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长安(阿丙

西望长安|张丙辰【荐读】

原创 河南思客 河南思客 今天

西望长安(阿丙

总第1936期

  离开孟州35年了,残腊已尽,新岁初启,在朋友的陪同下,我再次来到韩愈陵园。

  清风习习,吹面不寒。初春的紫金岭上草木未荣,依然是一种萧瑟的情调。但这种苍凉似乎更真实、更得体,较之柳绿花红的景色,更符合韩愈的人生特点和吊者的凝重心情。

  面前一尊花岗岩韩愈雕像,是当年所没有的。雕像很高大,连同底座共5.7米,象征着韩愈57年的人生历程。韩愈高高站立在基座之上,眼望西南,满目忧思,仿佛要穿透历史的烟云,朝向千里之外的大唐长安,倾诉着一个忠臣囯士的无限深情。

01


  忧思,似乎可以定义为韩愈的生命基调。

  中国历史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几乎所有的卓越文人都很难做到顺风顺水。而且才情越高,磨难越多。即使生活在强盛的大唐帝国,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柳宗元、刘禹锡,等等,均未能超脱出这一历史的宿命。韩愈与他的前辈和同辈文人比起来,似乎更背运、更倒霉。别人的不幸只是人生的偶发片段,还会有否极泰来、运气翻转的时候,偏偏他的不幸与生俱来,挥之不去,窝囊的心情如影随形,鬼魅一样伴随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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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愈生即失母,三岁丧父,由哥嫂抚养成人。大历十二年,大哥韩会受元载案牵连被贬韶州,10岁的韩愈也随哥嫂背井离乡,流落南方。两年后大哥去世,12岁的韩愈随大嫂扶柩归葬河阳。又三年,中原遭逢战乱,大嫂领着继子和15岁的韩愈避乱江南,又在宣城居住了一段时间。

  这样颠沛的经历偏偏成就了一颗读书的种子。韩愈7岁便开始诵诗书,写文章。“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满腹经纶,才华盖世。但即便是这样的旷世之才,依然在考取功名的道路上一波三折。19岁入长安考进士,连考3年,名落孙山。直到德宗贞元八年,第4次才登进士第。但登第仅仅是具备了做官资格,要想跻身国家干部,还必须参加吏部组织的博学宏词科考试。但同样运交华盖,连续3年考不上。

  直到贞元十二年,依靠中唐名臣董晋的推荐,才在开封获得了一个节度使观察推官的职务。这是一条走向仕途的旁门左道,一个不算体面的基层岗位。起点低,不显眼,薪俸微薄,而且属于地方编制。直到贞元十六年,韩愈第4次参加吏部考试获得铨选,终于名正言顺具有了在京师任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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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韩愈已经29岁,将届而立,和那些一帆风顺的同道中人相比,这显然是个没有优势的起点了。

  襁褓失恃,幼年失怙,常年颠沛,居无定所;读书有成,求取不顺,这样狼狈的早年经历,在名家辈出的大唐才子中极其罕见。

  仰望眼前的韩愈雕像,不知何时披在他肩头的红色斗篷被山风撩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拂动着万里天光。雕像的面容和历史书上的图片有不小的差别,但我相信这面容更接近“百代文宗”的精神气象。我喜欢这尊雕像,包括喜欢选用这种花岗岩材质和色调来刻画韩愈。正是有了花岗岩般坚毅、执着、百折不回的精神强度,才奠定了韩愈一生成就的基础。

  谁能相信,如此坎坷的经历,如此迟暮的起点,韩愈却走上了中国文学的“泰山极顶”,成为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后世誉之为“百代文宗”“泰山北斗”。赞颂他“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思想上承继了儒学道统,文学上开创了诗文新风。筛选极为严苛的《古文观止》收录了他24篇文章,一人竟占到了10.8%;他为后世创造了330多个成语,让我们的语言表达丰富而典雅......

  先秦以后的2000多年,若论对中国思想、文化的深远影响,没有任何人能与韩愈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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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阶而上,便是飨堂,由此进入韩园的核心区域,这里基本保留着扩建之前的旧有样貌。飨堂里文墨荟萃,名家手迹很多。香港文学大家饶宗颐先生题写的“泰山北斗”;国家图书馆馆长任继愈先生题写的“韩文公祠”;日本大学清水茂教授的墨宝;清代乾隆皇帝的御笔手书,还有韩愈的珍贵遗迹“鸢飞鱼跃”石刻。无一不是价值不菲、弥足珍贵的文物。

  我站在阶前,反复吟诵着著名美籍华人学者潘力生教授题写的飨堂楹联:

辟佛老弘儒学扬道德仁义之风心雄千古

去陈言扶大雅正文章绮靡之习名重八家


  辟佛老、弘儒学,二者并行不悖,既是韩愈一生的事业追求,也是韩愈成就的耀眼光环。他传承道统,居功至伟,但却差一点断送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02


  唐朝皇帝尊佛代代相传,到了中唐时期愈演愈烈。尤其是元和十四年(819年),凤翔法门寺佛骨舍利又到了30年一开的重大时刻,唐宪宗计划派宦官率30个宫女,捧香持花,恭迎佛骨入宫供奉3天。然后挨个送往长安各寺院供奉。由于唐宪宗的痴迷,都城上下陷入了礼佛的狂热氛围,不少人家近乎癫狂的参与佛事,王公士民施财舍物,焚香顶礼,而且发生了自残行为。这种怪诞和癫狂,令韩愈昼夜难安。

  按理说,韩愈此时并非谏官,用不着越俎代庖,强自出头,冒着风险对皇帝亲自抓的国家项目说三道四。但韩愈自幼饱读诗书,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特殊的感情和独特的认识,他清醒地看到这种外来文化正在动摇传统儒学的根基。他不容许自己装聋作哑,他奔走,他呼吁,他写文章,尽一切可能加以阻止。终于,在那次早朝的办公会上,他痛快淋漓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次早朝注定要载入史册,被后世文人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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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凛冽的冬日,气候干冷,彤云低锁,西北风带着寒流在长安的街巷里呼啸,大明宫里却是暖意融融。唐宪宗听完了主事宦官杜英奇关于《迎佛骨实施方案》的汇报,又象征性地征求了各位宰相和有关部门意见。除了几个不得不发言的阁老言不由衷说几句扯淡话之外,朝班中的各部门一片沉默。这种情形当然在宪宗的预料之中,他并不期待获得一片叫好。正要宣布退朝,没想到韩愈出班启奏。

  宪宗皱了皱眉头,准其奏。有殿前行走呈上韩愈那份奏章——千秋雄文《谏迎佛骨表》。

  奏章已经呈上,丹陛之下的韩愈已经用不着照本宣科。他提纲絜领,直击要害,运用数理分析的方法,用一连串振聋发聩的数据,当着满朝文武,痛陈佞佛的严重危害。

  “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行,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

  对佛教如此极大不敬,崇信佛教的唐宪宗已难容忍。但假如就此打住,宪宗皇帝也不会怒起杀心。但哪想到韩愈为此次发言做足了功课,资料翔实,论据充分。说到关键节点,慷慨陈词,如制动失灵,刹不住车。他借机披露了自己的统计学研究成果,想以自己的一番苦心打动天听:

  “佛教传入中国之前,历代帝王都非常长寿。黄帝110岁,少昊100岁,颛顼98岁,帝喾105岁;尧帝118岁,大舜100岁,大禹100岁;后来的周文王97岁,周武王93岁......”

  韩愈煞费苦心,提供了一份中古以来高寿的万岁图谱。他指出,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自汉明帝时佛教传入中国之后,皇帝就明显短命了。唯有一个梁武帝执政长达48年,但最后还是被叛将侯景活活饿死,死得很惨。

  大殿上鸦雀无声,朝班中面面相觑。谁都能听出韩愈的弦外之音:信佛的皇帝会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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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犯颜直谏?什么叫龙颜大怒?什么叫定斩不饶?这几个成语在那天的金銮殿上得到了最确切的注释。一心想成为“小太宗”的唐宪宗,即便修养再好,也难以认同韩愈这一“科研成果”。他血压升高,手指冰凉,抖动着这篇《谏迎佛骨表》,让朝中大臣们传看。他无法容忍一介书生竟敢如此放肆和张狂,怒不可遏地传令把韩愈推出斩首......

  有人说,韩愈显然失了分寸。殊不知,一旦他将生死置之度外,分寸就变得无足轻重。

  客观地说,在唐代官员中公开抵制佛教的并非韩愈一人,尤其他更不是第一人。唐代初年,太史令傅奕连续上书11次,攻击“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胡书,恣其假托。故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好食,易服以逃租赋”,揭示了异族佛教的荒诞和信徒们的动机。此外还有狄仁杰、李峤等20多人,宣扬佛教荒谬,参与反佛活动。但这些人无非就事论事,既不深刻,也不系统,更难持久,只是对怪诞的外来文化表达了一种不接受、不认可。

  但韩愈不同,他高屋建瓴,洞见本质:如果让异族文化放任自流,必定对中国传统儒学造成重大冲击。文化是一种形成习惯的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是一个民族的根基,是一个国家的魂魄。韩愈从文化生态学意义上预见了佛教盛行的严重危害,他感到自己有义务承担起维护道统的责任。这是一种儒家的文化自觉,这是一种高尚的人生使命!

  使命,这个在佛教典籍中永远不曾出现的庄严字眼,在中国儒家知识分子身上已经深入骨髓,融入血液。有了这种使命意识,就会上下求索,九死其犹未悔;有了这种使命意识,位卑未敢忘忧国;有了这种使命意识,苟利国家生死以;有了这种使命意识,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有了这种使命意识,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做千秋雄鬼死不还家......在儒家精神照耀下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在急难险重的关键节点上,不会耍滑头,不会找借口,不会打哈哈,不会装聋作哑。武死战,文死谏,为国捐躯,是大义,也是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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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颜直谏的代价是巨大的。裴度宰相和朝中大臣纷纷讲情,说韩愈一片赤诚,忠心不二,只是话不得体,恳求朝廷从宽发落。事实上,宪宗也清楚朝中大臣对礼佛有不同看法,也落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卖了大家一个人情。死罪虽免,活罪难饶,韩愈被贬蛮荒,任潮州刺史,限当日离开长安。有司临门,催逼上道。当日离京,不得逗留。

  早上出班启奏,晚上贬出长安,在这短平快的组织处理中,不难看出唐宪宗恨滋滋余怒未息的恼火情态。

  落魄的韩愈被迫踏上谪路,行至长安东南蓝关古道,大雪飘飘,驽马踟蹰,白茫茫一片川原,却看不到路径。凤凰落地不如鸡,朝中同僚避瘟神唯恐不及,亲旧中只有侄孙韩湘赶来送行。“诗必穷而后工”,满腹幽怨的韩愈在风雪交加的秦岭山野,写出了他一生最著名的诗作《七律·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韩园东区有一条很长的碑廊,镶嵌着100多通书法碑刻,腾蛟起凤,铁划银钩,依稀有一种翰墨的芬芳在初春的空气中逸散,这是韩园很有特色的一个景点。这些书法作品来自全国各地,作者都是名头响亮的书法大家。朋友告诉我,这些作品是孟州一位退休老干部用了几年时间,在全国各地募集的。他看出了我吃惊的表情,更加自豪地介绍:韩愈名气太大!打着韩愈的旗号,一路通行无阻。所有的书法家都慷慨答应,当场挥毫,分文不取。

  说实话,这个募集过程比作品本身更让人感怀万端!如果说,那位退休老干部的四处奔波集中体现了孟州人的韩愈情结,那么,全国各地书法家的慷慨捐赠则代表了文化界对韩愈的共识。大唐风流已经打马远去,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帝王将相,王子皇孙,所有的不可一世都消散在历史的烟尘里,唯有韩愈犹如日月之光,在中国文化的背景下熠熠生辉。

03


  东区墙壁上有一组绘画,用图文结合的形式,介绍与韩愈有关的主要故事。韩愈的故事很多,但扬眉吐气的太少。比如“淮西平叛”,本来是一件体面事,结果因为皇帝照顾裙带关系,反而把韩愈搞得灰头土脸,为后世留下了是非含混的一桩公案。

  大唐元和十二年十月。唐宪宗审时度势,下定决心,讨伐与朝廷分庭抗礼的淮西节度使吴元济。为了一鼓而下,皇帝把人望甚高的裴度提拔为宰相,担任平淮西主帅领兵出征。裴度与韩愈相知甚深,就让韩愈出任行军司马。韩愈历来主张平定淮西,非常高兴自己能为朝廷效力。他自告奋勇当说客,说服了摇摆不定的开封韩弘站稳立场,支持朝廷,为平定蔡州扫清了障碍,打通了门户,立下大功一件。

  淮西平叛旗开得胜,吴元济被擒获,与朝廷叫板五十多年的淮西重新回到皇帝手中。各地藩镇大为震慑,纷纷表态效忠朝廷,足以看出平淮西的战略意义极为重大。班师奏凯,韩愈因功被提升为刑部侍郎,这是他第一次跻身高级领导干部序列。

  唐宪宗总想为自己树立“中兴之主”的形象,认为平淮西对大唐中兴具有标志性意义,便利用各种手段大造舆论,纪念这次伟大战役。韩愈文章名满天下,又是平淮西战役的亲历者,唐宪宗命韩愈亲自撰写《平淮西碑》碑文。

  韩愈深感责任重大。虽是一代文豪,但谨慎有加。“经涉旬月,不敢措手”,可见他下笔何等谨慎!连续奋战70多天后,才把文稿呈报皇帝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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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文概述了藩镇割据、祸国殃民的严重性;突出了唐宪宗调兵遣将、部署平叛的英明决策;叙述了任命裴度为统帅、李愬雪夜入蔡州的战争经过;最后写皇帝论功封赏时歌功颂德、万民欢庆的浩大场面。70多天心血凝成一篇1500字碑文,果然大家手笔,浑然天成,文采斐然,气势不凡!

  宪宗看后大喜。命人将碑文抄写数遍,赐给立功将帅每人一份,并诏令在蔡州刻石立碑,以垂久远。

  注意,韩愈撰写的碑文是经过唐宪宗亲自审定、签发同意的,并且已经正式发文,颁行全国,勒石镌刻,立此存照。后人赞叹道:“裴度平淮西,绝世之功也;韩愈《平淮西碑》,绝世之文也。非度之功不足以当愈之文,非愈之文不足以发度之功。”

  相得益彰,珠联璧合,加之龙心大悦,已经铁板钉钉,谁能想到,这样的大事竟会发生逆转!

  《旧唐书·韩愈传》记载:“诏愈撰《平淮西碑》,其词多叙裴度事。时先入蔡州擒吴元济,李愬功第一。愬不平之。妻出入禁中,因诉碑文不实。宪宗令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

  原来,平淮西的主将李愬对韩愈撰写的碑文不满,恼恨作者没有把自己的战功写够、写足、写出分量,就通过他的妻子告御状。他的妻子不是别人,恰恰是唐宪宗的姑家表妹唐安公主。表妹多次在唐宪宗面前揭发韩愈笔下有私,偏向裴度,没有把李愬的高大形象塑造完美。

  唐宪宗经不住表妹的软磨硬泡、连哭带闹,也不顾忌表妹夫这样争名誉、抢头功对将帅关系有多坏影响,遂下令磨去韩愈的碑文,让段文昌重新撰写,并于819年12月重刻段文于碑上。

  李代桃僵,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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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愈和李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一个文官,一个武将,共同参加了淮西平叛战役。李愬并非寂寂无名之辈,他和唐宪宗的裙带关系,韩愈自然一清二楚。但是秉笔直书,对历史负责,是韩愈为文的第一原则,他在裴度和李愬的笔力分布上并没有错。

  第一,平淮西是国家层面的战略布局,核心是反对分裂,大唐一统,宣传中央集权。因此文章的重点是朝廷决策,而不是叙述战事。第二,裴度是主帅,李愬是主将,将听帅令,主次分明,这是军中规矩。况且,裴度临危受命,是代行朝廷旨意。行前对宪宗发下誓愿:“主忧臣辱,意在必死。贼灭,则朝天有日;贼在,则归阙无期。”那种义无反顾的大义凛然,把唐宪宗感动得涕泪交流。无论韩愈与裴度的私人关系是好是坏,平淮西裴度当居第一功。第三,韩愈并没有抹杀李愬功劳。已在《平淮西碑》中,对李愬用兵如神、雪夜袭蔡州给予了恰当评价。况且韩愈本人也是功臣,并受到了皇帝的嘉奖提拔,何曾有一言半语为自己涂脂抹粉?

  李愬闹情绪、争功劳,以至于公然通过裙带关系,让皇帝收回成命,把纪念碑推倒重刻,这件事在冷却了1200多年后再看,依然会觉得十分荒唐。但是皇权就是这样任性,一个事关大唐中兴的重要历史文件,就在皇帝和表妹、表妹夫的嘀嘀咕咕之中,实现了惊天逆转。

  但历史是公正的。尽管当时磨去了韩愈的碑文,让韩愈的名声一度受损,但历史却把他抬得更高。宋代有一位汝南太守,为韩愈打抱不平,毅然磨去《平淮西碑》上的段文,把韩文重新镌刻上去。遗憾的是,碑上已经不是韩愈的字体了。

  1080年,大文豪苏东坡来到汝南,联想到中唐历史上这场闹剧,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淮西功业冠吾唐,吏部文章日月光;

千载断碑人脍炙,不知世有段文昌。


  显然,苏东坡是毫不隐晦推崇韩愈碑文的。


04



  站在韩愈墓前,百感交集。和韩愈在历史上的赫赫声名相比,这个墓冢实在小得不成体统!百代文宗,千年巨擘,最后归为眼前的一抔黄土。遥望十里外隐约可见的东汉姚期那高大陵墓,我心里有点不平。幸有墓前的两株千年古柏郁郁葱葱,亭亭如盖,遮蔽了大半个庭院,这就是孟州著名的古八景之一“唐柏双奇”。凛凛树干,通直伟岸,天生一种正气和傲骨,全然没有千年古柏的歪斜瘤疤和老气横秋。那稍微西倾的姿态,如韩愈前倾的身躯,如逐客张望的眼神,如贬官未泯的焦虑。身死河阳神以归,长安望断老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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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愈陵园似乎有一种巨大的气场,让你始终保持凝重感觉,带着特殊的情绪,在陵园的小径上流连。所有的高谈阔论和嬉皮笑脸都会自动收敛,心怀崇敬,放慢脚步,腾空全部的身心来接纳一个忠臣印象。你始终游走在一个文化巨人的光影里,感受着一种久违的崇高和风骨,让你咀嚼,引你反思,在嗟叹和愧意里,把心中曾有的自负和私心逼除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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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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