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短篇小说集

第一部

我要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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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上学

村居

清 高鼎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劝学诗

宋 赵恒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无车毋须恨,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无媒毋须恨,书中有女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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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悬梁

现代的大人们只要一见到小孩,最爱问的两个问题就是:今年试考得咋样?将来长大后要干什么?

实际上,大人们恰恰是在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这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孩子们最不愿回答的,而第二个问题又是孩子们根本无法回答的。不要说小孩子们,你就问问现在的高三毕业生将来要干什么?估计有80%多的高三生会异口同声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倒是我的童年,好像任何人也没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估计是一看长得又丑又傻的样子,考试成绩保证不是倒一就是倒二,这第一个问题还用问吗?

至于第二个问题,那就更不用问了,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哩,就这个成绩,父母又都是农民,能有修理地球的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

记得我上初二那年,在外地当干部的姑父和姑姑回老家探亲,当时三个姐姐都已出嫁,大哥二哥也已结婚单过,三哥又去了外地,五姐初三刚毕业就去城里打工,家里只有四姐和父亲在田间劳作,母亲虽然是个小脚老太太,但也在保证一家人一日三餐的前提下,还要颤巍巍的到田间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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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浪

一家人真是老的老,小的小,正可谓青黄不接。

由于爷爷奶奶去世早,姑姑从小是由父母一手拉扯大后才出嫁的,加之姑姑岁数只比我大姐大两岁,因此,姑姑和父亲虽是兄妹,但真可谓是“长兄为父”,姑姑就如同我们姊妹中的一员,视哥嫂也如父母一般,而父母也对姑姑姑父相当尊敬,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征求他们的意见。

当他们多年回来后,看到如此破败的家庭以及我苍老的双亲,心里特别不好受。

姑父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明天就不用去上学了,跟爹去开荒,你看把爹苦成什么样子了?就你念书也念不出个啥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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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车

姑姑也在一旁跟着帮腔,并盯着父母要他们立马表态。

好在我的父母都是明事理,有主见的人,虽然家里的事情父母对姑姑姑父是言听计从,可在这件事情上,父亲沉默了,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言不发。

后来许多年我都在心里有点埋怨父亲,心想你为什么不表明你自己的立场呢?

可自从我当了父亲后,慢慢理解了父亲。现在替父亲想想,在当时也许沉默是他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年轻时脾气特别暴躁,可这时他已经老了,常言说得好:“猫老不避鼠”,他已经开始对任何人,尤其是对自己的儿女迁就了。

我发现人一老就开始有点“怕”儿女,在子女面前不敢表达自己的观点了。我奉劝各位做子女的,就是再严厉的父母,当终有一天用商量的,甚至低声下气的口吻和你说话时,你千万不要颐指气使。也许,我们能陪父母的时间真不多了!

特别感谢我智慧、勤劳、善良的母亲,她当时一边用手摸着我的头,一边讨好他们的笑着说:

“以前生活那么苦,我都让大的几个儿子不是上高中也是上初中,这个是我最小的,我们的苦已经是旧服了(方言,“没办法改变”的意思),最起码让他初中出来吧(“毕业”的意思),再一点也说不定万一碰上个机会……”

还没等母亲把话说完,姑姑就抢驳道:

“机会、机会,你就会说个机会,我看你的老四能有个啥机会,单(“如果”的意思,有“瞧不起”的含义)他能考上个学,我们供!”

谈话就此不欢而散。

父母第一次没有听从姑父姑姑的话。

现在我也真心理解姑姑这样说话的道理,即解了谈话陷入僵局的围,又为我好,在姑父面前为我许下了一个承诺。

后来我曾跟母亲又聊起过这个话题,从不哭泣的母亲又一次红了眼圈,轻声道:“我看我娃当时的样子,只是感觉我娃怪孽障(方言,“可怜”的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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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娃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由于她生我时已经43岁,一直担心把我拉扯不大,有一段时间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我要是把这两个最小的不要生下就好了!”

其中一个是我五姐,当然另一个就是我了。

她那几年一直说,一直说……

当时我小,也不懂,五姐大我三岁,能明白一点话里的意思,终于有一天再次听到母亲说这句话后,哭了!

对母亲说:“妈,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一直听话,帮家里干活,你看我现在会扫地,拉风匣(方言,就是“风箱”),晚上还给你提尿(念:SUI)锅子(方言, “尿盆”),我试着(方言,“想着”的意思)还是有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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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匣

母亲一下被五姐说哭了,当着全家人的面,郑重地向一个八岁的孩子保证;

“我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

真的,母亲以后再也没有说过不生下我们俩就好的话。

现在想想,母亲当时的意思也不是说我俩给她带来了多大的苦难,而是她一直担心把我们拉扯不大。

但对于一个当时只有八岁的孩子来说,理解上绝对是有困难的。

当然,五姐从此更加乖觉地听话,也更加勤快地干活。就是今天,五姐也是我们姊妹弟兄里面最干净,最勤快,最能干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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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姐

也许我真的是父母最放心不下的牵挂,他们后来嘴里又常常念叨的一句话是:

“我的这个娃将来就是五宝子,要见哥嫂的眼刀呢(方言,“受气”的意思)!”

五宝子是我的一个远房堂哥,由于父母双亡,与哥嫂一起过,勤快能干,但三十多岁,连媳妇都娶不上,而比他小的侄子却已经老婆娃娃热炕头了。

我始终没有告诉母亲,当我听到不让我上学时,我的心真揪在了一起,我明白母亲摸我头的意思,她在给我壮胆:

有我呢,别担心!

但我也知道,幸亏父亲没有表示同意,否则,母亲一人绝对拗不过他们。

第二天一早,我趁全家人都还没有起床,像做贼似的偷偷溜出了家门,一溜烟地向学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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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柴

说老实话,不是我多么喜欢学习,玩,才是孩子的天性。只是,农村的农活太多了,特别是包产到户后,生活虽然有所好转,但对于娃娃们来说,农活却翻倍地增长,上初中时我们的学校要在山下六七里远的地方,并且全是山路,中午太远回不了家,啃一点馒头就算午饭,晚上走回来后是又饿又累,但一大堆农活还等着你……

比如拉土垫圈,旱厕所三天垫一次,骡圈、羊圈必须一天垫一次,否则,圈里面的屎尿就脏得人都进不去了,对骡子和羊也不好,当然,勤垫圈更多也是为了多积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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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羊回来

我们的骡圈,羊圈是以前生产队的一个文化室改造成的,建在一个高高的土墩台上,一出门就是一截陡坡,坡倒不长,就是六七米,但特别陡,架子车根本拉不上去。每次垫圈,必须先要在远处一个取土的地方给架子车装满土,再把架子车拉到坡下,然后再用背篼一背篼一背篼地背上去。

另外还要给骡子饮水添料,往家里挑水。甘肃甘肃,气候特点就是“干”,一年四季也下不上几场雨。我们喝的水要到山下的一个驻扎部队营房里去担,路程约有三华里,且全是陡坡。我虚六岁时就开始和五姐去抬水,母亲给我们准备了一个比茶壶稍大一点的水桶,我在前,五姐在后,她怕累着我,经常把水桶挪到她那边,水桶几乎就抱在她怀里。

那时还没有实行双休日,只是星期天放一天假。但那天就更忙了,又要放羊,又要出粪。因为天天垫圈,一到星期天,不是羊圈满了,就是骡圈满了,骡子和羊踩得又特别硬,特别是一到冬天,又冻成冰块,镢头刨都刨不起来。有时一镢头下去,也许是碰到小石头上,刨得是火星四溅,粪渣往往都溅进了嘴里。

春天耕种,夏天拔小麦,秋天收谷子糜子挖洋芋,冬天挖柴,总归什么时候都有干不完的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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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子耕地

特别挖柴,重点就是孩子们的活。北方的冬天特别冷,家里又穷得烧不起火炉,房子又破败不堪,四处漏风,冬天全靠一个热炕,否则,真能冻死人。

记得有一年特别干旱,一年里就没有下过一场雨,山里面的柴草还没长起来就干死了,人们把附近的柴草挖完了,就往远处挖,越挖越远,最后,远处的柴草也被人挖完背回家了,但炕还得烧啊!

没办法,人们就把附近一座陡峭荒山上的草皮连草带土铲下来背回家填炕,一座大山被整整挖地三寸,整个山就像一个光头和尚,没有一根草。

有时想想,人类真的是在杀鸡取卵,自掘坟墓啊!可不这样做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几年,父亲和母亲又经常吵架,他们有时能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

大家知道,农活是周而复始,年年如此。如果他们今年为这件农活吵架了,到了第二年,绝对又会为这件农活再吵一次,并且一次比一次激烈。

记得每到夏收拔小麦时,当过农民的人都知道,这土地怪得很,一块地的小麦是同时耕种,同时生长,但就是不可能同时收割,这一片黄了,而旁边的另一片却还是个半黄,甚至阴面的还绿油油的,才在吸面浆。这半黄的小麦到底拔,还是不拔,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往往就不一致,一个要拔,一个不让拔,就开始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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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黄了

父亲说:“要赶快拔,现在是虎口夺食,勒到腰把子下面了才算(意思拔下来捆成麦件子)。”

母亲说:“绿(指小麦没有黄)拔的麦子全是秕的,一粒小麦少一点,这么大一片要少多少啊!况且秕麦子磨面后,面少麸子多,损失要多大。”

父亲反问道:“那就等着它黄?它什么时候黄?”

母亲立马反驳:“又不是不让你拔,找黄了的麦子拔不是一样的吗?”

父亲马上反击:“东一下,西一下,一天光跑到趟趟子了,能拔多少麦子,前年被冰雹打得只剩一把草了,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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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雹过后

这时候,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我们儿女们也乐得休息一会,趁他们定不下“秤砣”时,赶快吃点馍馍喝点水,或互相把拔小麦时撩起的满手水泡刺破后进行包扎。

等他们吵够了,也决定了,说拔,我们就拔,说不拔,就挪地方再找黄的地方去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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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地

现在回想起来也挺有意思,但当时感觉吵得真是鸡犬不宁,劝爹爹不听,劝妈妈不愿意,左右为难,又谁都惹不起,我那时想,我怎么能够离开这个家啊!

而那时要想离开农村,只有考学这一条道,但我们小村庄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考上学的,要想前无古人真是太难了,但又别无他法,我甚至一次在去上学的路上,面朝冉冉升起的太阳,发了毒誓:

如果我这一辈子能考上学,我宁愿不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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窎领山上牡丹红

当然,后来学也考上了,媳妇也娶了,但婚姻一直不顺,我始终唯心地认为与这个毒誓有关。

话说到这里,需要声明的是:我一点没有抱怨姑父姑姑,我始终在任何场合都说,对于我们这个家庭,姑姑姑父对父母的帮助最大,对我们这个家庭的贡献最大。也许,他们只是想吓唬吓唬我,让我好好学习,但是,那时我太小了,孩子的世界没有谎言,我真害怕了,怕我失去上学的机会。

奉劝各位成年人,千万不要吓唬孩子,也许你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可对于胆小的孩子来说,那可能真是一个他怎么也迈不过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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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男孩

以至于后面的几学期,我还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深怕家里哪一天又不让我去上学了。

终于快到初三毕业了,当时中专中师是在初中招生的,并且上学期间费用全免,毕业后国家包分配。

这对贫困家庭孩子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所有的农家子弟都一窝蜂优先选择报考中专中师,考不上的才选择上普通高中。

但当时的中专中师录取率又特别低,一所学校能考上的学生也寥寥无几,甚至有些学校整校“剃光头”,像我所在的那所学校就是这样,在我之前,就没有一个学生考上过。

但我知道,就我这情况,要想跳出农门,也只有考取中专中师才有希望,可这真的太难了,无路可走之下,也只能放手一搏,真可谓“自古华山一条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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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华山一条道

当开始报名时,全班所有同学都填报了中师,当时的考试分两次进行,第一次在五月份,叫预选考试;第二次在六月份,才是正式考试。当时我们公社有两所初中,近150名初中毕业生,一共分了四名中师名额,两所学校统一考试,统一阅卷,统一录取,相互竞争。

当时我们学校包括我共有8名学生,全公社共有24名学生入围预选资格。当时规定,我们这24名入围预选资格的学生,不但有资格参加到县城进行的中师选拔考试,即使中师落选,也已被邻近公社的一所高中录取。

在这一个月紧张的学习中,我们这8位同学“幸福”地被其他同学“羡慕嫉妒恨”着。但我由于家庭条件的限制,对未来人生的担忧,自信心始终树立不起来。

记得当时化学老师让我们每人买一本化学练习册,定价为0.24元,估计这个数字我这一生也忘不了,但我还是由于只有一毛多钱,最后没有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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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我就用这一毛多钱买了两张白纸,钉成一个本子,连续几天趁同桌中午回家吃饭的机会,提前把所有的题抄在白纸本子上,然后作答上交。

而每当老师发作业本时,就是我最“难心”的时候,倒不是怕做错题挨老师批评,只是每每看到我的作业本的“与众不同”,它的“唯一”始终让我抬不起头来。

我的同桌家里条件不错,他父亲承诺只要他考上高中,就给他买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但他担心自己考不上,经常不无羡慕地对我说:

如果我是你,现在自行车早已到手了,只等下学期骑着自行车上高中去了!

我告诉他,我不要说买自行车,就这个高中恐怕也上不了。

不知这话怎么传着传着就变味了,说我口气大得很,吹牛说考不上师范不罢休,把高中还没瞧上,不想去上云云。

后来这话传到我耳朵里,我也懒得去解释,只是在心里默念:

同学们,我哪有吹牛的资本啊!不是我瞧不上这所高中,我是穷得上不起啊!

就像大多数中国民间故事一样,虽然历经千难万险,但结局往往是美好的……

在1984年那个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九月,在大街小巷唱着电视剧《霍元甲》的“万里长城永不倒”的歌声中,我作为全校唯一一名考取中师的学生,直起久屈的腰杆,迈着轻盈的步伐,挤上了开往师范学校的列车……

有诗为证:

辛苦遭逢起一拼,前路坎坷砺真金。

承得孔融白眼视,哪管大郎店正新。

窎领山上牡丹红,榆中师范无白丁。

只愿杏坛桃李盛,回报双亲一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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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列车

注:窎领山:作者家乡的村庄名。

榆中师范:作者曾经求学的学校。


第二部

我家的第一部家用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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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石收音机

《咏收音机》

堂中案上一城池,

开动机关立发声。

世间万籁绕梁日,

不见原物现真身。

胡诌一首歪诗,引出一段过往……

赵本山的小品有这样一个情节,当被问到家里有什么家用电器时,赵本山的回答是:

“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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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

引得台下笑声一片。

如果手电筒真算家用电器的话,估计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们,家家的第一台电器还真就是手电筒了。

如果还想再提升一个档次的话,中国当时所有家庭最先普及,也最真正算得上家用电器的,应该就是收音机了。

我们家的第一台收音机应该是1972年二哥自制的“晶体管收音机”,当时二哥还是我们公社的高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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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

1971年,《人民日报》发表《关于公办小学下放到大队来办的讨论》,全国普遍形成一个公社办一所高中,一个大队办一所初中,一个生产队办一所小学(教学点)的基本格局。

当时学校注重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高中物理老师在给学生讲授收音机工作原理时,由于二哥比较聪明好学,动手能力也比较强,就开始在家里捣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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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的高中毕业照

二哥自制的收音机应该是从“矿石收音机”发展而来的“晶体管收音机”,制作起来也比较简单,所需材料也就是两个电容器,两个二极管,一个陶瓷扬声器,一些漆包线。按照线路图连接起来,再拉一根很长的天线,好像最少要达到5米长,再接一根地线,只要焊接没有问题,收音机就可以响起来。无需电源,又节能,又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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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线

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声音太小,离开耳边20㎝估计听起来就费劲了,并且经常会出现"夹音",就是两个甚至几个电台混在一起响,互相干扰。

往往感觉收音机里的声音是被一阵清风吹过来的,由远及近,由小到大,慢慢听清楚了,更加清楚了,但突然风向一变,就又慢慢飘走了,越飘越远,越远越小,甚至什么都听不到了,忽而,又好像来了一阵狂风,突然一家电台,甚至几家电台同时到来,互相影响,此起彼伏,夹杂不清。

在我的印象中,二哥自制的收音机响是响过,但效果好像一直不好,可能是他买的器材图便宜质量不高,或是他的焊接技术有瑕疵,亦或漆包线缠绕圈数不够,总之,最后他自己也放弃了,好像只剩下一个收音机的空匣子在家里的方桌上放了好久。

后来他不知又从哪儿弄来一个成品,特像电影《英雄儿女》中主人公王成在说“向我开炮”时的对讲机,但只有话筒,黑色的,露出两根线头子,一根接在天线上,一根接在地线上。

立刻,从里面传出了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发出的《东方红》乐曲,那诞生于华夏文明发祥地的古老而又新鲜的乐曲,萦徊,婉转,我一下高兴地跳了起来。

原来所谓的话筒就是一个收音机,音乐悠扬动听,但缺点仍然是声音小,我直接就拿在手里放在耳边听,如果给地线上倒上些水,声音会立马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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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导体

当然还是有夹音,几个电台混杂在一起,或者一会儿是中央广播电台,突然又成了当时的苏联对华广播了。

那时中苏关系正在紧张,珍宝岛事件发生不久,苏联的核威胁高悬在国人头上,全国人民正在“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

我甚至记得家里有一本怎样预防原子弹的书籍,说可以趴在墙根下,钻到山洞里来防原子弹爆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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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弹爆炸

现在想想,那个时代的人民也真是伟大,两个世界超级大国,美国和苏联都在不同历史时期对我国进行过核威胁、核讹诈,但我们的人民就在那样艰苦的岁月里,却仍有乐观向上的精神,值得世人敬佩。

记得爱因斯坦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用什么武器,但是第四次世界大战人们将只会用木棒和石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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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认为爱因斯坦还是乐观了,让我说,当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地球上就根本不可能再有第四次世界大战了,因为,人类早已被自己毁灭了。

那时传说很多特务就收听此类电台,记得当时看过朝鲜的一部反特故事影片,叫《看不见的战线》,就讲朝鲜安全部门抓获韩国特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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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第一桥

影片中,韩国特务机关利用广播电台定时播放钢琴曲,而曲中的乐谱就是密码,特务通过收听钢琴曲获取情报和行动指令。所以收听此类电台都是犯法的,如果被发现,那时要被劳教的。

那时也说得神乎其神,说你只要一偷听,公安机关就能立马监测到,并迅速定位,在最短时间内赶到,送你进监狱。

长大后学了物理才知道,像这种矿石收音机,由于没有振荡器,因此反间谍组织根本不能侦测到被监听的频率,因此,矿石收音机被间谍使用这可是真的,好像现在都还有。

所以那时父母也不是多支持,加之声音小,杂音大,所以慢慢也就被冷落了。

当然冷落的最重要原因是大哥买了一部海鸥牌半导体收音机。

这台收音机比砖头还略小,外面还有一个真皮套子,相当考究,在我们村我们家应当是第一个拥有正经八百收音机的人家。声音大,电台多,想听什么就听什么,但这个收音机大哥走到哪,带到哪,我听得倒不多。

好在当时全县给每家每户拉了有线广播,路遥的作品《人生》中就有这个情节,其中黄亚萍就是县广播站的播音员。书中描写黄亚萍用标准的普通话,朗读高家林写的新闻稿件,那真是一个声情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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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

但我们县广播站的播音员就逊色多了,有一次播报当地新闻,第一句话还是普通话:

“某某县广播站”。

第二句话却变成当地方言:

“麻家寺的驴找不见”。

麻家寺是当地一个地名,估计一读地名,本就不标准的普通话就“拐”成京兰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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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驴

当时还有一个段子,说正在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但突然里面传来一句“皮鞋不买我不去”的话。

估计是工作人员一边在做转播,一边正和对象谈结婚条件,由于录播条件隔音效果不好,把临时“加码”的话也播出去了。由此想到那时的女青年们加码条件也是相当低,一双皮鞋就能把自己嫁出去,不像现在,一张嘴就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了。突然记起当时流行的择偶标准1-10:

一套家具带沙发

二老退休看娃娃

三转一扭带咔嚓(三转: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一扭:收音机;咔嚓:照相机。)

四季衣服有的咔(的咔:的确良咔叽布。)

五官端正一米八

六亲不认认娘家

七十块钱带附加,(七十多块:月薪;附加:附加工资。)

八面玲珑会说话

酒不喝,烟不拿

真心实意听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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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礼

今昔一对比,那时还只是六亲不认,现在纯粹是要父母双亡了。估计这也是现代年轻人不结婚、生育率持续下降的一个原因了。

但这个有线广播最大的遗憾就是节目固定,时间固定。

节目就三个,分别是当地新闻,转播中央广播电台新闻联播,一段音乐,雷打不变。时间是中午半小时,晚上一小时多,合起来绝对不超过两小时。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充满遗憾的愿望,也随着包产到户的到来而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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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线小喇叭

包产到户后,学生们的农活翻倍的增长,那时我要到山下六七里远的地方去上学,晚上回来后还有一大堆农活等着你,给牲口铡草、垫圈、饮水、添草……

忙的是脚不沾地,而父亲还在后面“喝神断猫鬼”的嫌你慢,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哪有闲情逸致听广播。

有一个星期天,应当不是农忙季节,下午干完农活后,有了片刻闲工夫,我就坐在院子里看书,突然记起这会该是广播当地新闻的时间了。那时没有钟表,看时间全看太阳。父母会告诉我们早上影子到半院子该干啥,下午,影子上到东边墙上什么位置该干什么,等等。

望着夕阳已上半墙,但院子里仍静悄悄的,小喇叭挂在墙上没有一丝声响,我担心是地线断了,过去检查,一切正常。跑到邻居家一问,说已经多少天不响了。一问原因,说好像有一段地方的电线被人偷剪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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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线杆

“县上不是经常派人维修吗?”我问邻居。

“包产到户后,没人管了!”

我知道这个广播线只有一根,电线杆是木头的,也不高,线是八号铅丝做的,走到跟前能听到嗡嗡的电流声。

有一次我们几个小朋友玩,不小心把红领巾扔到电线上,我骑到同学的肩上去取,由于红领巾是湿的,当我的手接触红领巾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手尖一麻,瞬间整条胳膊也麻了,下面的同学一声尖叫,瘫倒在地,我也被摔在地上,才明白被电击了,

同学告诉我,他只感觉脖子一麻,整个头都不听使唤了。

长大后才明白,这个电是直流电,只是电流特别强,但电压是低于36伏的,对人总的来说是安全的,但被电击还是很不好受,至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从此以后,小喇叭再也没有响过。后来发现,我们附近的那些电线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剪走了,时间不长,发现连电线杆子都不见了。

转眼到了八十年代,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一下火了起来,轰动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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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书

当时每天只在中午播放半小时。学校有一位女老师,人特别好。她有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我们中午不回家的学生就围过去听,她就索性把收音机放到窗台外面,我们一群学生津津有味地听完了,她再把收音机拿到办公室里,这样持续了好长时间,陆续听过的评书有单田芳,袁阔成等名家演播的《杨家将》《隋唐演义》《三国演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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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将

后来王刚的《夜幕下的哈尔滨》一下又火了起来,特别想听,可惜播放时间偏偏在晚上,由于上学的路途遥远,平时等我们放学回到家,早已播完了。

记得是一个星期天,我听到大哥的那个收音机正在播放《夜幕下的哈尔滨》。当时大哥刚结婚不久,我也不想进去,但又太想听了,就坐在门外的台阶下面,由于远,听的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母亲看到我的样子,有点难过,出来叫我回去,但我还想听一会,就磨磨蹭蹭不愿意回去。母亲生气了,眼里尽显“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一句:

“回去,没志气,我给你买!”

我知道母亲在骗我,家里由于大哥结婚,拉了一屁股的债,当时为了还村里的亏空,在包产到户分队里牲口时,别人家都分的是大骡子大马,而我们家只分了一头谁家都不要的老驴,眼看马上要春播了,就这头驴,估计连种田的耧都拉不动,父亲正愁得天天骂人生气呢!哪有买收音机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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耧田

但看到母亲眼睛里冒出的火,我有点害怕,乖乖回去了。

晚上母亲给父亲说起我白天丢人现眼的事,并说已经答应给我买收音机。父亲说道:

“用啥买,借都没地方借去”。

是啊!当时大哥结婚,把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了,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向大姐张嘴,可这个嘴真张不开啊!

想当年尕爹要搬迁到另外的村庄去,父母考虑到我们弟兄多,想把尕爹的旧庄廓(方言,农村小院)买下来,当时尕爹要价是180元,在70年代初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家里只有60元。没办法,给大姐写信,大姐邮寄来了120元,终于把这个庄廓买了下来。

刚包场到户那几年,我们本地干旱,庄稼绝收,当时国家每人每月补助供应粮14斤,但要收钱,当然,价格很低,只有市场价的一半,但就这样我们家每月也需要20多元钱,家里没有一分钱,全是大姐大姐夫每月从新疆把钱汇过来。我就知道我们庄上有几家由于当时凑不够钱,当月的供应粮没有购买上,导致一家人饿肚子。

最后思来想去,父母还是决定给大姐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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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少年,祖国的春天

当大姐把汇款单寄来后,我和四姐立马就到十里之外的邮局去取款。

记得那是刚过完春节,不知是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还是我们走得急了,总归到邮局后,我们两人都走了一身热汗。

从邮局取上钱,立马就到隔壁的商店去买收音机,当时流行的就是金丝猴牌半导体收音机,还是一块砖头大小,定价15元,大姐邮寄过来了20元,又买了三节电池,所剩的钱也就寥寥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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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与收音机

紧赶慢赶到家,在《夜幕下的哈尔滨》开讲之前,安装好了电池。收音机是新的,电池是新的,一打开收音机,声音是又大又洪亮,王刚那磁石般的声音终于在这个破败的农村小院里响起。

母亲瞪了我一眼,说了一句:

“加(发声词,有“现在,开始”之意)好好听!”

感谢大姐,每次这个家庭有困难,你总是去帮助,你虽远在千里之外,但这个家是你永远的牵挂。

有了这个收音机,我的业余生活一下丰富起来了。那时最爱听的节目除了评书外,还有小喇叭节目,这个少儿节目在当时是中国大陆覆盖面最广、影响最大的一档少儿节目,是我们这代人对童年生活回忆的重要组成部分。

后来在一个综艺节目中看到歌手蔡国庆本人的回忆,说小喇叭节目开始曲中甜美的童声是他在70年代录制的,这段声音是小喇叭的忠实听众最熟悉的,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我们童年回忆的一个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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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国庆

一到时间,随着“谁要我的灯笼裤,鸡蛋皮小帽白光光,橘子皮是我的红衣裳,嗨,辣椒做我的灯笼裤,蚕豆皮鞋---咔咔响,你要问我是哪一个(soladoladoremidola),我是小木偶,名字就叫小丁当,随着前奏音乐的响起,答滴答,答滴答,答滴答滴答,一个清脆的童音传来:“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节目里有故事、歌曲、广播剧等,很多节目都是小朋友们喜欢听的,也能从中受到很大的启迪和教育。

记得讲故事的是孙敬修,几乎每天都会在节目里讲一个故事,让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还有孙敬修的学生曹灿,他讲的《匹诺曹的故事》,让我至今一紧张还有摸鼻子的坏习惯,还有“故事阿姨”以至后来的“故事奶奶”康瑛女士,他们精湛的播讲艺术吸引了一代代的儿童,陪伴我们度过美好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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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诺曹

但好景不长,这个收音机就不响了,托熟人的朋友去修,好长时间杳无音信,我天天催母亲问修好没有。

终于有一天传话让去取收音机,我满心欢喜地去了熟人家,见到了久别的收音机,可熟人告诉我,他的朋友说修不好了,里面的零件全拧坏了。

我只能垂头丧气地带着坏收音机回家,告诉母亲实情,母亲一个一个审问我们几个,问是谁把收音机弄坏了,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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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品

后来又送人去修,还是原话,说纯粹没办法了,并且连坏收音机都再没有退回来。

母亲好长时间还一直念叨,你修不好也算了,但你要把死尸(方言:原物)还回来啊!可最终这台收音机是“活不见机,死不见尸”。

现在想来弄坏收音机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三哥。

有一次家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把收音机的后盖子打开,找了一个平改锥,对着里面的元件,只要能用平改锥搭上手的,他都一个一个拧紧。我清楚得记得有几个电容器上面都点了不同颜色的油漆,后来才明白这表示绝对不能动,而三哥当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些零件都松了,要拧紧。”

还在拧的过程中开着收音机,拧着拧着收音机不响了,他就又倒回来一点,收音机就又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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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导体收音机

他想当然认为收音机的零件和上螺丝一样,越紧越好,真是“不懂机器乱膏油”,好心办了坏事,应了现在的一句话,“没知识真可怕”啊!

我又陷入了没有收音机的寂寞时光里,就像现在的人一整天忘带手机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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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寞的男孩

好在时间不长,三哥从大姐家带回一台春蕾牌收音机,虽说是旧的,由于大姐保护得好,就跟新的没有两样,收音机高端大气,上档次,中波短波都有,收听的台也多,中间还有一个小灯泡,便于晚上调谐照明,又美观又实用,而且是交直流两用的(但我们那时村庄还没有通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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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

我第一次听到“出口转内销”这个词语,说本来这个收音机是要出口的,是大姐托关系凭票买来的。

七十年代买东西不但要有钱,而且还需要票,最常见的如布票、粮票、肉票、自行车票等,我们家现在甚至还保存一张背心票,如果没有这张背心票,不管你有多少钱,这件背心你照样买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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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票

不管怎样,我们家终于拥有了一台比砖头大的收音机了。

那时白天上学,晚上回来又要做农活,所以只能在睡觉前听,我经常在睡觉时把收音机放在枕头旁,听着听着有时就睡着了,为此,挨了母亲不少的批评,甚至有一次给我还没收了好几天。

这个收音机啥都好,但就是太费电池了,记得一次要装6节电池,并且时间不长就没电了,眼看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听不见了,但还是没有钱买新电池,我记得多少次由于没有电池,收音机真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我真的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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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池

真是穷则思变。

那时我已经有些初步的物理化学知识了,也学会创新了,我发现把用过的旧电池放在太阳下面晒一晒,哎!以前不响的收音机又响了,但就是顶多再多坚持上几天时间,就又不响了。

后来又发现如果把旧电池多接上几节,原本只接六节电池,我在收音机的电源两极各引出一根导线在外面,用废纸把旧电池卷起来用线捆扎好,从淘汰下的自行车里面轮胎上剪一条橡皮,把两端接在一起,绷在捆扎好的电池的两端,把两根导线接在电池的两极,居然微弱的声音变大了,以至于后来接的电池越来越多……

但到后来接再多的旧电池,还是不行了,我开始再研究。就在废电池上用锥子扎几个眼,然后把锅里的水烧开,多多的放上些食盐,把扎了眼的电池放进去,滚上十分钟左右,把电池取出来,在太阳下暴晒几天,重新安装上,居然跟新电池的声音没什么两样!但就是持续时间不长。

第二次再煮,再用。最多三次,但听的时间会越来越短,以至于后面再煮,也没有声音了,电池本身也瘪下去了。

那时也没有环保的概念,这时才就依依不舍地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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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电池

这样一晒二接三扎眼,电池的身子不瘪下去一个都舍不得扔,我们家每间房子的棋盘窗子的格子里,都放着一个个电池,多的时候甚至有几十个之多,也真成为一片“心酸”的风景!

当时费这么大功夫收听收音机,当然不只是为了听娱乐节目,这时我已到初三了,学习压力越来越大,但家里的农活越来越多,父母吵架也是越来越凶,我想要离开这个家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这样做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学习,收音机成了我获取书本以外知识的主要渠道了。

当时的老师除能教授书本上的知识外,对课外知识几乎不讲。当时的几位老师全是民办老师转过来的,一人要兼代几门课,物理化学一人代,语文政治一人代,代数几何一人代,英语还纯粹没有老师,从外校聘请了一位老师,每周星期天上半天课,其余所谓的副科,在初三一概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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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课本

记得给我们上语文和政治的老师本是教语文的民办老师,教语文倒还可以,虽然普通话不标准,但还在努力去说,其余老师一概全是方言。但政治课没人代,校长认为文史哲不分家,就让他代,他又不愿意代,但又没办法,所以上政治课就是真正的照本宣科,把课本念一遍,然后要求把后面的作业题做上就行了。

记得当时政治课初一是《青少年修养》,初二是《社会发展简史》,初三是《法律常识》,而中考只考《法律常识》,其余一概不考。

记得《法律常识》那本书也就100多页,很薄的一本,那时考试也简单,死记硬背就行了,老师只要教一教答题技巧,好比简答题怎样答,论述题怎样答就行了。

但他一概不讲,认为语文才是他的主课,政治是他的 “副科”,甚至更多的时间在政治课上教语文。

可政治和语文一样,也要考啊,记得当时就连我国的最高国家权力机关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这样的常识性问题都不要求学生记住。

当时还有10分的时事政治题,那时的学生纯粹没有了解外面世界的渠道,本应是老师搜集整理总结给学生为好,可他一概不管。

没办法,我就在广播的新闻联播里面找。记得当时报道说我国于1984年4月8日第一次成功发射了一颗同步轨道(也叫静止轨道)通信卫星,定位于东经125°的赤道上空。我认为这道题有可能会考,就抄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果不其然,在预选考试和正式考试中,这道题都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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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星

记得在预选考试中,我们和本公社的另一所初中放在一起考,考政治前他们的老师让他们背的时事政治题有什么叫美帝国主义,什么叫社会帝国主义等,我一看,头都大了,这些我是闻所未闻。

但到真正考试时,考试范围紧扣教材,一点也不超考试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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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

大家想想,当时已是1984年,改革开放已好几年,但这位老师还在用“左”的思想指导教学工作,他的教学,对学生不但没有帮助,而且还浪费了学生的大量时间,当时和我熟悉的那位同学在我面前简直是倒背如流,那估计也是花费了大量时间才做到这一步的。这样说来,我还应当感谢我的政治老师,最起码人家没有胡折腾我们。

由此可以看出,当时的大多老师,平时一点也不研究教材,研究大纲,甚至连考试范围和内容都不清楚,真是你考你的,我教我的,两者之间风马牛不相及,说一点极端的话,连应试教育都没有做到,哪里还关注学生的基本知识和基本能力的提升,过程与方法的训练,情感、态度、价值观的培养了,更不要说素质教育了,至于现在所说的提高学生的核心素养,就更无从谈起了!

如果拿现在对领导干部的评价,我的政治老师应该算不作为,而他的政治老师就是胡作为了。

你说,遇上这样的老师,你能考上好成绩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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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道尊严

记得最后我的政治考试虽然在我们班是比较好的,但在我的各学科中,成绩却是最差的。

后来到师范后,和同学们的成绩一比较,虽然别的学科成绩差不多,但政治课和同学们的差距还是挺明显的。这也是直接导致我后来和师范时的班主任老师之间存在隔阂的主要原因之一。这个我将在另外篇幅中叙述。

我经常想,人的一生,实际上对世界的要求并不多,作为孩子,如果有疼爱他的父母,人生无惧矣;作为夫妻,如果有爱他的另一半,人生无憾矣;作为老人,如果有孝顺的儿女,人生无忧矣;那作为一个学生呢?如果有几个品德高尚,知识渊博,爱生如子的老师,也真是人生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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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题名

古人言:人生的“四喜”为: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那人生的“四悲”是什么呢?

少年丧亲,中年丧偶,老年丧子,少无良师。

司马迁在《史记》中有“力耕不如丰年,善仕不如遇合”的名句,就是告诉我们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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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我认为,芸芸众生,除过我们的至亲外,其余遇见的人,皆可算过客,古人尊崇“天地君亲师”,把老师放到这么高的地位,是有绝对道理的。

虽然,你的知音,你的领导,能帮你捷足先登,甚至让你一步登天,但他只能帮你一时,一事,但绝对帮不了你一世。而老师就不同了,他能在你人生的黄金时期,教给你渊博的知识,优秀的品质,崇高的德行,你会受益终身的。

如果“不幸”的你在人生的成长期遇到一个“毁”人不倦,害人不浅的老师,你真的只能自认倒霉了,如果你不幸遇到2个,甚至3个这样误人子弟的老师,我只能伤心地对你说:

你的这辈子完了!

扯远了,我们书归正传。

这台收音机除在政治课上对我有帮助外,在化学课上对我也是大有裨益的。

当时初中化学只在初三才开始有,那几年为了考中专,初三复读生特别多,像我们班上超一半的学生是复读生,老师刚开始讲化学,我们连元素符号都写不上,被那些复读生直接碾压,学得有点吃力。

后来我发现中央广播电台第二套节目在每个周末开设农业广播学校课程,讲授内容就是初中化学,比我们在学校老师讲授的进度稍迟一点。

我如鱼得水,每课必听,老师上课讲解我没听清楚的问题,我都能在农业广播学校再学一遍,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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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周期表

并且真应了孔子的“温故而知新”,在学习中不但对以前不明白的地方明白了,而且还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至今还记得广播上教的化学酸碱盐溶解性口诀:

“钾钠硝酸溶,盐酸除银汞,再说硫酸盐,不溶有钡铅,最后说碱类,能溶钾钠氨……

上师范后,要到学校住校,离开了心爱的收音机。当时同学们之间兴起学英语热,那时学英语重点是跟上广播学,特想买一个小收音机,但我知道这绝对是奢望。

虽然师范学校学费全免,住宿费一分不收,并且伙食费国家全包。但当时穿的衣服,来回的交通费还是要花钱的。那四年,五姐靠她打工挣的一点钱给我买衣服,母亲靠她养的几只鸡的鸡屁股(下鸡蛋)为我解决交通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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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费的来源

当时从学校到家的单程车票是0.85元,不管多困难,母亲总要让我的口袋里始终有1元钱,按照母亲的想法,万一有事情,我能从学校坐车回到家。

说个不是笑话的笑话吧,我当时上学的地方就在兴隆山的山脚下,但四年师范生活,我始终没有去过一次风景如画的兴隆山。

终于熬到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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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隆山

师范四年级那一年,国家对师范生的伙食补助每月提高了8元钱,学校把这8元钱直接发给本人,并且是在我们即将毕业时一次性发放,我一下有了96元钱,再加上我以前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几十元钱,我终于有了120多元的的“巨款”了。

记得四年前,当我第一次到县城参加中师考试时,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场景是几个留长发,戴黑墨镜,穿花格衬衫和喇叭裤的年轻人,肩上扛着卡式录音机,站在县城百货大楼的楼顶上,录音机播放的正是电视剧《霍元甲》的主题曲《万里长城永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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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长城永不倒

这个场景后来在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中又一次再现,王满银肩上扛着双卡录音机,在迪斯科的乐曲中,在孙少安家窑洞里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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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

估计现在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娘们,正是当年的这群年轻人。

可见年轻时的“爱好”,对人生的影响有多“深远”!

我告诉父母,我也要买一台录音机,没想到,这次全家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全票通过!”

因为只有120多元钱,所以虽然买的是录音机,但外观的规格又降到只有砖头大小了,并且由于当时已经没有一分钱了,所以连一盒磁带也没有买,好在五姐听到家里有了录音机,非常高兴,买来了一盘磁带,是韩宝仪的《粉红色的回忆》,我记得第一首歌曲就是《无奈的思绪》,此外还有《无言的温柔》、《粉红色的回忆》、《留不住斜阳》、《你潇洒我漂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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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带

当时父亲也非常高兴,坐在椅子上对我说:

“把这个放给我听听”。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没有表扬过我一次。

即使当年我考上学后也没有,而今天居然要听我买的录音机的歌曲,这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和褒奖。

我屁颠屁颠赶快打开录音机,最不喜欢音乐的父亲,居然把正反两面都听完了!

为了感谢父亲,我后来又专门买了一盒本地老艺人用方言演唱的磁带,唱的内容是诉说老无所依的故事,父亲又一次听哭了!

还有一个情节,我告诉母亲,让她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姐说几句话,我录制在磁带上给大姐邮寄过去。

母亲也欣然同意,但在开始录制时,母亲只说了一声:

“她大姐,我想你了!”

就已经泣不成声,惹得我们娘俩痛哭一场,最后磁带也没有录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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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有了这部录音机,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一边听着歌曲,一边备课,批改作业,这样我可以坚持几个小时看书学校而不累。如果安安静静地看书,虽然效果非常好,但最多就坚持半个小时左右后,心就静不下来了。

截止今天,我现在还有这个习惯,一边听音乐,一边学习。

这部录音机,陪我走过了工作以后的一个又一个不如意,但更多的是一次又一次成功的喜悦。每当夜深人静时,每当今夜无眠时,只有这部录音机,才最懂我心。

到了今天,这些磁带终于放不出声音了,可曾经的过往,就像一部部电影,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永生难忘!

当然,现在我们家又没有收音机了,但如果非要找出当下最流行的收音机来,那当然就是手机了。

现在的一部手机,把圈内圈外的很多产品都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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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曾有一个段子说:

手机干掉了电视机,干掉了电脑,干掉了手表,干掉了座机,干掉了照相机,干掉了收音机,干掉了手电筒,干掉了镜子,干掉了报纸,干掉了游戏机,干掉了钱包,干掉了台历挂历,干掉了身份证......

但我还想告诉各位的是,以上都是从正面来说的,而面对现在的很多“低头族”,如果从反面来说:

手机还会干掉你的眼睛和视力,甚至身体和生命!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每一个人,包括老人娃娃,只要有一部手机,一切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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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女人和手机

有诗为证:《咏手机》

盈盈一握不胜羞,朝夕共眠度春秋。

解开离人千千结,排去游子絮絮忧。

是非功过难自明,无形世界任君游。

妇孺老幼皆凝目,个中妙趣难辞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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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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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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