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与“渣”,信息时代的社会病

“宅”与“渣”,信息时代的社会病

在“笼子”里待久了,身心会与“笼子”融为一体。较典型的事例是“密室监禁”,受害者竟会对监禁她的迫害者产生爱慕,甚至一起拼命对抗试图解救她的人。被解救后,受害者通常失去生活自理能力,须他人养护才能存活。

现实社会中,多数人活在比“密室”大不了多少的“笼子”里,逐渐与之融为一体。正热播的电视剧《觉醒年代》中,“新文化运动”的领袖陈独秀、李大钊先生把这称为“惰性”。而“惰性”的背后,藏的是立基人性的“需求”。

“宅”与“渣”,信息时代的社会病

“依赖”和“独立”需求的满足是“封闭”和“开放”需求满足的前提,后者是前者的必要条件。它们在生命(单细胞生物)诞生前就已经形成,之后由于后者吸纳吞吐,相对外显,就把前者掩盖了——从生命演化的宏观角度看,它们都是人类先天的本能需求。

仅这两对需求满足,个人就能存活,并逐渐与世隔绝,沦为“人形哺乳动物”。古今中外历史上有诸多极端例子:

王莽篡汉后,把年仅4岁的汉朝太子刘婴软禁,通令禁止任何人与他讲话。待刘婴长大后,六畜不识,话也说不清楚;刚活过二十岁,就稀里糊涂被叛军杀了。

明朝洪武年间,安徽歙县许村有位胡氏,不到二十岁守寡。之后52年,她被养在一个筒子房里“守节”,只留一个洞口供人搭梯子进出送吃喝,直到去世没出去过。现在这地还成了景点,叫做“墙里门”。

1789年,巴黎市民攻陷巴士底狱,见到了著名的“铁面人”,据记录,他已经在牢房里关了三四十年。同样在法国,1901年,波皮尔市的警察从阁楼单间里救出形如骷髅的布兰奇·蒙尼尔女士,其时她已经被母亲囚禁在里面25年,只因为想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拒不屈从于母亲的指婚。

最极端的是汉朝吕后,把情敌戚夫人割鼻、挖眼、封耳、破坏声带、剁掉四肢做成“人彘”,装瓮扔厕所,还召亲儿子孝惠帝观赏。《史记·吕太后本纪》记载,孝惠帝看后,惊吓过度,此后“日饮为淫乐,不听政,故有病也”——而戚夫人,由于每日被喂食饮,“人彘”样的还活了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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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性“封闭”的人自然倾向与封闭的“生活空间”及其中的“封闭对象”互动,久之形成“内向型性格”;天性“开放”的人自然倾向尝试或挑战“封闭对象“的新变化、非适宜成分,与开放的“生活空间”并其中的“开放对象”互动,久之形成“外向型性格”。

作为高一级需求,“封闭需求”的满足沿着“依赖需求”满足的方向发生,其需求对象既指熟悉且已验证安全无害的阳光、空气、饮食,也包括适宜“依赖”的居所、家居用品等。

“开放需求”的满足沿着“独立需求”满足的方向发生,其需求对象包括阳光、空气、饮食中令人不适的“成分”,未曾体验的新波长阳光射线、新空气成分、新型饮食,还包括非适宜的“生存空间”及其中满足“独立需求”的具体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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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赖型性格“的人被迫长期与开放的”生活空间“互动,他会小心谨慎地适应其中必要的“开放对象”,将其转化为自认为舒适、安全的“封闭对象”,将自己再次“包裹”起来。若是他一直处身于封闭的“生活空间”,更是如此。

“独立性性格”的人被迫长期处身于封闭的“生活空间”,自会从其中舒适、安全的“封闭对象”不断挖掘出些“新意”。倘若由于个人经验不足,或客观条件不允许,再无“新意”可挖,他会焦躁、厌倦,甚至乖张失措乱规矩,癫狂错漏搞破坏。

这两种性格分别与矛盾的“生活空间”长期互动,形成两类过渡阶段的交叉性格,即“依赖开放型性格”和“独立封闭型性格”。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它们通常还会回归天性的“封闭”和“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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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上错花轿嫁错郎”的情境对任何人都是磨练。它发生在个人成长阶段,调控得当,能极大促进个人提升;反之则易夭。它发生在个人成年阶段,外力过小,对他不起作用;外力过大,则把他折断。

战胜天性也许可能,个人得学通“天地人”,自知又知人,而且具有强大意志力、自制力,不滞于物,不拘于己;擅用一切外力与自力,成就社会、追随者及自我。

如果说“依赖”和“独立”需求还驱动人眼、心朝天,夜观星象,探索风霜雨雪、日月星辰的变化规律,“封闭”和“开放”需求则主要驱动人眼、心朝地,甚至钻地三尺、挖窟窿捣眼地寻找菜根、知了狗、泥鳅、螃蟹……

毕竟,与追求适宜的“生存空间”追相比,针对饮食的“封闭”和“开放”需求更强烈,且更频繁驱使人类,而人类的饮食又以陆上、地表的动植物为主;浅水层鱼虾尚可捕获甚丰;指望射鸟裹腹,就太劳力费时饿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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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房遮风挡雨,为饮食,个人必须“现实实践”,与客观环境中的他人、人工出品、自然物、文化出品打交道,提升“现实实践经验”;并主要从“文化出品”中进一步了学习、掌握谋生用的“唯物教条经验”和“虚拟现实经验”。

基于“依赖”和“独立”需求满足,个人的“封闭”与“开放”需求针对既有及全新的需求对象不断相互转化着满足,他的人生经验和“生活空间”才能持续提升并拓展。由此,其需求满足的层级自然递增——对于成长阶段的个人来说,少年末段,即萌发“性爱需求”,其“传承需求”也会在随后几年或早或晚发生。

“外向型性格”的人独立、自主。他开朗、乐观,敢想、敢干。对于非适宜的“生活空间”,他勇于尝试、挑战,并努力适应。面对异性,他骨子里放得开,能较快接受一位恋人,品尝禁果;分手之后,也能快些调整心态,开启下一段恋情。

“内向型性格”的人驯从、依附。他保守、内敛,慎思、谨行。别说非适宜的“生活空间”,即使锦衣玉食的豪门爵府,他也不会轻易跨进去,总感觉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最舒适、安全。异性的追求他不会很快接受,处久水到渠成了自然合在一起。从此,他心心念念为两人着想,既会照顾对方也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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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婚姻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多数年轻人的需求满足递增在“性爱”和“传承”这层就被挡住,或至少没称心尽性。好在人类需求的满足可以同级相互转化:不满意爱人,“性爱需求”的满足不如意,可以把心思转移到子孙身上,在“传承需求”方面寻满足。

转化不得,需求的满足还可以上升、倒退。只是,单一需求的满足直线升级,而不是同级需求相互转化着递增,久之必然养成个人偏执的性格。“倒退”是需求满足受阻寻找替代的自然态势。过去的年轻人倘若婚姻不如意,男人或可三妻四妾、外面风流快活;女性的需求满足,通常奔“封闭”去了。

在信息传播极不发达的前提下,倘再不识字,新婚妻子的信息来源只是家长里短、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如此,她这辈子就只剩下端茶倒水伺候公婆、男人、子女的命了——小户人家的少妇必须忙里忙外,大户人家的少夫人可绣花、遛狗打发时光;她们的身心,被画着“穿衣吃饭”四字符咒的黄布条逐层缠绕,直到裹成“干尸”埋土里,一生满足的,大抵只是“封闭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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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生活空间”比女性大得多,但基本近成年即定型。升官发财、建功立业、叱咤风云、改天换地是少数人的事,绝大多数务农、做工及下九流的男人,其“封闭”和“开放”需求相互转化着满足的具体对象是稳定的他人、稳定的人工产品、稳定的自然物,其“性爱”和“传承”需求满足的具体对象是稳定的女人、逐个增多或夭折的子孙。

他一辈子,大多走不出所在的村县或府市,偶尔出去一趟也只走马观花即回。表面看,他昼劳夜息、养家糊口、走亲访友、养老育后,生活忙碌而充实。但究其本质,他一生追求的,也是自家人“穿衣吃饭”。

虽然他不像女子一样整天围着磨坊、锅台、针线笸箩转,但依然只是在大些的“笼子”里团团转。晚年终日回顾,发现所有能忆起的不过一方水土一片天;除了寄托给子孙的希望,没有任何其它生命亮色与自己的作为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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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处在“笼子”里,“笼子”便长在身上。偏偏这“笼子”还背不动、带不走、摘不下,离开些时日便朝思暮想、牵肠挂肚、星月黯淡,感觉再不回去命都没了。

太平盛世不过如此。遭逢天灾人祸、战争频发,男人、女人拖家带口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他们内心天塌地陷、孤苦伶仃、茫然失落的栖慌可想而知。其时但凡有人能让他们过回安稳日子,便是人神、天神、菩萨、佛祖。一代人感恩不够,还得子孙后代五体投地的顶礼膜拜。

这样的饮食男女一茬又一茬繁衍不息,至民国长成了铜头瘴脑、麻木不仁的“看客”。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心、眼朝地,泥土里刨食。其需求的满足,至“性爱”和“传承”层级就被糊住了气息。其人生经验的积累,除了“刨食”的技艺,只有伦理纲常的碎念、神狐鬼怪的传说,和奇闻异事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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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时代,初中级教育普及,信息爆炸,物质极大丰富,但个人的需求并非大部分顺利满足并自然递增,反而因此更受挫折,远不如前人平淡苟且知足常乐随遇而安。

究其原因,首先是新新人类被开了“天眼”,但封了“天念”。

所谓“天眼”,指“眼界”。上下四方、往来古今、当下时事、万千商品、无穷享受,鼠标点击、手指滑动,图文、视频、3D、全息形式的信息尽皆收入眼底。

前人想象皇家王族的生活,以为他们天天睡火炕吃莜面加肉烤腰子嘬糖,如今金銮殿养心斋上书房满汉全席总统套房米其林三星银河系宇宙全景随时随地可“观”。

所谓“天念”,指神灵鬼怪轮回转世天堂极乐观念。如今新新人类大多认为人死如灯灭逝后无再生,由此滋生了“即时享乐”的紧迫感。这种自然观、生死观成为当下构建人生经验的普遍心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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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新新人类是“不劳而获”长大的当代人。他在儿童、少年甚至青年前期性格养成的关键阶段,普遍脱离生产劳动和竞争协作实践,积累的人生经验主要是“唯物教条”和“唯心虚拟”经验。其行为处事在步入社会之后,也习惯以此两类人生经验为指导。

这使得他倾向“借力”满足自己的需求,受挫后则自然归因于他人、外物及社会。而且,与”现实实践“隔膜的“唯物教条”和“唯心虚拟”经验,极易被舒适刺激的“感性体验”和“感性想象”牵着鼻子胡乱指令,其中的万千商品、无穷享受自然排山倒海似的,迷乱、席卷他的身心。

再者,花钱容易赚钱难。即使人到中年,大部分新新人类凭月收入,进不去商场,迈不进酒楼、酒店,更何况还要养家糊口,供子女成家立业。年轻人即使月月精光,也难得出去休闲、娱乐几次;买单且不说,AA也犯难。

另外,社会各阶层,甚至同事之间,个人收入、家境也分级明显,其差距还日益精细地体现在所有衣食住行及休闲、娱乐的用品、用具及场所等具体对象上。

明星站在聚光灯下,尚且被品头论足,动不动由于衣着、首饰、言行不当被身边人“秒杀”。吃瓜的年轻人出门交际,自尊心受挫,其“归属”与“自尊”需求的满足遭俯视、冷眼、窃议式受阻,再平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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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性爱”和“传承”需求满足之上的自然递增差强人意,被迫倒退。而面对气象万千的花花世界及其中万千商品、无穷享受,“依赖”与“独立”、“封闭”与“开放”需求的“信息级”无限满足和“宇宙级”无限扩张动不动遭阉割,普遍困扰新新人类。

庆幸的是,前人“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实际上很难实现,如今“宅”家里观天下风云、览古今中外、赏宇宙气象轻易即得,网购、外卖给了“宅”人不出户自足的便利。当下年轻人早就离不开适宜的“生活空间”,“宅”家里享受“封闭”与“开放”、亦或“性爱”与“传承”需求的满足实属自然。

而且,模拟现实、平添虚幻的“游戏空间”还提供给他另外一种可能,即在“唯心虚拟世界”指挥千军万马、拥揽玉颜美人、挑战鬼怪神佛……这可以令他实现“性爱”与“传承”之上各层级需求的“虚拟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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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宅”人有三个阶段性的人生方向选择:一是依旧不劳而获,啃老、啃天、啃地,把自己与适宜的“生活空间”和休闲、娱乐的享受对象一层层包裹起来,最终归宿于“封闭需求”的满足,与“笼子”融为一体。

二是利用网络联结人工出品、自然物及文化出品,与他人进行“价值(利益)交换”,实现电子商务的盈利。这样可以逐步把线上交易转为线下交际,实现现实的更高级需求满足,打破“宅”局,回归现实社会。

三是结合时事变幻,不断学习、积累“唯物教条”与“唯心虚拟”经验,创造以“文化出品”为载体的“个人社会价值”,并通过与他人的“价值(利益)交换”赢得回报。其创作除了人所共知的自媒体内容,更包括科研、文学、艺术等出品。

倘若像普鲁斯特,十五年“宅”居,写出《追忆似水年华》;或者像熊谷守一,三十年不出门,因画作被誉为“艺术世界的隐士”——如此,身体自觉包裹,“意识”流溢光华,一生也算“宅”出至高境界了。

“宅”与“渣”,信息时代的社会病

很多年轻人不甘心被“宅”,又创造不出可观的“个人社会价值”,赢得丰厚回报,以支撑自己在现实社会衣着光鲜、代步亮丽地进出,实现“性爱”与“传承”之上更高级需求的满足,于是“借力”异性为登高的阶梯,并且像“蚂蟥”一样吸干血即转换目标。这就走向了“宅”的对立面,而且步入了“渣”的行列。

古人对这一作为的主观前因早有形象描绘,即“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由于腹无点墨、身无特长,又出身平庸,这类“新新人”还想不劳多获,才如此存活。

其过程损人利己,其结果令社会整体价值及财富不增反耗。由于对人情、世事、社会、自然规律缺乏理解,就“渣”人的个体生命进步而言,其需求满足缺失“内在考量”与“外部实在”的互通、共融,不会逐级递增,反而自然倒退到衣食住行享受的“封闭需求”满足。

如此,“渣”人尽管费劲巧思、周折,但其人生归宿依然逃不脱把自己层层包裹为“干尸”,先圈进“笼子”,再埋到“笼子”下面的土里。

当下时代,“宅”与“渣”已经成为流行的社会病;其病根深远,其病因错乱,其养成关键在于儿童、少年性格成型阶段的教育,以及青年人生定型阶段的社会引导。只有把这两个阶段的教育、引导的弊端清除了,天下无“笼”的人类进化阶段或可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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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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