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蒲一生所写诗词超过千首,题目里时常出现“戏赠”之类的。你可千万别被他糊弄了,其实那“戏赠”大多是遮人耳目,怕别人笑话他的小心思。戏赠非无意,真言乃有心。在诸多“戏”说中吐露了真情,夸赞他心爱的女孩,讴歌他心中的女神。
与顾青霞初见后,小蒲创作热情高涨,某日一连写了五首,题目叫《树百宴歌妓善琵琶,戏赠》。“树百”是蒲松龄上司、县太爷孙蕙的字。题目是说在孙大人的宴会上,有位歌妓擅长弹琵琶,请允许我作诗“戏赠”一下。诗曰:
丽人声价重红楼,
日日弦歌近五侯。
莫把金槽弹夜月,
恐将春恨恼江州。
垂肩亸袖拥琵琶,
冉冉香飘绣带斜。
万转千回羞不语,
轻舒玉腕按红牙。
凤翘高簇鬓堆鸦,
按瑟朱门帝子家。
疑自桃源溪畔至,
弓鞋犹带武陵花。
倚世佳人美且都,
霓裳婀娜绾明珠。
樽前低唱伊凉曲,
笑把金钗扣玉壶。
笙歌一派拥红妆,
环珮珊珊紫袖长。
座下湘裙已罢舞,
莲花犹散玉尘香。
这五首诗仿佛是一组连环画,多角度描摹了“善琵琶”的歌妓——顾青霞。
第一首的大意是:
这美丽的人儿是当红的角色,出场演出价格非同一般。她天天弹奏的弦乐声,都是传到那富贵人的耳朵中。那弹琵琶的技艺真是高超,就像白居易遇到的琵琶女。姑娘你可不要在月夜轻弹琵琶哟,那样的话,我担心白居易大人也会泪湿青衫呀。
后面的四首诗,蒲松龄继续不遗余力地描写:她的服饰多么艳丽,她的情态多么害羞,她的性格何等调皮,她的流韵又是何等娴雅。这些的这些,与蒲松龄其他诗歌中的顾青霞形象,一模一样。
诗中有几个词语,我们稍加注解一下。
金槽,指饰金的琵琶槽。唐李贺《秦王饮酒》诗:“龙头泻酒邀酒星,金槽琵琶夜枨枨。”
江州,这里指代唐代诗人白居易,白曾被贬为江州司马,其诗《琵琶行》云:“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后因以“江州司马”代称白居易。
美且都,即美丽又文雅。都,娴雅大方。语出《诗·郑风·有女同车》:“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创作了《树百宴歌妓善琵琶,戏赠》五首多年后,蒲松龄又来了“戏赠”系列八首,题目为《孙给谏顾姬工诗,作此戏赠》,题中明明白白写着“顾姬”。很显然此时的孙树百已经得到高升,去京城为官,顾青霞也早已成了孙蕙的小妾。
蒲松龄写的系列第一首:
妆罢妆台烟雾生,
长眉低蹙意如凝。
郎君切莫来相唤,
晓赋春闱句未成。
这一首写得生动而幽默,颇有生活情趣。大蒲先描写心爱之人的外貌、神态、行为,然后又揣摩顾青霞的心理,添加了人物的独白。如此,一位美才女的形象呼之欲出。
蒲松龄是“戏赠”,咱来用现代话“戏译”一下,供诸君一笑。
我刚刚梳洗打扮好,黑发笼上了轻纱,
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苦思寻着词华。
老公呀,千万别在此时和我视频通话,
早上我诗性大发,还差一句就成功啦。
另外七首诗一一录下,各位慢慢欣赏,我不再饶舌,只是觉得蒲先生的最后一首语带双关,是不是有点儿暧昧,也许这样才配得上“戏赠”二字。
二
当日垂髫初见君,
眉如新月鬓如云。
数年围带知何似?
闺阁才名日日闻。
三
今日使君万里遥,
秋闺秋思更无聊。
不知怀远吟思夜,
拈断湘裙第几条?
四、
娇娥不正字音乖,
一曲宫词揆闷怀。
吟调铿锵春燕语,
轻弹粉指叩金钗。
五、
书法欧阳画似钩,
谁知才情倍风流。
卓尔妒妇如相见,
不敢高吟赋“白头”。
六、
别时颦黛见是欢,
不解郎君贵作官。
来日谏章方属草,
携诗娇捉问疑难。
七、
偷赋春词拟汉宫,
郎君索看晕羞红。
要知侬意非悭吝,
学作新词句未工。
八、
佳人韵癖爱文章,
日日诗成唤玉郎。
莲瓣重台轻可听,
行云也似按宫商。
蒲松龄的“戏赠”,是他情绪轻松的表现吗?否!蒲松龄心潮翻滚,五味杂呈,他的胸中百般怜爱,千般伤心,万般不平!何以见得,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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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和扬州美女的生死恋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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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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