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长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修行是一条无止境的漫漫长路，有的人穷尽一生，却也只能止步于起点，而有的人修行起来却可以一日千里。”李奶奶语重心长地跟孩子们说道：“这片土地上从不缺乏天才，努力才是最终的入场券。”

她还跟孩子们讲过，我们所认知的世界并不是全部的世界。外面并不都是厚厚的积雪和高高的冰川。那里有成片成片的绿茵，有漫山遍野的鲜花，更有各式各样的建筑……

这些都是从很多村子、部落里残存下来的图腾壁画中寻找到的一些蛛丝马迹。那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世界，那里的阳光很温暖，每天都能像是在篝火旁一样，不过倒是听说外面的人心很复杂，不如暖阳村里的人那么质朴罢了。

“温暖的环境却造就不出温暖的人，真是可悲。”决明有时候会替他们暗暗叹息。

刘奶奶时常会牵着决明冰凉的小手说道：“决明啊，虽然你不太喜欢表达自己，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冷酷的外表下有一颗温暖且炽热的内心。所以以后你若有机会出去，就替奶奶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且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一个你想要将内心所有的温柔都倾注给她的人。那个时候啊，我们家小决明，也就长大咯。”说着说着，刘奶奶就会不自主的眼眶湿润。

然后决明就会慌慌张张地帮刘奶奶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就有些好奇的看着刘奶奶。因为他不知道刘奶奶为什么会流泪，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要长大。

“难道长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少年有时候会这么反问自己。

不过，少年确实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他想感受一下温暖的阳光、柔和的微风；想看看各式各样的建筑、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更想听一听外面的道理。

从刘奶奶家听完课回去，就已经快要天黑了。因为老李头不能下床，更不能受到风寒。因此决明时常会在爷爷醒来前回到家，为其做好饭煎好药，然后跟他聊聊天。等爷爷再次睡下后，他就会悄悄的溜出村子，去他的秘密基地。

那是雪国中央最大的湖泊，湖水十分清澈。但是从上往下看到的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又像是一只空洞而深邃的眼睛，始终凝视着头顶的那片天空，若长时间与之对视就会感觉魂魄都被摄入其中。

此湖更加神奇的地方在于，不管外界有多大的风雪，其湖面总是风平浪静，一片雪花也不会落入其中，雪国居民们相传若有东西掉入湖中，就都会被深渊所吞噬。

此湖流传下来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静湖渊。

静湖渊离暖阳村并不是很远，但是决明每次都会花上约么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到达。从村子出去后，他首先会去绕路去一些小湖泊里抓一些鱼虾，因为晚上鱼虾们喜欢靠岸，这也不足为奇。而且这也是处处谨慎的决明这三年来一直未被发现的原因。

一般雪国所有村子和部落里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绕开静湖渊，但是如果有人现在经过此地就会惊奇的发现：一名赤裸的少年，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湖水中，身上的白色光芒熠熠生辉，而且丝毫没有传说中被深渊吞没的迹象。这是属于决明自己的秘密。

三年前的一个风雪夜，老李头的病情突然加重。家里也已经没有了存粮，决明本想出去在门口转转看能不能恰巧遇到还没吃饭的邻居。但是那时已经很晚了，村民们都早早的睡下了。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并且时不时发出呻吟的爷爷，决明轻轻地打开了门，悄悄的离开了村子。

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离开村子。

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穿着一身不算多么厚实的衣物，周围除了刺骨的风雪就是无尽的黑暗。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牙齿不住的发出摩擦碰撞的声音，而且双脚也已经失去了知觉。决明不想哭，爷爷还在家等着他，他也觉得自己可以照顾爷爷了。

但是，这些并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所能承受和控制的。通红的鼻腔中传来了阵阵酸楚，现在的决明觉得自己特别委屈。“为什么其他孩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卖萌，而自己却要单独面对这些苦难。”

这时几个发光的小精灵从少年身边飞过，把少年吓的一激灵，直接瘫软在地。在一些某种元素特别充裕的地方，总是会孕养出这种小精灵，它们又没有多少思想，只有一些来回吸收天地元素的本能而已。

此时鼻涕泪水已经沾满了孩子冻得通红的小脸，不过决明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他的脑海里一直想着在家等着自己的爷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湖泊，决明颤颤巍巍地踏入冰凉刺骨的湖水中，摸索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个时间段，新生的鱼虾还没“成型”，之前的那些也早已被附近的村民们捕捉殆尽。

脚底传来的刺痛感，让这个孩子总是不住的呲牙咧嘴。但是决明总感觉身体内某处一直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温热”，然后慢慢流淌于他的全身，以至于这个孱弱的孩子没有晕倒过去。

就这样，一个平常的风雪夜里，那名六七岁大的孩子，奔跑于各个湖泊之中，寻找食物。一次次的希望迎来的却都是一次次的失望。

体力严重透支，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涣散，但是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真是不想就这么放弃。终是看到了这个散发着奇异光泽的大湖，这也许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决明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但是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寒意侵袭而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的感觉蔓延全身。

这种感觉很奇特，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和舒适感，并且有东西透过他的皮肤一点点地渗透到他的身体，然后不断地在他体内游走，再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决明猛然惊醒，抬头望去，看到的却还是那熟悉的冰川和风雪。“难道这不是死后的世界？也许刘奶奶所说的地狱也都不及于此吧。”决明自顾自地想着。

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些异样。决明躺在湖泊边缘处，脖子和头部露出水面，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水是温热的，寒风和雪花都只能止步于大湖的边缘。

本来显得十分瘦小的少年，现在看上去比之前稍稍圆润了一些。虽然看不到明显的肌肉线条，但是身体却感觉有一股使不完的劲。

孩子满脸惊疑之色，却并没有多少开心之情，毕竟他还是没有找到任何食物。

决明刚转过身去打算起身离开，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条鲜红肥美的大鱼朝自己游来。他也没有多想，抱起那条足有他一半高的大鱼拔腿就往村子的方向跑去。回到石屋，也没进行处理，直接将那条大鱼放在锅里煮了起来。

翌日清晨，喝了鱼汤的老李头，脸色明显变得红润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能下床活动，但是看起来也已不是昨日那般奄奄一息的模样。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决明每天晚上都会跑去静湖渊泡澡，强化自身体魄。湖泊很大，每次决明都只敢在边缘修炼，因为中间的深渊确实过于骇人。

他每次都不敢过多地与深渊对视。而且他还发现在此修炼元气效果也会出奇的好，只是令人可惜的是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在这个湖泊里发现任何一条鱼虾。

有些孩子得到一双新鞋或者新玩具的时候，他们会四处炫耀，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但是有些孩子获得一个属于的自己秘密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将他藏在手心里，然后紧紧握住，生怕被人发现后，这唯一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也不见了。

而决明就是那种很少拥有属于自己东西的人，所以他才格外的珍惜。

从那天开始，少年的心性也开始发生了改变。他每天都会早早的起来去湖边帮村子里的人打水。会主动问爷爷，怎么做饭、怎么识别不同药草的及其功效。还会缠着狩猎队的赵队长带他外出狩猎，并且保证自己只是为了去寻找一些给爷爷治病的药草，不会主动接触那些魔兽。

前几次赵队长总是会惊异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能够跟着他们走那么远的路，虽然刚开始决明经常会落在队伍最后面，但是粗壮汉子却总能细心的发现他每次都会咬紧牙关，苦苦坚持。

而且那么瘦弱的一个孩子，经常能拿着冰镐爬上几十米的冰川上采集一些草药然后带回来。慢慢地，狩猎队里的人也就习惯了，每次出来狩猎都会主动叫上决明。时间久了，决明还会帮忙扛一些狩猎工具或者宰杀一些小型魔兽。

不知不觉，腼腆孱弱的孩子便已然长成了一个健硕而又坚韧的少年。

大人们经常感叹：时光总会偷偷溜走，孩子们也总会悄悄长大。

大人们盼望着孩子能够长大，但又不希望他们成长的太快。他们希望孩子在路上能够走得再慢一些，自己也就能多看一些。因为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孩子们就已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不过，若你细细回想，总能找到一些他们成长的蛛丝马迹。

其实修行不仅仅是身体和实力的变化，而成长也是一种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