者占总人口的1%左右。

研究中，科恩发现共情能力与大脑有着密切关联。大脑里，有10个部位都参与了共情，科恩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共情回路”。共情回路中，有三个部分最为重要。

第一个是腹内侧前额叶皮层，它掌管着人的反省能力，一旦它受损，人将不知廉耻。

1848年，美国铁路工盖奇在爆破岩石时，一不小心，铁棍刺穿他的颅骨，经过抢救，盖奇活了下来。但从那以后，他像变了个人。事故前他彬彬有礼，病愈后他却满嘴脏话。盖奇死后，颅骨被保存了下来。一百多年后，医学家重新研究他的颅骨。他们发现，那根铁棍毁坏了盖奇的腹内侧前额叶皮层，这才导致了盖奇事故前后的巨大反差。

共情回路的第二个重要部位是额下回。额下回越活跃，共情能力越强。 一旦额下回受损，就无法捕捉他人的情绪。共情回路的第三个部位，也是最重要的部位，是杏仁核，它掌管着人的学习能力和调控能力。正是由于杏仁核的存在，我们才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绪，理解他人的想法。

科恩推断，共情腐蚀严重的人，共情回路活跃度远远低于正常人。

03共情能力弥足珍贵，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科恩写这本书的目的，是要从科学层面对人类残酷行为进行彻底反思。

他认为缺乏共情能力的人，很容易成为“平庸之恶”的制造者。平庸之恶，是哲学家汉娜·阿伦特在二战后提出的概念。它指对于明显的恶行，不但不制止，反而参与其中的行为。比如，有人要跳楼自杀，楼下围着一群人，他们不但不施救，还个个都喊着快点跳。这就是典型的平庸之恶。

相反，具有共情能力的人，能解决许多冲突。书中，他举了一个亲眼看到的例子，来说明共情对人类有多重要。

众所周知，由于历史原因，色列犹太人与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彼此憎恶。几年前，科恩到伦敦某宗教会所听讲，看到了感人的一幕。

有两个男人先后走上讲台演讲。一个是巴勒斯坦人艾哈迈德，他儿子在巴勒斯坦被色列士兵打死了。讲完这段经历后，他用希伯来语向人们送上祝福。随后，以色列人莫伊舍也走上台演讲，他儿子也死了，凶手是一名巴勒斯坦人。说完这段经历后，他用阿拉伯语祝福人们平安健康。

按理说，这两位父亲应该彼此憎恨，但他们却没有一丝怨恨。后来，科恩了解到，有个叫“巴以父母团”的慈善团体，专为巴以冲突受害者提供情感援助。在这个慈善组织的撮合下，莫伊舍和艾哈迈德彼此放下仇恨，他俩经常一起四处演讲，呼吁世界和平。

在科恩看来，共情机制不仅能解决家庭和工作矛盾，还能化解国际冲突，它远比用炮弹更有效。书的结尾，科恩呼吁，每个人都应珍惜共情这种资源，这样人类社会才能更美好。

现在，我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罪恶滔天，却没有一丝悔意。原因之一，可能是他们大脑里的共情回路出了问题。人脑像个完整的电灯泡，共情回路就是里面的钨丝。正常人的“钨丝”是好的，而恶魔的钨丝是断的，所以，他们没有共情能力，无法感知到自己对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04“共情腐蚀”应谨慎应用，它不应成为罪犯脱罪的借口

日常生活里，我们习惯性地把人的残酷行为称作“恶”。从科学角度看，“恶”只是描述现象，并没有深入分析现象背后的原因，也没有给出解决之道。

《恶的科学》这本书，用 “共情腐蚀”代替了“恶”，把人类残酷行为的动因提升到科学高度，使我们摆脱价值偏见，站在更维度度审视人类恶行，并用科学方法有效预防恶行的发生。

同时，看完书后，我心里也冒出一个问题。既然零度共情是一种生理缺陷，那假如有罪犯是“零度共情”，那他的暴行还能否算犯罪？

这个问题很复杂，涉及医学、伦理和法律，就像精神病人杀人算不算犯罪一样棘手。如果不能判定为犯罪，那会不会有罪犯以此为借口，逃脱法律的制裁？关于这一点，书中没有说，但这确实是零度共情的一种隐患。

从古至今，人性都是人类世界永恒的话题，无数作品都在探讨人性之恶。罗马哲学家普罗提诺说：“人类处于神与禽兽之间，时而倾向这一类，时而倾向那一类；有些人日益神圣，有些人变成野兽，大部分人保持中庸。”今天，即便我们不能“日益神圣”，也至少不能“变成野兽”。

（完）

作者介绍：诸神的恩宠，资深互联网人，多平台签约作者。热爱读书、思考、写作，被朋友称为“行走的百科全书”。郑重申明，本文为原创文章，抄袭或洗稿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