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众生相—童年记事（8）

若要问我小时候最喜欢那个季节？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夏天！若再问我是什么天气，什么时段？我会说：晴朗的晚上。

喜欢夏夜理由有二：一.晴朗的晚上是各类昆虫及小动物最活跃最热闹的欢乐时刻，也是我们这些熊孩子和它们互动的最佳时机。二.频繁的故事会节目是我们的最爱，充分满足了我们对各种知识的渴求。

上海地区的盛暑，应在梅雨过后，那真是骄阳似火，赤日炎炎，大白天的日子不仅对人类，绝大多数动物也是不好过的。唯有太阳落了山，气温开始下降，最好还有些风，那叫一个享受，一个爽！我们每户人家都会在室外公共场地占一块地，洒上凉水，将滚烫的暑气化解，待泥地干燥了，就将小饭桌和门板搁起来，这就是今夜晚餐和纳凉消暑的好地方。待到天空开始发黑，此起彼伏的小动物、小虫子开始表演了，而我们这些小傢伙也敞开肚子饱餐一顿而心情大悦，正想活动活动消消食，于是乎一个个不约而同悄悄的从父母及大人眼前消失，开始寻找我们自己的乐趣。一般而言傍晚天黑前最先亮相的是树上栖息的蝉鸣声“知了，知了”挺招人烦，但它可不管你怎么想，照叫不误。我们从小从大人那儿知道，“知了”叫得越凶，明天肯定是亇更加炎热的大晴天。（什么原因至今我也未搞清），至于那些水陆二栖动物蛙类的叫声我们已是听出耳茧，见怪不怪也懒得搭理。何况大晚上没事谁愿上河边去，但有时青蛙时断时续怪异的叫声也会吸引我们，准是被蛇正在吞咽，我们会用石头、土块出手相救，但蛇会快速沉到水下，不会轻易松口放弃猎物。所以我们常常无功而返。

要说小时最喜欢玩的就是瑩火虫，那小东西会在黑暗中发出蓝色的光亮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们抓住后会小心翼翼地装入小瓶子，睡觉时关了灯放在帎边欣赏。还有“叫哥哥”和“纺织娘”等我们都会循声追捕，关进竹子编的小笼子，只要给它吃点嫩豆角，能天天吟唱，可活好多天。总的来说那样的夜晚是静谧和喧闹两相宜，各取所需。但就我们亲身体会黑暗中除了欢歌笑语，求爱中的小虫、小动物用歌声吸引异性，正当卿卿我我，温情有加之时，常常会遭不测。只要不是我们人类自身惊扰，而听到热烈的大合唱嘎然而止，必定是遭夜猎天敌的杀戮。就连我们自身，稍有不慎也会被蜈蚣、毛虫、王蜂蜇伤。至于危害最大的蛇类此时反而不在植物茂盛之处，乡间光秃秃的土路中央常能见到它们的身影，也许它白天在阴暗潮湿环境呆腻了，换个活法享受一番。

大多数的日子晚饭后冲个凉换好衣衫我们会静静地呆在现场，有时听听大人聊些生产、生活琐事，更多时候会缠住我二哥这样子有文化知识的人讲故事，我们常会去村头小石桥边的一块废弃了的“牛车盘”园形空地占好位置，因为那儿四周都是农田和河浜，没有任何建筑物阻挡，空旷而凉快，是纳凉闲聊的风水宝地。二哥他们几位读书人讲起故事各有长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比如针对夜晚月亮和满天星斗他们会教我们辩别北斗星等知识，还会穿插许多神话故事内容，比如“嫦娥奔月”，七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等故事内容，使得我们小小年纪有了一些天文知识，对浩瀚星空平添无限想象空间。也有讲董存瑞、黄继光等战斗英雄和公安民警反特斗争的英勇故事，使我们小小年纪也对解放军和人民警察等英雄人物产生崇尚心理。有时也讲聊斋里的鬼怪故事，在那种特殊环境我们既害怕又忍不住想听。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听到什么女吊死鬼一袭白衣，披着长发，吐出长长的血红的舌头迎面走來，伸出长着超长手指甲的手去抓人，使我们紧张得都有点喘不过气。还有什么“落水鬼”看到小孩走过河边时会变成扎着两根小辫子，系根红头绳，穿着红肚兜的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坐在红脚盆里向你招手，要你过去陪她玩，一旦你真过去，她会一把拉你下水把你淹死，然后她就重新投胎为人。这种故事现在知道完全是吓唬小孩，主要目的是不让我们到处乱跑，不去危险地方，特别不去河边玩。（那时确实经常有孩子玩水而淹死的。）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真的被唬着了，以后不敢单个任意去那些地方玩了。

总之童年时期夏天的晚上我们通过和小动物的互动和听了许多故事，无疑受到很大教育，也潜移默化地增长了知识，所以说对我们的成长还是十分有益的，至今难以忘怀。可见其魅力所在，影响之大贯穿了我的整个人生。如今家乡隨着浦东开发早已建成繁华都市，夏季晚上也被璀璨灯光和万家灯火照亮了夜空，见不到当年那样繁星点点的星空，也听不到有那么多小虫和小动物的低吟浅唱声了，一切愰若隔世，那情那景或许只会永远留存在美好的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