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和爱一样,美食也应当被认真对待。它在满足舌尖之欢、口腹之欲的同时,有时充当情感沟通的纽带。一个个故事经由美食的牵引,顺次揭开帷幕,情节或许谈不上惊心动魄,但也算精彩纷呈。偶尔温馨的瞬间,一抹笑颜或者一掬清泪即是感动过的见证。

我有故事,你有美食么?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铜锣烧也有春天》是日本作家多利安助川的一部中篇小说,故事围绕日式点心铜锣烧次第展开,原来没有交集的三人——铜锣春店长辻井千太郎、十五岁的中学生若菜、七十六岁的吉井德江,因为铜锣烧而产生关联,各自的经历在起承转合里犹如拨云见日逐步明晰。

困境里的挣扎,人性的考验,生活的希望,全都囊括其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佛家主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超脱凡尘,逃离苦海,喧嚣、烦恼自当避之不及。然而看破红尘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陷在红尘的漩涡里,或情愿,或迫不得已,或因浊酒贪恋之,或不堪忍受青灯不归客的枯寂使然。

拥挤的尘世,苟且在所难免。高晓松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是勉励之语,慰藉人心之语,尽管不乏形而上的意味,依然有人把它运用于实践之中,转化为切切实实的生活,沉浸其间,乐此不疲。

比如,本文的主人公吉井德江。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苟且的现实

吉井德江幼时生活在爱知县一个叫新城的地方。日本战败,社会凋敝,一家人的温饱都是问题,其父更因医疗条件不济,罹患肺炎去世。

后来,德江和妹妹及两个哥哥终于可以干活养家,日子总算有了起色。

但德江不在“变好”的范畴内,右腿上鼓起的一个红包宣告厄运降临。十四岁的青春年华及往后余生,自此湮没在被柊树紧密围绕的天生园里。

天生园是收容麻风病患者的疗养院。在此之前,德江亲眼见过警察把流浪在外的麻风病患者包围并赶上警用卡车,然后保健所的人把消毒用的白色粉末朝车上蹲着的人纷纷扬扬地喷去。

这一幕让德江觉得患麻风病的人很可怕,抵触情绪油然而生,不曾想自己也成了令她讨厌的人——得了麻风病的人。

踏入天生园的那一刻起,德江就与外界断了联系,或者说划清了界限,来时的随身物品俱被没收处理,母亲连夜赶制的白色短外套也没能留下,取而代之的是两套条纹病号服。从此,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横亘在她和外界之间。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以前,卫生环境恶劣,医疗技术不发达,麻风病被视为不治之症,患者依法终生隔离,不但从原户籍上除名,连同家人也一道受到排挤。

所以“吉井德江”这个名字是来到天生园之后取的,至于德江原来叫什么,也许她自己都已记不清。那个十四岁女孩的真名永远留在了偏僻的乡下,尘封在时间深处,掩盖在突如其来的意外之下。

事实是,麻风病的传染力很弱,患者不会成为传染源,通过现代医疗技术很快便可治愈。那些后遗症,如肢体末端部分脱落,是长期得不到有效治疗才会出现的症状,其实本可以避免。

德江面部僵硬,手指弯曲,就是没有接受适时治疗留下的后遗症,她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康复了。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随着《麻风病预防法》的废除,天生园的康复患者可以自由出入,德江得以走出柊树围墙,步入社会,融入人群。

现实却不容乐观。

麻风病虽不可怕,歧视、偏见仍在人们的心里挥之不去。人们眼里看到的只是德江的手指无法复原,和正常人不一样。

尽管德江重获自由,但是家终究回不去了。其母和两个哥哥都已去世,曾经朝夕相伴的妹妹,如今回绝了德江回家的请求,要德江放过她。

亲人尚且若此,更不用说没有血缘关系的其他人。

所以德江在铜锣春打工,即便做出的红豆沙香甜美味,顾客还是会因她的不寻常心生芥蒂,渐渐地不再光顾铜锣春,似是有意避而远之,铜锣春的营业额便由短时的高峰跌入低谷。

德江迫不得已主动提出离职,本想成为社会的一分子,人群里的一员,却不被社会接纳,不被人群认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人们宁愿固守偏见,只相信映入眼帘的表象,也不肯探究真相,追本溯源,该有的平等遭到碾压,该有的价值无法实现,现实有时就是这么残酷。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诗意的栖居

现实既不如人意,哪里是栖身之地?又或要以怎样的态度对待不如意的现实?

难道德江只能在天生园终老此生、自生自灭么?

不是的,她不容许自暴自弃,也不让别人轻言放弃。

“听”是德江感受世界的方式。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曾经,天生园是一个被孤立的存在,园里的人出不去,园外的人轻易不进来,即使发生火灾、有人犯罪,消防队和警察也不会来。

可是,园里的人想活下去,园外的人靠不住,只有依靠自己。

于是,患者们组织的自治会成立了,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他们才活了下来。

原来是艺伎的,缝制衣服之余,教人唱小曲和长歌;原来是老师的,教孩子们学习;原来是理发师的,重拾剪刀替人理发。德江和丈夫义明加入了烘焙部,五十年制作豆沙的经验由此而来。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制作豆沙时,德江总是把脸凑近红豆,即使把红豆放入锅里熬煮,也是如此,她的脸就那样一直埋在水蒸气里。

千太郎对此疑惑不解,以为德江在看什么。但若让他看,却看不出红豆产生了什么有意义的变化。

用德江的话说,她是在“听”。在聆听里,想象红豆经历过的每一个雨天和晴天,了解它是乘哪一缕风过来的,相信世间万物都会说话,她因为“想听”而“听”,而且经常“听到”。

森山也是麻风病患者,曾因痛苦不堪而割腕自杀,不过自杀未遂,之后德江邀请她加入了烘焙部。“听”也是德江告诉森山的制作红豆沙的“秘诀”。

然而,别说千太郎和森山听不到红豆说了什么,就连德江也不能听见红豆说话,“但只要坚信能听见,总有一天会听见的”。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德江为什么执着于虚无缥缈的“听”,而且是认真地“听”?

我认为,“听”是德江转移注意力、摆脱现实折磨的方式。就如她所说,如果眼里只有现实,则只会想到死。但是天生园里的人都想活下来,自治会就是证明。“听”也是使人活下去的凭靠,只不过不似自治会有形具体,是超于现实的情感寄托,亦即诗意的活法。

王国维说,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自有高格,自成名句。德江不是诗词,却同样拥有境界,“听”是她的境界,充满诗意的境界。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心灵的自我救赎

德江小时候恰是战争年代,但求温饱,没有理想可言。可是自从走进天生园,她反而有了理想。那就是,像所有正常人一样,走进社会,去工作,去做一个对社会、对他人有益的人。活着的价值即在于此。

无情的现实却对德江关上了理想的大门,她也想过死,而且不止一次。

这种信念在某个夜晚发生了变化。

当德江独自漫步于园内的森林里时,只见皓月当空,树木随风摇曳,大自然因着自己的意愿,依照各自的节奏自由生长,尽情享受生之欢愉。

忽然之间,德江听见月亮在喃喃私语:“我是想让你看见我,所以才发光的。”

德江这才明白,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满月,不会有树木,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正是她的出现,才有了可爱的一切。

从那之后,所有的事物在她的眼里都不同以往了,她学会了聆听,为社会做贡献的信念不再那么强烈了。

《铜锣烧也有春天》:苟且的现实,诗意的栖居,心灵的自我救赎

可是,月亮怎会说话,大自然这一纯客观的存在怎会因人的存在而存在、因人的消失而消失?分明是德江受到自然美景的感染,主观心态发生了改变,不再纠结于现实的不堪,而是活在当下,感受自然界的美妙,体验生命的独一无二。

那个夜晚,德江独自漫步,其实是一场心灵的自我救赎之旅,从此她的世界再无“自寻短见”,并且推己及人,用拯救自我的方式去挽救失意之人。

如果无力扭转困境,改变的是对待困境的心态。心态不同,看待困境的角度就不同。积极与消极,只一念之隔,就看如何取舍。

面对困境,吉井德江选择诗和远方,就是一种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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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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