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牙的故事

又到了槐花飘香的季节，碧玉般的槐叶烘托着朵朵雪白的槐花，圣洁雅致，有说不出的淡雅美妙之意境。不由心扉一震:"啊！槐花又开了！"。那甜丝丝的馨香太过沧桑和熟稔，撩起人淡淡的思乡，浓浓的怀旧……然而彼时，我却躺在牙科医院的手术床上，望着窗外静雅的槐树和朵朵"雪花"遐思飘远。

俗语曰，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吃不成东西，坐卧不宁，捂嘴唉呀唉呀地呻吟，通宵达旦，辗转难眠。

乍一见小韩大夫，慨叹这位年轻的牙科才俊怎么这般"帅"！高大，挺拔，精神；个子至少在一米八以上，浓眉大眼的。明明是须眉男儿，说话却低声细语，极儒雅和蔼可亲。相传医术好，服务态度佳，慕名而来的患者比比皆是，他热情和蔼地接待着每一位。他白色的身影在眼前闪来晃去，与窗外高大洁香的槐树相映成趣，不知怎的，看着嗅着，心情俶然轻松了起来，牙齿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我躺在手术床上，对着无影灯，下边门牙展露无遗:"牙结石太厚，牙龈萎缩得太厉害，下面两颗门牙要拔掉。"韩大夫清晰地告诉我。我忐忑起来，拔了下门牙怎么办呢？……说话跑气，难看至极，怎样面对世界？……正当我惴惴不安时，他看出我的尴尬与无奈:

"别担心！有办法！戴上全瓷牙套就行了，将下面六颗牙齿全套上！旁边那颗拔掉后种植牙比较合适！"

以后数日，奔波于家和医院之间来去匆匆，韩大夫吩咐徒弟给我磨牙修牙

检查牙龈，对牙根消炎，为戴牙套和种植牙做准备。

提及种植牙，许多人还不甚熟悉。现代医学早已跨越了“镶牙"的时代，带领众生普渡至"种牙"的彼岸。没有人预知生命的路程有多长，生命之树上那片黄叶何时飘落，然而生命与衰老疾病作斗争的军功章上应有"种植牙"的一席之地一一通过牙科手术，用特殊的金属钛的"螺丝钉"旋进骨头，让其生根，三四个月后再配上牙冠，结实美观，与真牙无二，真的不可思议！然而现代医学做到了！

只有在患病时，才切切感到身体的重要！常思虑昨日的过失，悔恨当初不该吃那样多的糖！刷牙时为什么不再细致认真一些？为什么不听大夫的话常到医院做检查？……。自然更加敬佩医生的神圣，简直要把他们当作生命的唯一依靠和希望。

就这样，往来一个多星期，终于该咬牙印取模型制作全瓷牙套了。起初是韩大夫的徒弟操作咬模型：嘴张大到极限，满嘴硅橡胶泡沫快涌到喉咙根部，舌头卷得生疼，嘴合拢使劲咬牙齿，这样反复了三次，好难受！好难受！取好了模型，送厂制作。又等了数日，全瓷牙套做好了。他的徒弟将二氧化锆全瓷牙套套在我下方的门牙上，却怎么也不合适，大了，磨得牙龈生疼。于是，与韩大夫有了以下对话:

"我是慕名而来，你却不亲自给我做，让徒弟拿我当实验品！"

韩大夫郑重其事地说:"给你重做！活多，我忙不过来，对不起啊！"

他很干练，开始重新咬模型: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每次咬牙印，他总是叨叨不停:"咬住，使劲！左边使劲咬……右边还再用力……再试试！" 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咬到第六次，他才认为合适，我难受至极，然而模型终于取好了。

于是，我深切领会到了，一个好大夫与徒弟的区别，关键的地方，小韩大夫太认真细致！果然，第二次做的牙套套上后不大不小，正合适。

对着镜子里下龈六颗雪白的门牙，莞尔一笑，比原来岁月雕饰斑驳的黄牙真美观了不少！

"怎么样？漂亮吧？舒服吧？"

"嗯！还行！"

一句"还行"是什么意思呢？对小韩大夫工作的褒奖和肯定吗？为什么不说"挺好！"？我在审视自己，是否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泡得"油腻"了？对真善美的东西不识不辨甚至怀疑了？

接下来，要开始种植牙旳程序了。第一步先拔掉门牙旁那颗烂牙，须等三四个月后，再与韩大夫再见，方可进行种牙植体手术。

等我再次躺在牙科的手术床上，已是四个月以后了。窗外，槐树枝叶婆娑，"雪花"早已香消玉殒，不见踪迹，那满窗的深绿色愈茂盛蓊翠，象连绵起伏的绿涛一一盛夏已至。

不知何故，心跳快了，当护士拿着消炎药让我吃下去，走进种植牙手术室时，挺紧张，手术是种植金属钛牙根：

"不要怕！疼了一定告诉我！来！先打上麻药！这麻药是进口的，效果很好的！"韩大夫安慰着我，一边开始了手术。

我的心脏又复原了，情绪慢慢平复了。果然，麻药发挥了作用。我在心底深切感激麻药(麻沸散)的发明者，我国东汉的华佗医生，他是世界上最早发明使用麻药的人。很难想象，假若没有麻药，二千年来，外科手术将怎样施使和完成？毕竟，我们都不是"刮骨疗毒"的关云长。

手术在继续，虽不知疼痛，但仍有种种不适侵袭而来；韩大夫边做手术，边话语不断，像是告诉我手术的情况，又象是在安慰病人:

"疼不疼？疼了一定告诉我。牙齿里边

有个小囊肿……，啊，我给你取掉了！……，要植骨粉啦！坚持一会儿

……，快好了，……"韩大夫似乎呼出一口长气，告诉我说:"……缝合就好了。"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一根金属钛的牙根栽种进我的牙床，钛与人体相容性很强，具有很多优点，因此，现代医学选择了它。韩大夫开了几盒"牛黄甲硝唑"片消炎，另外还有止疼止肿的药:

"十天后来拆线！"

“什么时候咬模型，做牙冠呢？"

"这次不用咬模型了，咱们进了新的数字化仪器，直接口腔扫描就好了，比咬出的模型精确得多！"

啊！一切都在马不停蹄地向前，现代医学更是快马加鞭！忆及咬模型的种种痛苦和不适，我在心底呼出一口长气：再见了！可恶的硅橡胶！数字科技的春天到来了！

韩大夫告诉我，牙根植体要三四个月才能完全长好，年纪大的人长得更慢。

岁月匆匆而过，当我第三次躺在韩大夫的手术床上，已是第二年的春天。经过一年的等待我终于要戴上牙冠，完成这颗种植牙的最后一步了！

通过仪器扫描，取到了精确的牙模，

几天后， 漂亮的牙冠做出来了。韩大夫通知我过来装牙冠。

半年未见，小韩大夫依然高大，然而似乎没有先前样挺拔，身材亦似乎瘦削了些。口罩上面那双眼晴依然炯炯，然而眼角凭添了细细的皱纹，依然热情，低沉的嗓音依然和蔼可亲！

我在心里慨叹：啊！岁月！……

窗外槐树上又是一片雪白。阵阵花香扑鼻而至，直令人心旷神怡！今年的槐花似乎比去年开得繁盛，简直白成

了天上的云朵！

我在心里又是一阵慨叹：人生易老，树难老…………

韩大夫拿起那颗牙冠，啧啧称赞:"你看！全瓷牙就是漂亮。"我照例囗窦大开，他熟练地认真地将牙冠旋上了牙根，而后令我咬合试验，他不断进行调节，没有丝毫的厌烦；总是说:"调一下，调一下就好了。"就这样，磨了试，试了磨，直到我感觉就象自己原本的牙没有两样，又光滑又舒服时，这颗牙终于种好了。

韩大夫欣赏自己的“作品"，我则在思忖送他及他的固瑞医院一面锦旗。锦旗上是题"医者仁心"四个字好呢，还是"德艺双馨"四个字好呢？……

出了医院，徜徉在槐花雨的馨香里

，那朵朵槐花真像上天降至人间的"白衣天使"，那样洁白无瑕，那样纯洁高尚，而小韩大夫的窗影里，人影憧憧，生活仍在忙忙碌碌地继续……。

陈秀瑛，网名，芳菲秀瑛。中学语文教师，喜欢写作，习作散见于《乡音陇风》和《蓝天文苑》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