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幸福和隐性耗散-空明连载小说《时空场》（17）

　　在错过初恋和心动后，我充满了挫败感。婚姻这件事就打算扔给了命运了。拿到硕士学位前，我接到了中学班主任的一封来信。说班上有个女生想和我谈朋友，班主任就是之前那位5A班主任。

5A班主任-空明连载小说《时空场》（6）

实话说，对这位叫李霞的女生，我印象平平，她的家庭和我家算得上门当户对 ，都是知识分子家庭。印象中，她人挺朴实，上学时成绩中等，默默无闻。

我一直都没敢问，她怎么有勇气主动找一个从未说过话的男生，而且还在外地读研。

她没有学历，甚至干部编制也没有。我插队时，她参了军。她退伍后，进了父母的机关。本来我对这类依靠父母走门路的人挺排斥的，似乎是那个时代的一种不公，也可以说有背家训。

我的室友也劝我慎重一些：“现在有几个研究生啊？你恐怕是第一批，还那么年轻，回京包在我身上。”室友老陈也是北京的，那会儿的研究生，两人一间宿舍，我听了这位老大哥不少浪漫故事，自然和他也就无话不说了。

怎么回班主任啊？开始有些犯难，后来决定先谈谈看。没想到这信一来一去，确实挺有感觉的。那一代人，朴实其实是很大的优点，很温馨，很踏实，李霞自己一边在出版社上班，一边读电大，给我感觉挺上进的。临近毕业，我似乎已经从低迷的感情生活中走了出来。

毕业分配后，我到电气化铁路工程局的北京局机关报到。谁知马上就被下放到了天津的勘测设计院。

我和李霞的婚事就草草办了，不过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看得出来父母不是很满意，可他们一向比较开明，不干预子女的婚事。

婚假期间我们一起去了上海和黄山。她在上海有不少亲戚，一个个都透着“上海式的热情”。刚刚改革开放时，上海人那份趾高气昂，劲儿劲儿的，让我很不适应。

可岳父岳母一家人都挺好的，一点“上海味”都没有。对我也很热情，我还常常和岳父下下围棋。时不时偷偷让他几次，他就会很开心。

我每周跑通勤。周末回来一堆事，甚至还要给煤炉取暖的房子拉煤。一间16平米的小平房和一间两平米的厨房，日子清贫，但家庭和睦。我们生了一个乖巧的女儿，一岁就会说话了。她从没学会过爬，所以挺安全。直到有一天撅着屁股，突然就站了起来。

平淡生活没有多少浪漫，但温馨来自家门内外的对比。门外是冰冷的契约社会，打工一族并没有太多自主空间。接受任务，尽心尽责，月末取得薪水作为回报。家就不同了，夫妻关系、父女关系都是亲情，规则少之又少。家作为避风港，平平淡淡已然是幸福。

李霞厨艺不错，单位就在家门口。我回家总能有口热的。家的感觉不就是这些不起眼的细节吗？

我出了几次国，早早就把电器置办齐了。女儿特别喜欢盯着广告和动画片看，我猜测孩子的视觉认知一开始也是忽略细节的。颜色明快、线条清晰更能刺激她在神经递质上不成熟时的兴奋。

　　孩子给家庭带来了无限欢乐，萌也好，憨也好，都透着新生命的纯净。大人已被社会的人情世故“污染”，甚至把虚伪和世故纳入了自己的认知通道。孩子散发的真诚是那么的干干净净，让大人自惭形秽。

我们陪伴孩子看《绿野仙踪》、《希瑞》、《黑猫警长》… ，受教的不仅是孩子，大人的所谓“天伦之乐”其实是对自己丢失童年的回望。女儿像长了翅膀的小天使，飞翔在梦中，飞翔在我出差的路途中。

除了让她听孙敬修故事的磁带，我们没有给她更多的早教。直到学前班阶段，我开始用识字卡、积木和扑克牌开始教她一点点算术和语文。最后不过认了百十来个字，可算术却在我特殊的教学法下，学会了多位数的加减乘。

女儿上学后，我们住到了奶奶家的1+2套房。封了中间的门，就成了两个独立的单元房。本意是减少两代人的观念冲突，事事都有两面，我们以后再说。

孩子的出生给一个家庭带来的变化是方方面面的，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世界，焦点从彼此转到了孩子。

受当时住房条件的限制，本就相对平淡夫妻生活不知不觉降到了冰点。从“左手摸右手”到长年的彼此忽视，工作，只有工作才能释放多余的荷尔蒙。

当你打你的麻将，我下我的棋开始，就产生了“生活耗散”。等改善了住房条件后，房间安排居然是丈夫住小屋，妻子和女儿住大屋。没有人觉得不合适，一年又一年，是碍于面子吗？不知道，生活的琐碎可以积累耗散效应，看似为一件小事发生的口角，其实原因根本与事情本身无关。隐藏在身体内部的化学物质依旧诚实如初，失去正常通道后，必会产生代偿，耗散就这样继续着。

孩子进入小学高年级后，重心不再是父母，玩伴儿，同学…，家长也从“天伦之乐”的沦丧中丢失了自己。各自被工作吸引而彼此忽略对方的情感需要，这时我早已调回北京总部的科研所。破格踢了高工，担任了所里的副总工。

接着是中华全国青联委员，市人大代表等。可我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有了危机感，几个大学和读研的好友都已去了美国，一个都没剩。而我自己不能再动这个心思，因为父亲中风，家里要出力就只能指着我了。

弟弟出国了，堂弟堂妹也都早早下了海。而我这个所谓的梯队成员没有落得任何实惠，14年工龄都没分到房。我偷偷按下了“复位键”，一切积累都将清零。我下海了，不知道是“飞蛾扑火”还是“浴火重生”，反正我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本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