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进│那盛开的泡桐花（连载十）舞台展风采

为了检验我们这段时间的排练成果，学校领导决定让宣传队给全校官兵进行一次汇报演出。为搞好这次演出，校宣传处的领导认真审核了我们排练的节目，最后确定了汇报演出的节目单:

（1）组歌《我们野营在井冈山》全体人员；

（2）对口词《枪》表演者:万友华、何鑫长；

（3）相声《花儿朵朵》表演者:葛士朴、季教导员；

（4）三人舞《喜读五卷》表演者:单淑怡、陈洁、何鑫长；

（5）诗朗诵《军旗颂》表演者:朱进、段浔；

（6）独唱《朱总司令的扁担》演唱者:杨大树；

（7）表演唱《老兵上阵》表演者:葛士朴、刘省建等；

（8）歌舞《紧跟华主席奋勇前进》表演者:全体人员。

为了使大家高度重视这次汇报演出，宣传队把“节目单”用毛笔字抄写在大红纸上，特意贴在大礼堂后台排练场的墙上，让大家都能看得到。

几天里，虽然我们排练地很辛苦、很紧张，但我们感到很有乐趣，经常会相互调侃和开玩笑。说到三人舞，有人说何鑫长带着两个美女读书，多幸福啊。我和段浔的诗朗诵，也没逃过一劫，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当兵前的名字“朱浔浔”传出去了，调皮的袁一红对着大家说:“下个节目诗朗诵，由朱浔和段浔,两个浔浔表演……”。我对段浔说：“你看看，她们就会拿我们俩开心。”现在想起来还蛮开心的。

在周六的晚上，我们的汇报演出到来了。这天晚上全校机关干部、十几个中队的学员和连队战士等有一千多名官兵集中在大礼堂里，先是校领导做报告，然后就是我们宣传队的汇报演出。

我们宣传队全体人员早早地就在后台准备着，领导的报告刚一完，就把大幕拉上了。按照节目的顺序，演出的第一个节目是组歌《我们野营在井冈山》，我们每个人立刻在舞台上做好了造型，当报幕员报完节目后，大幕则徐徐拉开，我们的汇报演出正式开始了。

演出按照节目单的顺序一个一个地走下去，每演完一个节目，台下都报以热烈的掌声。特别是第三个节目是葛政委和季教导员的相声,观众笑声和掌声此起彼伏，结束时台下报以雷鸣般的掌声。这时，我和段浔俩人在后台静静地等候着，现场的气氛既紧张又热烈。不过，我对自己还是充满着信心，因为我们已经排练了很多次了，如正常发挥，应该也能获得热烈的掌声。

第四个节目三人舞《喜读五卷》终于结束后，第五个节目就轮到我们的诗朗诵《军旗颂》上场了：

当幕布徐徐打开后，在我小声念着口令下，我和段浔俩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了台中间，面对着观众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此时，观众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我们俩身上，全场骤然安静起来。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们开始了《军旗颂》的诗朗诵：我朗诵一句后，她接上一句，她朗诵一段，我又接上一段，我们有分有合，按照排练时所确定的节奏和情感从容地朗诵着。

就在我们朗诵感到十分顺利的时候，台下观众对我们的朗诵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反应，《军旗颂》诗中的“啊”开始逐步增多，观众开始是小声的嬉笑，后来是大声的笑，最后是全场的哄堂大笑，我们每念一个“啊”，台下就一片笑声，再念一个啊，台下就又一片笑声。到后来，只要我们朗诵完一段，台下的观众就“啊”声一片的喊起来，似乎我们朗诵的每一个“啊”都被观众猜中了。

本来诗朗诵所营造的是一个很庄严和感人的舞台氛围，可现在，我们俩的诗朗诵则产生了比相声还幽默滑稽的场面。面对眼前发生这一切，我们没有一点预感，实在是太丢人了，我恨不得立刻钻到台底下去。虽然段浔在朗诵时减少了几个“啊”，还用目光提示我也减少“啊”的数量。可是我已经进入了诗的意境，顾不上这些，仍然激情似火的朗诵着。面对眼前观众的特别反应，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完整的表演完我们的诗朗诵，让台下的观众随意开心的笑吧。

当晚的演出结束后，我们俩的情绪坏极了，段浔在舞台一角默默地掉着眼泪。我一晚上没说话，回到寝室呆呆地坐在床上，真想把诗稿撕掉不演了。

第二天上午，宣传队开会总结昨天晚上的演出，队领导特别对诗朗诵《军旗颂》的表演给以了充分的肯定，表扬我和段浔没有受观众的影响，坚持把节目演完。同时，《军旗颂》的作者周清西干事也来开会了，他表示马上修改诗稿。领导的表扬和肯定，给了我们很大的安慰和鼓励。

会上，戴教导员传达了校领导观看节目后作的指示，校领导说：“粉碎四人帮太高兴了，我们要借庆祝建军五十周年的文艺演出，好好庆贺一下”。学校领导充分肯定了我们的演出是基本成功的，但也指出了不少问题，要求我们在改进问题的基础上，要精益求精，不断提高，在去军区调演前还要在全校再演一场，一定要拿出高质量的节目到军区去汇报演出。

总结会后，整个宣传队的同志们情绪更高涨了，大家都投入到把节目完善和提高的排练中去了。周清西干事很快就把《军旗颂》的诗稿修改完毕，我和段浔都感到诗稿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特别是诗稿中的“啊”比以前少了很多，朗诵起来也感到顺畅多了，我们俩的信心也重新树立起来了。

在宣传队的排练中，我们在师范学院艺术系所学的舞蹈基本功都派上了用场。特别是组歌《我们野营在井冈山》、歌舞《紧跟华主席奋勇前进》和男声表演唱《老兵上阵》等这几个节目，我们都显示出良好的舞蹈动作。

排练时，我们大家都非常的投入，为了把动作做的标准，我们男女队员穿着衬衣，把袖子和裤腿挽得高高的，反复练习，每一个人的动作和每一组动作都努力的做到极致，常常练得浑身是汗，直到满意为止。

舞蹈骨干单淑怡是上海下放知青，年龄比我们都大，是我们中间的小大姐，她身材高挑，举止大方，成熟稳重，她微笑起来两颗虎牙显得那么的美丽可爱。她的穿着和头饰非常时尚并经常变化，宣传队里美女们的发型几乎都跟着她的感觉走。我们的舞蹈动作都是她编排的，排练中她认真的讲解每个动作的意义，耐心地纠正每个人的动作。在休息时，她常会一展自己美丽的舞姿，在她的影响下，我们大家都喜欢上了舞蹈。有时，在排队集合前，大家利用短暂的间隙比划比划，相互指教，巩固自己的舞蹈动作。

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仅在诗朗诵和歌舞动作上有很大的提高，我的舞台经验也有了增长，在舞台上做到不慌不忙、从容镇定。而最重要的是我结识了一批战友、队友和领导，在他们身上我收获了很多可贵的品格。

连队同年的战友郭志坚、陈奋强和姜伟，在排练中我们都成为好朋友，郭志坚的身材好、悟性也好，排练非常刻苦，舞蹈动作进步很快，舞蹈、歌舞和男生表演唱等节目都有他参加；陈奋强和姜伟两人二胡的基础很好，后来在我们小提琴的影响下，他俩也开始学习小提琴，使乐队小提琴伴奏由3把增加到了5把。刘省建是连队的八班长，我们后来也都称呼他“八班长”， 他是1975年的老兵，江西省赣县人，个人素质很好，他的唱歌和舞蹈都很强，是宣传队里的主力队员。他也是我们连队在宣传队的总负责人，对我们连队同志出现的问题，他常会主动指出来，教育我们在宣传队的生活和排练要像在连队一样，要严格要求，服从命令听指挥。他的教育和管理，对我们这些新兵的成长和进步起到了很积极的引导作用。

对我在思想和艺术上帮助最大的要算葛士朴政委，他是野战部队的团副政委。他当时是我们军政干校干部队的学员，年龄28岁，未婚。他比我整整大了9岁。他在这个年龄就当上了团级干部，这在当时和现在都算进步得很快。在与他的交往中，得知他是辽宁沈阳人，我也自然地和他攀上了老乡。他个子有1.7米多，圆圆的脸蛋，稍胖的身材，则显得他很魁梧。他当过排长、指导员、教导员，是一步一步干上来的。他告诉我，他已有女朋友了，准备明年结婚。当谈起他找对象的事情，他对我无话不谈。

我说：“像你这样的条件，肯定有好多女孩子追你吧？”

他说：“的确是，给我介绍对象的是很多，有首长的女儿、有文工团的演员、还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等等。”

我说：“那你女朋友肯定很漂亮，条件一定很好。”

他说:“她不漂亮，也不是什么高干子女，她是陆军医院的宣传干事。”

我说:“不相信你的话，我认为美女一定要嫁英雄的。”

他说：“你不相信，我们到了福州演出时就可以看到她，她会来看我们的演出”。对此，我半信半疑。

他对我说：“在恋爱问题上，我对长相和家庭没有特别的要求，特别不看重对方的家庭条件。虽然，这些对你的成长会带来一定的影响和帮助，但它不是婚姻和爱情的核心，最重要的是看相互的情趣和价值观。这些东西现在对你来讲还太早了，以后你会慢慢理解的。”

在与葛政委接触的不长时间里，他对事物的看法和对人生的态度，让我受益匪浅。特别是他讲述了自己在部队是如何成长的，如何从普通战士到现在成为他们野战军里最年轻的团级干部，以及如何看待自己的领导和身边的战友等等，都给了我非常好的启示和教育。

一次，宣传队开会时表扬了一些同志，工作主动，经常收拾演出道具和打扫舞台卫生细小工作等等，这使我很受触动。因为，我到宣传队后就没有得过什么表扬。对此，我比较注意观察这些受表扬人的表现。有一天中午，我提前来到礼堂的后台，无意中发现周萍一个人在打扫舞台地面卫生，当她看到我时，她感到很不好意思，我赞许的点了点头。

对这个事情葛政委说：“好人好事在连队是值得提倡和表扬的，作为一个战士也是要学习的。但是，作为一个连队和一个人来讲，而重要的是看你完成主要任务的能力和成绩。”

他接着说:“拿我们宣传队来讲，主要是看你演出的能力和演出的效果。否则，派你到宣传队来干什么？不是叫你来打扫卫生的。”他的话使我清醒了起来。

我问道：“葛政委，你看我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葛政委说：“朱进，你在演出队表现我看还是可以的，排练很认真，有很好的文艺基础，诗朗诵就进步很大，歌舞和表演唱都有你参加，也做得很好。小提琴是你的强项，你应该是演出队里的主力啦！接下来，就是要谦虚谨慎，要与大家搞好关系。”

葛政委的一番话虽然讲得很原则，但使我很受启发和教育，也知道自己在宣传队有很多不谨慎的地方。

在宣传队里，周萍是我唯一的高中同学，她的表现和举动自然是我十分关注的。特别是我们那种天然不佳关系，我总是寻找机会慢慢的加以缓和与改善，这自然使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多了起来。

一次在排练回来的路上，我们在谈到中学时代的一些事情时，周萍突然把话锋一转说：“你还记得吗？你把我弟弟给打了。”说完后她认真地看着我一眼。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到：“嗯，怎么不记得呀。真的不好意思！这件事上我一直很内疚，总想对你赔不是的，你们家人肯定都很恨我吧？”

“……！”周萍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她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说实在的，周萍能主动地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这说明她内心已原谅了我，我十分感激她的宽容。对此，我内心的纠结也自然熨平了。从这以后，我和周萍的交流也自然多了，相互也建立起了良好的战友之情。

在去福州之前的一个星期，我们宣传队向全校官兵做了最后一次汇报演出。这次演出获得了圆满的成功，得到了学校首长的充分肯定。演出时，我和段浔诗朗诵《军旗颂》上台后，按照新修改的诗稿用精准的节奏和细致的情感朗诵着，没有再出现被嘲笑的场面，现场的观众被我们朗诵所吸引着，朗诵十分成功，我们俩心情也算是恢复到位了。

汇报演出结束后，大家的任务就是做好去大军区调演前的准备工作。宣传队特定制了几个大箱子，把所有的演出用的道具和物品都打包装箱提前送到火车站托运。我们每个人都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其实我们每个人的演出服就是自己的军装，我把一套崭新军装和必备的用品放进了行李袋，再背上我心爱的小提琴，就算完成了全部的准备任务。

（未完待续）

作者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