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小车祸

前几天，早晨散步到五棵杉树，往回返时。至焦嘴坳老亭子屋边，遇见一群没人赶，有二三十只，贰斤多重的条鸭子，揺摇摆摆的，一看人就躲躲闪闪，步履蹒跚地往红家冲走。

谁知爬上坡，刚走过焦嘴坳下坡马路十多米远时，本来我还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这群鸭子来了，又看到它们有点怕人。加上那一截马路又很宽敞，我离它们还有十来米时，还特地躲到马路外面的边边上去，眼睛都不敢看它们，好让它们过去。

哪知道是碰到鬼，还是有一只鸭子命该绝。等我让它们时，一辆摩托骑过来了。扑的一声，鸭子全部又转向了，不要命地往回跑，我还想追上去，把它们赶回来，那只是下坡路，它们越走越快，我也就放弃追赶了。谁知往回走得也不远，刚下完坡，正面又驶过来了一辆小四轮，它们马上又调过头来，壮着胆子，迎着我往坡上走。

这里路面最窄，我在外面的护栏边等着让小四轮。这群鸭子在里面靠山边往坡上走，它们已经超过了我让小四轮的位置，可因为怕，鸭群走得很凌乱。小四轮从中间驶过时，鸭群走在最外边的一只鸭子，被压住了。

只听扑剌一声，一只鸭子的胸腔被后轮压破了，（菌）子［1］和肠子一下就呯了出来，只见它脚两伸，就完蛋了。小四轮继续往前走了十来米路，我叫了一声：“压死鸭了！”司机反应也还快，赶紧刹住车，俩口子都跳下车来。一看，死鸭子还一动不动地摆在那马路上。

司机俩口子是贩鸡的小贩，碰到这样的事情可能也多了。他走了几步一看，就对我说：“我赔你一只鸡算了。”而且在平和的语气中又略带恳求，并且边说边走回去捉鸡。

说句心里话，我当时还犹豫了几秒钟，我应不应该管这个闲事，心里还很纠结。一，司机把我当作了鸭老板，这虽然是他的错，但我不说吗，又失去了我个性中的光明磊落。二，虽然我已打定主意，是给真正的鸭老板受赔。如果在旁人看来，既然不是我的鸭，却接收别人的赔偿，有没有被人认为有打冒榨［1］之赚。

这时，那司机提着一只四斤左右的乌肉鸡来了。我只见他在抓鸡的时候，还换了一只，不知他是换了一只大的还是小的，是换了一只好的还是一只差的，因为距离较远，未看得真切，也就无法妄目判断好丑了。当司机把鸡递到我手里时，她老婆也不无取巧和巴结地说：“这还是一只家鸡。”

当然，他们的一切行动和语言，都是为了安抚我，希望我尽快把事处理下来，他们得以离开。虽然是一只二斤多的鸭子，讲起蛮话来，要你赔过壹佰贰佰元钱，也不为多，因为你不能使我的鸭子复活了。只要讲一句，“我要我的活鸭子。”就只能由我指天要价，信口开河了。

说实在话，只因为是我看到了这次小车祸，鸭群往回走似乎与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我虽未受人之托，可也是替人办事。我并不想为难司机，赔偿是他提出来的，我看人家还要去做生意，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讲，随便他怎么赔。

同时我也没藏半点私心。如果我藏有私心，就要为难他，拒绝他提出的赔偿方法，他就会采用其它较重的赔偿方案了。如果我有私心，就直接要他赔钱，冒讲赔贰佰，赔壹佰也可，往兜里一装，在这前后没人看到的地方，赔偿款不就是我的了。然而，好就好在，这些不良的思想我都没有产生过，说明我的思想还比较纯洁。

我仅仅想为这鸭老板，获得相等的损失便可以了。当司机把鸡递给我时，我接受了，他俩口子如遇大赦，立马走回去，开着车一溜烟似地跑了。

我捡起地上的死鸭子，把那沾满了沙子的(菌)子和肠子往路边一踢。我真的如歌曲里所唱的了，“左手提只鸡，右手提只鸭，”缺少的是背上背着个胖娃娃。为了找到这鸭子是谁家的，只有赶着它们往回走了。

赶了将近二百来米后，终于碰到每天早晨，都要往冲冲里送鸭子的人了。一问，他告诉我这群鸭子是谁家的。我把情况简单地向他说了一下。他就说：“这只鸡她要给你的。”我说：“如果我想要这只鸡，那么我就不会问别人赔了。”

鸭老板的家也在马路边上，只有女主人在家。正好在她屋角落里碰上了，说明了情况，就把鸡和鸭子一并递给了她。接着的同时，她还问我：“是哪里的车子？要是我就要他赔钱了。”我想，人还是有私心的，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赔钱实在。我心里也略有不满了，要是我不看到，你什么都得不到。

同时，她也还装模作样地再次把鸡递给我，嘴里说道：“我屋里的鸡多得很，这只鸡你提回去呷算了。”我对她说：“我要呷这只鸡，那我就不问别人赔了，赔了就要给你。”我边说边走。她见我很干脆，就喃喃地说：“等一会儿我清理出来，就一个呷一半了。”我连忙说：“冒送，冒送，我不要的。”

谁知我走出了一里多地时，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特地骑着单车来追我。她一定要把鸡给我，我一定不要，俩人纠缠了百来米地，这一次她是真心要把鸡送给我了。最后为了终止纠缠，我只得飞快地跑开了。有看到的人开玩笑似地说：“刘老师，清晨八早里被女客掩一伙［3］，人家送你一只鸡还冒要。”

我到家里坐了半个多钟头后，与妻子说知了此事。哪知她实在是太顽固了，又再一次骑着单车，提着鸡来到了家门口。在她一而再的请求下，也见妻子一而再地推迟未果后，才免为其难地收下了那只鸡。我责怪她为什么要收，她也说得合理，“就到这里送一早晨哩。”

只见她干净利落地一刀就把鸡给宰了。清洗干净后，剁了一爿鸡肉，叫儿子骑上摩托，搭着她给鸭老板送去，方得把这件事处理完毕。

2021.9.28.于家乡

注释

[1]菌子：方言。菌是谐音。指鸡鸭的胃。

[2]打冒榨：方言。不是自己的东西而去冒领。

[3]掩一伙：方言。追一阵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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