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散文：戒烟难吗？不难，就一个字的距离（上）

文 | 白开水

“我有一向没抽烟了。”

想太多、佳少爷递烟给我的时候，我这么说。“有一向”，有一段时间的意思。

“你戒烟了？”

“喉咙痛”，我指了指脖子。

我并不赞成用“戒烟”来描述停止抽烟的行为。

如果要使用“戒”这个字，说明在你看来，抽烟本质上是一种享受，只是出于迫不得已的原因，才用意志力逼自己放弃。

但是爱到骨子里的东西，说放就能放得下？

科学表明，依靠毅力戒烟，成功率不足3%。

“不是说努力了就会成功，如果方向错误，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所以我以为，烟是戒不掉的，但可以不抽。

我两次抽烟，又两次不抽，就是个很好的例证。

01

我抽烟的历史比较悠久，小学五年级因为偷摸着抽烟，被老师逮住，罚站了一堂课。

我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村里跟我一般大的都会抽烟，而且都是我家三哥的徒弟。

三哥用那种发黄的老南瓜叶，教我们晒烟、切烟、卷烟，卷烟纸用墙上的日历，或者用我们的作业本。

我就是从抽南瓜叶，学会了抽烟。

为什么要学抽烟？

因为抽烟是一种潮流。周围的人，都在抽烟。

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可以逆潮流而动？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抽烟了，没有一点奇怪而多余的因素。

02

小学毕业我考上了县二中，在梅田镇。

镇里有三家国营企业，广东省梅田矿务局、湖南省湘南氮肥厂、宜章县氮肥厂。矿务局最大，职工差不多两万，还不包括家属。

当时的梅田镇，算得上是一个城市，车水马龙，很繁华。

我们班有好些矿务局的插班生，男女都有，颜值都高。其中有一个叫杨Li的，形体窈窕，活泼大方，笑起来有两个很深的酒窝，深受男同学的喜爱。

其实，杨同学长成什么样，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她家有美国烟，骆驼牌，任我们豪抽。

乡下人，哪见过什么外国烟啊。

“邀请大家去我家玩”，杨同学经常向我们发出号召，这是我最乐意听到的一句话。

上高中后我才知道，杨同学的老爸是矿务局的大官，我却一无所知。

唉，当时要是懂得抓主要矛盾，眼睛盯着杨同学，而不是盯着美国香烟，那我现在的人生，可能是另一番光景。

性格决定命运，这个，我认了。

03

在宜章县城读高中的时候，我们抽烟基本上处于半隐蔽半公开状态。

学校并不是放任不管，但毕竟我们都自以为成年了，不太服管。

那个时候流行升级，就是一种四个人玩的扑克牌游戏，私下里我们便常去土豆家切磋牌技，顺便也切磋烟技。烟，一般是韶关的白红玫，烟劲比较大，抽多了头晕。

土豆家在县城，旁边有一条小河。土豆有一间属于自个的独立的房子，大部分的周末，我们就在那通宵升级、通宵抽烟，第二天早上打开门，房子里就像着了火似的，浓烟滚滚。

土豆家的妈妈和蔼可亲，知道我们这帮学生伢子都抽烟，但从来不说。妈妈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我们几个，都已经考上了清华北大一样，让我们很不安。

父母对孩子，常常寄予厚望，又常常无比宽容，我们做的任何一件事，在父母看来，都是光明道路上理所应当的，但很多时候，我们却总是辜负父母的期盼，等日后明白了这些，我们自己已经成为了父母。

这种感受，很复杂。

04

我在岳麓山后边的湖南财院读的大学，一所人民银行部属高校。

湖南财院校园不大，福利却很好，不光有奖学金、助学金，还发香烟，市面上最贵的那种白沙烟，四块钱一包，每人两包。

财院抽烟的男生，实在多，我们宿舍八个人，就有七杆烟枪，折合比例87.5%。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岳麓山云蒸霞蔚、千里烟波，都是财院男生抽烟给熏的。

因为都是些穷学生，兜比脸还干净，所以平时我们抽一块钱左右的烟，超过一块五的，算是地主家的孩子。我们宿舍就有一地主家的，叫小华子，他家姐夫在长沙卷烟厂，每次来我们宿舍，英俊的姐夫总会发白沙烟，一人一根，喷香滴。

抽烟断顿是常事，我们便分烟抽，一根烟最多分四个人，用钢笔在烟上画几条黑线，烧到画线的地方就换人。分烟抽的一般是秀气、老马、老陆和我。

我们是一群有底气、有豪气的穷学生。

05

上班几个月后，我就没抽烟了。

读书的时候，我们啥烟都抽，甚至口袋里还有两毛钱一包的龙山烟。财院烟民有一句口头禅，“一支龙山在手，摩尔的享受”。摩尔是一种女士雪茄烟，美国货，好贵巴贵，龙山烟跟摩尔烟，外观很相似。

读书可以这么豪气地穷着，但参加了工作，有了收入，有了身份，便有了讲究，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龙山烟，是不可能在上班一族中出现的。

我发现，周围同事之间互相递烟，档次低一点的是长沙烟，三块钱一包，档次高一点的是白沙烟，四块。

入乡随俗，我也改抽这两种烟。我算了算，一个月光抽烟的花销就得100块，而那时我的工资，只有168。

我就这样强颜欢笑，咬牙坚持，心痛得像被野猫挠过，平行四边形的伤口，血流不止。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坚持不了了，便把烟和打火机，从五楼宿舍的窗户扔了出去。

随后的十年里，我没有再抽过一根烟。

面子下不来、经济上不去，这种落差，会形成强烈的冲击，进而产生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然后......

你觉得还会有然后吗？

所以说，要想不抽烟，不要光想着戒，而是要让自己心痛，“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掉了，你就不想抽烟了。

戒烟是从外往内，逼自己放弃深爱的东西，这很难。

不想抽烟是从内往外，放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很容易。

“内化于心，外化于行”，这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