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因为买车给银行还贷了，我好开心

十几年前，我上六年级，我爸带着我和我弟去户县买东西。回去的时候要去车站坐班车，我爸害怕赶不上车，就斥巨资带我俩坐了一次出租车到车站。我爸抱着我弟坐后座，我坐副驾驶位置。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坐出租车，或许是第一次坐四个轮子的小轿车，我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下车的时候，我不会开车门。我爸在后面给我指了指车把手的位置，让我拉下那个，我紧张又尴尬，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摸。还是出租车司机又给我明确地指了一下，我才打开了车门。

小时候，谁家有辆小汽车，那绝对是有钱人的标志。我家那时候没有钱（现在也不富），别提汽车了，连电动车都没有，代步工具只有一辆自行车。

有一次，我和班里同学去乡里的中心校参加文艺汇演，回来的时候不凑巧下起了小雨。体育老师骑着电动车，顺路带着我和村里另一个娃回家。那是我第一次坐电动车，觉得坐电动车拉风极了。

我坐在这种不用人出力就能跑的交通工具上喜不自胜，连我爸从对面骑自行车来接我都没看见。我都回家了，过了好一会儿，我爸才回来，浑身都淋湿了。

我要去另外一个镇上初中了，因为离得远，还得住校。我舅把他不用的一辆绿色自行车送给了我，让我上学用。这辆自行车，是我人生中第一辆完全属于自己的车，我欢欣雀跃，连那十多公里的漫漫上学路都没放在眼里，骑着自行车上坡下坡，使劲儿蹬呀蹬呀，蹬了六年，直到我高中毕业。

■ 图源网络

在此期间，我还是很少坐小轿车。我家的亲戚大都不富，没有人有车。唯一有车的是我一个开工厂的表舅，不过因为他有钱，所以显得和其他“穷亲戚”格格不入。我很想坐坐他的车，但因为距离感，从未开口向他提过。

我上大二了，我亲舅终于喜提了一辆二手车。我们全家人都跟着沾光，尤其我姥爷，到隔壁村买个肉，都恨不得让我舅开车把他带去。我也想坐，但是迟迟没有机会，因为机会往往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不，机会来了。

大二暑假，我在家门口逗村里的小狗玩，挠了狗狗下巴两下，不慎触及了狗狗的雷区，狗子一个翻身在我左手上狠狠来了一口。当时，我左手小拇指立马血流成河，被狗牙剌了一道三四厘米长的深口子。我妈见状，赶紧带着我去乡镇卫生院打狂犬病疫苗。我手破了也骑不了自行车了，我妈只能骑着自行车驼着我往卫生院一路狂奔。我当时已经110多斤了，我妈蹬得很吃力。幸好在半路上，遇到了我舅。我舅开着车带我小表妹去买零食，一看我手被狗咬了，赶忙说开车带我去，能快一点。

那是我第一次坐我舅的车。在车上，我觉得好热，想开窗通风，可是不知道怎么开窗户。在我印象里，车窗升降是靠摇的，怎么我舅这个不一样，没有摇的那个手把。我看到车门上有个按钮，猜测应该是开车窗的，但我不敢按。不知道为啥小时候的自尊心那么强，宁愿自己瞎琢磨，都不愿问人。于是到卫生院了，我都没有勇气按下那个键尝试一下。

我大四了，有位已经毕业两年且靠创业喜提新车的关系不错的学长说要请我吃饭。我当时心想，就我们两个人，我肯定得坐副驾驶位置，那势必得系安全带。可是我只知道安全带怎么插进去，但是怎么往出拔呢？为了避免露怯，去之前，我还专门搜索了下安全带怎么解开。网上说按下座位旁红色的PUSH键就好。好的，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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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副驾驶位置，系上安全带，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南湖夜景尽收眼底，可我无心欣赏，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安全带怎么解开。心里暗想，马上要到目的地了，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按照网上说的来。该下车了，我假装很熟练按下红色按钮。咦？怎么没有开呢？再按一下，还是没有，我尴尬地脚趾抠地，不知所措，但还强装镇定。幸好，学长以为我假装解不开安全带，故意撒娇撩他呢，最后还是他帮我按下的PUSH键。

后来，我好好回想了一下，可能因为我按得太轻了，所以安全带那个扣才没有弹出来。没办法，人对于未知事物，初次尝试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不敢用力过猛。

后来毕业工作了，坐车的几率有所增加，不管是出租车，还是滴滴，或是朋友的车。总之，我终于不再为怎么开车门、怎么解安全带红了半边脸。遇到闺蜜喜提特斯拉来载我兜风，我不会开车门，也不用害怕被嘲笑，假装自己什么都懂了，只需要一脸疑惑，朝着车内的她喊道：“诶，你这车门咋开呢？”

虽然汽车能挡风能遮雨，但还是我爸的电动车后座最舒服。每次回家离家，不管艳阳高照，还是刮风下雨，我爸都雷打不动地骑着电动车接送我。

只是偶尔看到别人开着车带着全家人自由穿行，我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羡慕之情。毕竟我爸的电动车只能坐下一个人，每次接我和我弟，都是先把我载回去，再返回去接我弟。要是逢年过节去我舅家走亲戚，只能是全家投票选出一个幸运儿坐我爸车，其余两人得早点出发走到我舅家。

前不久的一个星期天，我和我弟要回西安了，照例还是我爸骑着电动车把我俩轮流送到坐车的路口。那天太阳出奇的晒，我和我弟站在环山路上等车，可接连过来的几辆大巴车都没有空位，连捎个人赚个过路费的顺风车都没有。我爸坐在电动车上，倔强的阳光照在他黢黑的脸上，每一道沟壑都格外闪耀。他陪着我俩在日头里等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太阳慢慢变成了夕阳。

“爸，你先回去帮我妈打扫客房吧。我俩一会儿坐上车了给你打电话。”

我爸迟疑了片刻：“那行吧！一会儿等到七点，你俩要还是没坐上车就给我说，我来接你俩，不行明早再去西安。”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西边的晚霞映红了一大片天空，开过来的车个个都身披霞光，看起来梦幻极了。可我没有半点兴致欣赏。正怅然若失时，我爸看我俩还没打电话，又骑着电动车来了。就这样，我们爷仨，在车水马龙的环山路上，又等了半个多小时。

“再等等看，等到七点十分，实在坐不上车咱就回，让你妈再给你俩做顿好吃的。”我爸安慰着略显沮丧和焦躁的我。

直到最后一趟车的司机也冲我们摆摆手，示意没有空座，夕阳才恋恋不舍地下了山。

■ 那天的晚霞

没办法，我爸又把我和我弟载了回去。回家的路上，我心里百感交集，有对坏运气的抱怨，有对没有车的失落，有对我爸的歉疚。暗下决心：这次，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买车。

就这样，有了这个导火索，经过冲动又理智的纠结，我喜提了新车。这里面，有我和我弟一起攒的三万块钱，还有好友的慷慨相助，还有银行的贷款。是的，我终于和大多数在城市里打拼的年轻人一样，如愿以偿地欠上了银行的钱。

提车的那天下午，销售大哥说需要让我和他站在车前合个影，他要走个流程。照相前，我站在车旁边傻呵呵笑个不停。销售开玩笑说喜提个新车咋高兴成这个样子了。其实我主要是觉得拍照好尴尬，但更多的也是溢于言表的开心。

我车技不佳，也不敢上路。好友开着我的新车，载着我行驶在大街上。这是属于我的交通工具，第一次行驶在机动车道上。闻着车里的甲醛味，看着崭新的方向盘，再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那一刻，我觉得我拥有的不仅是一辆车，而是满满的成就感，以及对过去那个自卑、敏感、自尊心过强的自己的释怀。

虽然这辆车只是一辆入门的代步工具，但却是我漫长的奋斗史中的一个里程碑。人只需要跟以前的自己比，就会坦然很多。比起那个车门都不会开的我，现在的我，真的牛逼坏了。

或许以后我还会拥有第二辆车、第三辆车……但这第一辆，绝对有着不凡的意义。它除了是代步工具外，更是一种激励和鞭笞。

“老田，以后，就轮到你坐我的车啦！”

P.S.晒一张爱车的近照。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祝愿各位一路平安。

作者 | 田密 | 户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