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迦叶向唐僧要人事，如来却维护他们。吴承恩先生要表达什么

——宗财解密，悟透西游。

先看故事大概。

第九十八回“猿熟马驯方脱壳、功成行满见真如”写道，经灵山脚下玉真观的金顶大仙接引指点走了本路，又经接引祖师南无宝幢光王佛用无底船渡过凌云渡，脱得了本壳，才直上灵山雷音寺，见到如来。然后，如来传佛旨，着阿难、迦叶传《法》《论》《经》三藏三十五部，各捡几卷与他传流东土。于是，阿难、迦叶在传经前，问唐僧要人事。

原著如此写道：“圣僧东土到此，有些甚么人事送我们？快拿出来，好传经与你。”见唐僧说是没有准备，二尊者笑道：“好，好，好！白手传经继世，后人当饿死矣！”因此上，便传了无字经给他们。

这边的故事，被居于此宝阁的燃灯古佛暗暗听去。于是安排白雄尊者做法，让唐僧师徒回来取有字真经。于是，唐僧师徒便发现了经书无字，回来便告状。谁曾想，如来不仅没有批评二尊者，还维护了他们。原著这样写道：

佛祖笑道：“你且休嚷。他两个问你要人事之情，我已知矣。但只是经不可以轻传，亦不可以空取。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以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十三升米粒黄金白银，我还说他们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你如今空手来取，是以传了白本。”于是，当阿难、迦叶再次索要人事的时候，便把紫金体盂送给了阿难、迦叶。

这里很多人有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情节？如来传经还要钱财交换？吴承恩想要表达什么呢？我们应该如何理解？等等。

我的理解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首先，这段故事描写了吃拿卡要的社会现实，表达了吴承恩先生对这种社会无理现象的批判。这个方面的理解不需要多讲。

第二，是小说情节的需要，唐僧身上最后的一个物件必须收回。这个紫金钵盂是用来化斋的，为的是身体的需要。在这一章回的开始，小说就已经写清楚，在通过接引祖师南无宝幢光王佛用无底船渡过凌云渡时，他们便发现凌云渡上溜头泱下一个死尸。大家都拍手笑道“师父是你”。这便是说，至此，唐僧已经修脱本壳，人身已经不存。既然人身不存，那么，用来吃饭的紫光金钵盂就没有丝毫价值，就需要通过一定的情节将这个物件从唐僧手中转移出去。毕竟，佛是境界中的形象，怎么可能出现现实世界的东西呢？那岂不成了托钵求斋佛了？

第三，是整个小说所要表达的“舍”的要义所在。修行，就是一个不断的“舍”的过程。唐僧经历的每一次磨难，都是修行过程中的必须的，都体现了“舍”。而整部《西游记》，体现的修行的方法，就是不断地舍去原本误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乌巢禅师传给唐僧的《心经》中说：“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这里说的“无得”，就是“舍”。此时唐僧身上的东西中，九环锡杖、袈裟、帽子，都是如来委托观音菩萨给唐僧护体用的，行李物件如通关文碟等是需要带回去给唐王的。当把紫金钵盂给了阿难、迦叶后，唐僧就已经舍到一无所有，因此成佛。

我们平时说的“舍得”，讲的是“舍”与“得”的辩证关系，舍中有得、得中有舍，舍即是得、得即是舍。再进一步更高的理解和层次，就会发现，真正的“舍”，并没有得。因为一个人，其本来就一无所有。我们修行中“舍”掉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自己。那么，“得”又从何说起呢？所以，“以无所得故”，悟得菩提。

第四，对于小说里一直说的“人事”一词，也折射了我们中国的传统“人情世故”，是与小说一开始相呼应的。如来要教化东土，并不是直接将“经”送去东土，反而安排观音菩萨去东土寻一个人来灵山雷音寺“求取”真经。因此体现了“不能轻取”。而“索要人事”就体现了这个不能轻取的意思。另外，佛家讲因果。唐僧经过五庄观时，观主之所以要清风明月给唐僧人参果子吃，就是因为前世时，在蟠桃会上，唐僧曾亲手给观主递了一杯茶，因此上此世要用人参果还情。同时，在通天河，因为没有替老龟问话，便将唐僧丢在通天河里。等等，小说中此类因果比比皆是。所以，阿难、迦叶一而再地要人事，就很容易理解了：我给你经，你给我钱，咱俩一别两清，后世不再纠缠。

基于以上的考虑，吴承恩先生安排这样的一个情节，就是必须的、也是精彩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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