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小说连载」那些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19:革命后代

「都市言情小说连载」那些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19:革命后代

  撰文/海辰·北京房山

  编辑/渝夫·河北石家庄

  【渝言不止】

  记性好的读者朋友,一定记得“渝夫文苑”曾经连载过海辰原创军旅题材长篇小说《沐阳山上的女兵》,其中的女主人公叫“林云”,其爷爷林平是名军人,牺牲于那场历时多年的边境自卫反击作战……

  初读海辰《那些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那》,以为这个“林云”与《沐阳山上的女兵》中的同名女孩并没什么联系,故事进行到这一章,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这正是海辰精心打造、自成体系的“文学谱系”。

「都市言情小说连载」那些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19:革命后代

  第十九章 革命后代

  北方的这个春天,在漫卷黄沙中姗姗来迟。沙尘暴已经盘踞在铁山市区整整五天了,太阳在漫天黄尘中愈发显得可怜,就像一枚小小的铜钱般有气无力地挂在天穹。所有树木都垂头丧气的任由淫邪的黄风戏弄着,看不出半点生机来。行人们在风中艰难地走着,一个个灰头土脸,大多戴着帽子、眼镜,有的甚至还围了一块纱巾,被风吹得鼓鼓的,像极了棉花糖——可即便如此,回到家中也必须洗头洗脸,以便将粘在头上和脸上的那一层顽固的黄土冲刷干净。

  到了这天下午,天终于阴下来。乌云快速地侵蚀着黄尘,从南边排山倒海般地滚了过来,显得狰狞可怖。五点多的时候,风突然小了,有那么一瞬间,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似乎听不到半点风声。正当人们惊诧于难得的宁静时,第一滴雨骤然从天而降,随后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开始落下来的,都是些泥点子,撞到地上、墙上、玻璃上和人们的脸上,开出一朵朵黄色的小泥花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变得有些清爽起来,将附着在建筑物和植物上的那层黄土痛痛快快地一冲而净,甚至在一些着急生长的柳枝上,竟可隐约看到些新绿了。

  滂沱大雨中,林云正撑着一把红色的雨伞,站在铁山市第三中学的大门口四下张望着。湿漉漉的空气中混杂着一股子土腥味,不时还有几辆汽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竟也不减速,溅起来的泥水将她的裤子早已打脏。终于,一脸焦灼的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银灰色捷达车,在离她不到十米的时候就开始减速,最终稳稳当当地停在她面前。

  林云赶紧拉开后车门,一头猫进车厢中,边将伞匆匆收好了扔在后面,边在嘴里叨咕着:“爸!你又迟到啦,让我好等!”

  坐在副驾驶的林铭山笑着对女儿说:“今天下午来市里开会,书记和市长讲了一堆事,能赶来接你就不错了!”

  “好吧好吧好吧!那就再原谅你一次吧!反正都习惯你这样了!”林云将额前淋湿的头发向后捋了捋,心想能蹭一次父亲的公务车回家,也算是难得。

  “对了,一会儿去你奶奶家啊!”林铭山说:“老人家让今晚去她家里吃饭,还说要和我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一想到她那位刻板而严肃的奶奶,林云就有点发怵。在她从小到大的印象中,奶奶似乎从来就没有笑过,也没老过。倒不是因为她保养得好,而是她那一张写满沧桑的脸上始终斜着一道长长的疤,从左额的发际线横穿了左眉骨、整个鼻梁和右边的唇角,硬生生穿到右边的下巴。有了这样一道恐怖的伤疤,就算再深再长的皱纹也会被掩盖住,而她笑起来的样子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

  听爸爸说,这是奶奶在年轻的时候参加战斗时留下的战伤,据说身上还有好几处。但奶奶对她当兵参战的事情只字不提,似乎讳忌莫深,所以林云也不敢多问。

  “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呀,一个退休老太太!”林云撇撇嘴,流露出一丝不屑来。听妈妈讲,奶奶并不是她的亲奶奶,而是爷爷在她亲奶奶死后很久才娶的。爷爷和奶奶是一个部队的战友,但死得早,连爸爸也没有见过他。奶奶不爱走门串户,自从一年前正式从铁北县邮电局退休后,就一直闲在家中。爸爸工作忙,有时候两周去看她一次,有时候一个月也难得回去一次。除了跟着爸爸去看奶奶,林云是绝对不会主动到奶奶家里去的,因为她总觉得奶奶的小平房里阴气沉沉,还有一股木头发霉的味道。再者,她从小就在姥姥家里长大,所以打小对奶奶的感情不深,甚至还有些淡漠。每次见到奶奶,她都会很紧张。奶奶出生在又红又专的年代里,听说太爷爷当年还是个行署专员,相当于现在的市长,家教极为严格。奶奶从小读着“红宝书”长大,十七岁参军入伍,在部队里接受了严格的思想政治教育,战后转业到铁北县邮电局,在党委办公室一干又是三十多年,一辈子受党教育,一辈子教育他人,总有一套又一套说不完的大道理,听得林云耳朵都长茧了。尤其是她上了高三以后,因为马上就要高考,奶奶对她的说教更多了,甚至连寒假过年做个美甲这样的小事情都会遭到奶奶的严厉批评。所以,她特别讨厌去奶奶家中。

  “不许你这样说奶奶!”林铭山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严厉地对女儿说:“你爷爷死后,是你奶奶一手把我带大的。就是因为我,她才一直都没有改嫁,这中间吃了多少苦啊!”

  “是,是,是——我知道!这件事,您都说了多少遍了!”林云向座椅后面使劲靠了下去,心下想,就奶奶那样子,就是想嫁人也得有男人要呀!“我妈和小霞呢?怎么不一起去啊?”

  “你妹妹又病了,你妈今晚留在家里照顾她!”父亲刚说完,林云就想,肯定是老妈和妹妹都不愿意去,她正打算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父亲却追问了她一句:“你最近的学习怎么样啊?”林云就知道父亲肯定会问这个问题,不管什么时候,和长辈的谈话最终都会归结到学习这个问题上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就那样呗,还能咋样啊!”林云望着前方一遍遍刮着玻璃的雨刷器,眼前浮现出第七次模考试的成绩单,虽然刚刚上五百分,但比起一模的成绩来,却不知要好了多少。

  “你要努力呀!争取能考个医科大学,圆了你奶奶的梦想!”林铭山又一次提到了这个话题。

  “老爸呀,您以为医科大学是这么好考的嘛!”林云非常不耐烦地叫了起来:“现在医科大学的录取分数线都要重点线以上呢!”

  “万一有奇迹发生呢?”林铭山顿了顿,说:“你老爹我当年参加高考,要不是最后那门考试拉肚子,现在肯定都是外科主任了!”

  “你们那代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老把自己当年没有实现的梦想嫁接到子女的身上!”林云翻了个白眼,冷冷地说:“这叫剥夺青年人自由选择人生的权利!”

  “医科大学有什么不好吗?”林铭山侧过身子,一脸认真地望着女儿说:“你要知道,当初要是你爷爷牺牲的时候能有个医生在场,可能就会把他救回来!”

  “那我爷爷什么样?”林云也转过头来,望着父亲:“我从小就没见过他老人家,你们也很少跟我提起爷爷,他为什么连张照片都没有呢?”

  林铭山有些自嘲地说:“别说是你,就连我都没有见过他。那个年代的农村都穷,哪能留下什么照片啊!反正呢,你爷爷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还是个烈士呢!”

  “爷爷不是在八十年代去世的吗?那个时候都已经改革开放了,还没有照片啊!反正我从小就知道他是个烈士,其他的一无所知!”林云沉默了,林铭山见女儿不说话,便叹了口气,自己也就专心开起车来。

  从市区到铁北县,只用一个小时就到了。父女俩到奶奶家时,天色已晚。此时此刻,风也住了,雨也停了,奶奶家门前大槐树上的榆钱一串串沉甸甸地挂在墨黑色的天幕下,地下满是被风雨吹落下来的散乱榆钱。林铭山将车停好后,看了一眼杵在门口的林云,有些生气地说:“丫头,咋还傻站着啊,还不快去敲门!”

  林云一下子蹭到父亲身后,调皮地说:“老爸,还是你敲门吧,你是她儿子!”

  林铭山白了女儿一眼,重重地敲了几下铁锈斑驳的门。可过了许久,都没有反应——奶奶的耳朵一直很背,林云曾猜测可能是被当年前线的炮弹给震坏了——林铭山又下力气敲了几下,屋子里才传来脚步的声音。

  门开之后,奶奶一脸沉郁地站在门框下,和浓浓的夜色相得益彰。她看了一眼父女俩,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来了,进来吧!”

  屋子里依旧是那股木头发霉的味道,客厅昏暗的白炽灯下,摆放着一张上世纪八十年代颇为流行的折叠圆桌,桌上褐色的漆已经掉了许多,边角露出些许土黄色的压制木屑来,四把同样陈旧的椅子围在圆桌旁。

  奶奶从厨房中将饭菜一盘一盘地端出来,都是林铭山平时爱吃的。林铭山忙帮着奶奶端菜,林云则一屁股坐在皮已经磨得发白的旧沙发上玩手机。

  待菜都上齐了,林铭山叫了林云一声,让女儿过来吃饭。三个人围坐在桌前,唯独将南边那个位置空了出来,桌上依旧摆着一副碗筷。奶奶拿起碗,先盛了满满一碗放在那边——自打林云记事起,这就是在奶奶家吃饭的规矩,那碗饭自然是给爷爷准备的。

  林铭山边吃边问:“妈,啥重要的事啊?”

  奶奶阴沉着脸说:“先吃饭,吃完再说!”

  这也是奶奶的一个习惯,她向来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多讲话,所以每次在奶奶家吃饭,都显得异常沉闷。林云边吃饭边偷瞄着奶奶,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得整整齐齐,这个剪发头发型似乎数十年都没有变过,唯一改变的就是头发颜色,比上次来看她时白头发更多了;由于长期不使用任何护肤品,她黑黄色的皮肤愈发显得皱皱巴巴,那一道几乎贯穿了半个脸的疤痕似乎更深了,有一种猫脸老太的感觉;但她的腰板很挺拔,肩膀也很有力量——当然,作为一个女人来讲,这样异乎常人的肩膀似乎显得有点过于强壮,反而破坏了女人应有的温柔曲线——在林云的印象中,她永远都坐地笔直笔直,似乎从来都不会靠着椅子或沙发的靠背。

  哎,奶奶就是这样一个刻板而无趣的人!林云真想象不出爷爷当年怎么会和这样一个既无趣又无味的姑娘谈恋爱!

  沉闷的晚饭结束后,奶奶和爸爸去洗碗,林云则一头栽进沙发上玩手机,奶奶在厨房里面大声对爸爸叨叨着:“你这个闺女啊,从小就让她妈妈惯坏了,都这么大了还不学着做点家务!”

  “妈,她正在读高三,学习那么紧,难得周末休息一下嘛!”——还是老爸好!

  母子二人收拾完碗筷,林铭山又问了一句:“妈,到底是啥重要的事情啊?”

  奶奶脸色一紧,默不作声地低头走进卧室,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封信走出来。她将信递给林铭山:“绸溪那边来信了!”

  “绸溪?”林铭山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忙从奶奶手中拿过信来,急忙将信抽出来展开。好奇心促使林云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凑到父亲背后一同看起来。只见一张洁白的A4纸上,简洁地打印着几行楷体字,在灯光下异常耀眼:

  敬爱的徐芷华同志:

  兹定于2016年4月30日在绸溪县举办“参战老兵绸溪烈士陵园祭奠活动”,望能参加为盼。

  附:祭奠活动日程及联系方式

  绸溪县人民政府

  父亲收起信,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奶奶,轻声问:“妈,您去吗?”

  “你说呢?”奶奶并没有看向父亲,而是将目光死死盯住那封信,仿佛生怕它被风吹走一般,嘴角却露出了比铁还硬的坚定。

  【作者简介】海辰,本名刘振华,陆军中校,中央军委机关网《政工研究》和《军旅文学》栏目远程编辑。自幼热爱文学写作,曾在军内外媒体发表各类文章千余篇,出版文学作品集《海蓝,海心》《那些年,那些光影流转的记忆》,多部文学作品在军内外征文比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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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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