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审判

纳粹德国战败投降之后，日本法西斯已是大厦将倾。1945 年7月26日，美、中、英、苏4国签署的《波茨坦公告》宣 称：对于在侵略战争中犯下滔天罪行的日本战犯要处以严厉的 法律制裁。据此，中、苏、美、英、加、法、澳等在第二次世 界大战中参加对日作战的11个国家，在日本投降后组成了远东 国际军事法庭，对日本战犯进行了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时间 最长的国际审判。日本侵略者受到了公理与正义的清算。参加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中国法官为梅汝璈先生。

法庭的宪章规定：犯破坏和平罪者，为甲级战犯；犯违反战争法规及惯例罪和违反人道罪者，为乙级和丙级战犯。从9月起，盟军总司令部陆续逮捕了甲级战犯嫌疑人100多名。

在实行逮捕的过程中，发动太平洋战争的前日本首相东条英机演出了一场自杀未遂的闹剧。日本无条件投降后，东条听 说盟军总司令部将逮捕数十名战犯，而他的名字被列在最前 面。深感末日即将来临的东条不得不做出选择：是等着受审， 然后被处决，还是自杀？他的眼前浮现出墨索里尼暴尸街头的 照片，不由得心惊胆战，于是决定自杀。他先写了遗书，然后 让医生在其心脏部位用墨画了圆圈，每次洗澡后都重新画上， 手枪从不离身，以便一有风声就以自杀来逃脱正义的惩罚。军 刀也放在身边，甚至还在常用的烟斗里塞上氰化钾，以防万 一。

9月11日下午4点，两辆高级军用吉普车开到东条住宅的 大门口，刚下车的美国军官，指挥早已在此监视的美国士兵进 行包围，并开始敲门。东条闻声，从窗口探出头问道：“有逮 捕证吗？”一个美国士兵把一张证书晃了一下。“这就去开 门。”东条说着，随即关了窗，拿出手枪，朝着胸部已涂了记 号的部位开了一枪。门外的美国兵听到枪响，以为是东条开枪拒捕，便一齐向屋内开枪射击，随后破门而入后，见东条倒在沙 发上，手里拿着枪，脸色苍白，胸部伤口还在冒血，已濒于死 亡。盟军总司令部认为东条是军事审判的主要对象，不能让他就 这样死掉，遂立即对他进行了抢救。由于子弹只是擦心脏而过， 没有击中要害，所以很快便把他救活了。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对东条等要犯进行了长达半年的调查后 开庭审判。法庭设在日本军国主义曾策划侵略战争的大本营－ 原陆军省（即军部）的一座大楼内，东条原来的办公室则成了审 判长的办公室。

开庭之前，各国法官就法庭上的座位排序发生了分歧。澳大 利亚法官被盟军最高统帅麦克阿瑟指定为庭长，居正中，其右边 第一座位属美国法官。其余的席次如何安排则相持不下。中国是 受日本侵害最深重的国家，但由于国力贫弱而受到轻视。尤其英 国、荷兰都试图排在中国前面。梅汝璈法官认为，在任何国际场 合，争席次的事总是难免的，因为这不是个人的私事，而是关系 到国家地位和荣誉的大事。为此他义正词严地指出：法庭座次理 应按日本投降时各受降国的签字顺序排定，即美、中、英、苏、 加、法······中国受日本侵害最烈，抗战时间最久，付出牺牲最大，因此，在审判日本战犯时，有8年浴血抗战史的中国理应排 在第二。但是，在开庭前一天预演时，庭长却突然宣布人场顺序 为：美、英、中、苏、法、加······梅法官当即表示坚决抗议，他毅然脱去黑色丝质法袍，拒绝“彩排”。他说：“今日预演已有 许多记者和电影摄影师在场，一旦明日见报便是既成事实，既然 我的建议在同仁中并无很多异议，我请求立即对我的建议进行表决。否则，我只有不参加预演，回国向政府辞职。”在他的坚持 下，庭长只得召集法官进行表决。梅汝璈法官的建议获得了通 过，他终于以自己正义的行为捍卫了中华民族的尊严。

1946年5月3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正式开庭。全体法官按既定次序登上审判台坐定。50个国家的新闻记者到场旁听、采访。

上午11时，28名甲级战犯被押解到庭，其中有军人 18人，前首相2人，前内阁阁僚和外交官6人，还有内大臣木户幸一和民间法西斯头目大川周明。这批人仍然不知悔悟，十分顽固嚣张，他们和他们的辩护律师矢口否认被指控的罪责，并且不断制造事端，干扰、破坏审判。譬如开庭的第一天，辩护律师反而责问法庭“有什么权利进行审判”，东条等人也站起来叫嚷“无罪”。他们的无理取闹遭到苏联、英国、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等盟国代表的痛斥。

在被起诉的甲级战犯中，惟一的非政界、军界人物是日本民间法西斯头目大川。他身穿睡衣、光脚拖着木屐，在座位上不停地做着怪动作，鼻涕流得老长也不擦，有时张口骂人，后来竟解开睡衣，露出胸脯。突然，他伸手朝前排东条的秃头连扇了两掌，然后呲牙咧嘴，笑得使人毛骨悚然。在被押出法庭时，他对着法官怪声高叫：“这是一场喜剧”，“印度人，进来”。大川后来被诊断为进展性精神麻痹，被免予起诉。事实上，很难说他真的精神错乱了。他后来在医院里，经常会见外国人，还全文翻译了《可兰经》。

在审讯过程中，东条始终拒不认。他意胡说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是“自卫战争”，“天皇对战争没有责任”，还诬称“9·18”事变和“7·7”事变是由中国“不正当行为引起的”，当他面对确雷的事实理屈词穷的时候，就装聋作哑，伪装镇静。如在审理南京大居杀事件时，证人以大量事实揭露和控诉日本侵略强盗在南京杀人放火、好污掠夺的残暴罪行，听的人无不为之发指。但东条却仰视天花板，一副若无其事、无动于衷的样子。

中国的末代皇帝、前伪满洲国执政薄仪的出庭作证，使东京审判达到了高潮。战后被囚居在伯力的博仪，在苏方的看管下飞到东京，从1946年8月16日起，每天上午9时至12时，下午1时至4时，连续出庭8天，创造了法庭中作证时间最长的记录。博仪的证词，证实了日本利用他这个清朝末代皇帝为傀儡，在中国东北进行侵略和殖民统治的那行。

在历时近两年半的庭审中，法庭共受理了4300多件文件证据，听取了近2000个证人的证言，举行了818次公审。审判速记记录长达4. 8万多页，对1928-1945年间日本军部对国家的支配和战争准备、日本对中国和苏联的侵略、挑起太平洋战争、违反战争法规以 及各个被告人的刑事责任等作了清算。

在法庭进入最后的量刑阶段时，围绕是否判处死刑的问题时法官们再次出现了严重分歧。庭长主张将战犯流放到荒岛上，印度法官则顽固主张以慈悲为怀，无 罪开释全部战犯，而美国法官则仅同意对发动太平洋战争和虐待美军俘虏的战犯们处以死刑······通过争辩表态可以看出，力主死刑的法官居少数，预计投票结果将难以公正。对此，梅汝璈法官及其助手认为，上肥原贤二和松井石根等战犯，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若不能严惩，决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惟蹈海而 死，以谢国人。个人之颜面、生死事小，千百万同胞的血债必须讨还！

梅汝璈法官根据法庭掌握的大量证据慨陈词，历数日军侵华的种种罪行，特别是在南京大屠杀中使用各种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的残酷手段所犯下的暴行，坚决主张对首恶必须处以死刑。经过倍加艰辛的努力，花费了许多心血与口舌，同各国法官日夜磋商，请他们给予理解和赞同。最后，终于以6:5的微弱多数通过了对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松井石根、广田弘毅、板垣征四郎、武滕章和木村兵太郎等7名战犯判处绞刑。

判决书长达1200多页。判决书的宣读从11月4日一直进行到12日。法庭对25名战犯做出了判决：东条等7人被判处死刑，南次郎等16人判处无期徒刑，另有2人判处有期徒刑。

东条听到自己被判死刑时，故作镇静，轻轻点点头说：“死刑吗？好，明白了，明白了。”他在死前写的遗书中说：“这次死刑，对个人是个安慰，但作为国际性犯罪，我始终认为是无罪的，只不过是在强力面前的屈服。”真是顽固不化，死有余辜！

12月23日零点，东条等7名战犯在东京巢鸭监狱内被执行绞刑，结束了他们罪恶累累的一生。从此，这些双手沾满中国和亚洲人民鲜血的恶魔，被永远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永远为爱好和平的人们所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